船夫的活动让船身猛烈地摇晃了下,宁无珩施法让船身稳定下来,果然看到那水鬼扒住了船身,想要从水里上来。
她张着嘴,发出“啊啊”的声音,最靠近她的原时修这时候倒是不害怕也不吐了,他抬脚,将那试图爬上来的女鬼踹了下去。
他抬起下颌,嫌弃地说道:“晦气。”
“厉害啊,原少爷。”
江驰跑到船边,看着那被他踹下去的水鬼已经没了踪迹,忍不住朝他竖了大拇指:“鬼你都敢踢,不怕半夜做梦鬼压床呀?”
原时修哼了声,说:“她要是敢来,我让她有来无回。”
江驰呵呵干笑了两声,宁软软看着混沌的水逐渐回到了清澈的状态,又忍不住想刚才的情形。
那女鬼其实可以更快地爬进来的,但是她好像有什么话想要和他们说,他们听不懂,她又被原时修一脚踹了下去。
宁软软揉了揉自己肉乎乎的脸蛋,劝自己别多想。
宁软软虽然能听得懂鸽子的话,但她可听不懂女鬼的话呀,不管他想说什么,现在也跟他们没有关系了。
水面虽然平静了,可是这水底可谓是暗流涌动,宁无珩看着水面上游,猜想,刚才的水鬼或许是从蔚渠过来的。
蔚渠的领主修为并不高,他并不是五大世家之一,曲家的祖先是名普通的渔夫,机缘巧合之下,救了瑶池王母才得了仙缘,最终成了蔚渠的仙君。
各大世家一向各过各的,外面齐心齐力,内里却勾心斗角,曲家主之所以不跟江家求助,恐怕也是怕请狼入室。
为了防止他们一头懵地扎进蔚渠,宁无珩给他们分析了下曲家主的想法。
听他说完之后,江驰小声嘟囔:“你才是狼呢,你全家都是狼。”
宁软软毫不手软地掐了他的大腿,把江驰掐地嗷嗷直叫。
沈星移说:“可是他的女儿都被抓了,跟自己的孩子比起来,明显对蔚渠的局势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他怎么还在拖?他在等什么?或者说是,他在怕什么?”
“怕什么?”
宁无珩微微皱眉,曲家虽然不济,可好歹也是领主,属于世家之一,若是他向别的世家求助,没有道理得不到回应。
沈星移说的对,曲家主可以百姓死活置之不理,但这鬼物已经犯到自己身上了,他还能置身事外吗?
宁无珩说:“到时候去曲家看看。”
那几个船夫受了惊,在船里互相安慰了老半天才冷静了下来,重新拿起了自己的吃饭家伙。
船继续向蔚渠驶去,宁无珩画了几张驱邪的符咒贴在船身,以防再有什么鬼东西靠近。
那女鬼在很远的地方又冒出了头,她的黑发贴在苍白了的脸庞,看着船离开的背影,莫名地让人觉得悲伤。
她不靠近,船夫就不那么怕她,甚至还嘀嘀咕咕地聊了起来。
“老黄牙,你老看着她做什么?不怕晚上做噩梦吗?”
“做啥子噩梦?你看,这水鬼,死的时候可早。”
跟他交谈的船夫顺着他的视线眯起眼睛,说:“对嘞,要是能活着,怕也是个顶漂亮的大姑娘。”
“可不,都是苦命人家,死得早,我老头子也没几年好活了,过几年,说不定还要问她替我引路呢?”
“呸呸呸,老头子你瞎说什么,你这不挺壮实?”说着,他拍了拍老黄牙露在外面的胳膊,“还有好几个十年嘞,你让女鬼给你引路?女鬼自己都找不到阴曹地府,你就不怕被缠住?赶紧呸了吧。”
老黄牙又瞥了眼那女人,说:“我总觉得,那水鬼我在哪见过。”
“在哪见过?”
“想不起来咯。”
在对方的笑骂中,老黄牙笑了笑,握紧了船杆撑得更远了。
这条河,河里的水鬼看着船上的人,生的生,死的死,天人永隔。
宁无珩见这女鬼并未成什么气候,本打算解决了蔚渠的事后再把她给处理了,谁知道那女鬼远远地跟着他们,一直没离开。
宁无珩提着墨雪站起身来,他还没动,原时修就先站不住了。
那水鬼像是触犯了他的逆鳞,原时修坐立难安,他在甲板上来回走动,恶狠狠地瞪了水鬼一眼,喊了声:“藏天。”
一柄跟软软一样高的重剑悬停在半空,他握住重剑,冲了出去。
“原时修!”
宁无珩想拦他已是来不及了,原时修一双眸子赤红,他御剑冲到水鬼的眼前。
那水鬼抬头看向天空,微微一愣,随后笑着伸出了手,她举起手臂,青白瘦削的手臂上缠绕着属于罪孽的黑色血债的印记。
原时修砍去了她的头。
黑雾被拉扯开,女鬼的头飘在水面上,还有着未散去的茫然与不解,除此之外,还有上扬的嘴角,她看起来孤零零的。
宁无珩看着水鬼的身体化成黑雾散去并不意外,这只水鬼刚入鬼道,修为并不高,原时修杀他轻而易举,刚才拦他,宁无珩只是不想让他轻举妄动而已。
原时修又御剑飞回了甲板,他冷漠地将剑上的黑色液体甩去,一刻也不能忍地钻进了船舱,没多久,就有原家的仆从给他送了水进去。
宁无珩看着水面上的脑袋向下游飘去,虽然她已经没有意识了,可眼睛还是在盯着他的船似的。
宁无珩瞥了眼跟女鬼脑袋有眼神交流的软软,御剑过去,将女鬼的脑袋打捞了起来,说:“她有执念,魂魄未散,等回去超度,她还能入轮回。”
宁软软歪头看向他,欣喜地问道:“真的吗?”
“嗯。”
“那缈缈呢?”
宁软软不禁燃起了一抹希望,水鬼的魂魄残缺超度了也可以入轮回,那缈缈不是也可以?
宁无珩很想回答他可以,但是不行,这水鬼的魂魄封在腐烂的尸体里,现在尸体被破坏,又被他及时收进锁灵囊才能轮回,缈缈则不行,她的残魂已经变成了其他的东西,回不去了。
宁无珩摸了摸她的脑袋,宁软软知道了他的意思,只是叹了口气,有些遗憾。
这时候,江驰叫了起来,说:“船身上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