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边上的荀翊则忍不住用一种“你好自珍重”的神情看向寂殊寒,他知道殊寒大哥一向和清染师姐不对头,日子久了他也已经习惯了,然而每每当清染师姐爆出惊人之语的时候,她总是能把一向潇洒不羁的殊寒大哥给气到连最后那点风度都没有了。
果不其然,往日里还风姿绰约的寂殊寒猛地把手里的甜白瓷酒杯往桌面上一砸,“腾”的一下整个人站了起来,双手撑着桌面,咬牙切齿的反骂道:“死丫头!你再叫小爷狗试试?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你!……”
曲清染杏眸一瞪,撸起袖子作势就要开骂的节奏,被文素狠狠扯住了胳膊。
“唉唉唉~够了啊,你两个加起来都快半百的年龄了,别这么幼稚好不好?”
这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有些欢喜冤家的相处方式还就是打打闹闹折腾出来的。
可文素一心想撮合曲清染和许青让,哪怕躲不过寂殊寒的加入,也要尽量避免这二人有过多的情感交流。所以每次这男女主一有对上的苗头,文素就会马上跳出来劝架,比及时雨都来得快。
好在曲清染不论如何都很听她的劝,气呼呼的一甩袖子就坐回了椅子上,跟着翻脸就跟翻书似的,一脸担忧加心疼看着许青让。
“青让,别再喝了,小饮怡情,大饮伤身。你说对不对?荀师弟。”
荀翊诚实的点了点头,话是没说错的,不过这点酒对许青让来说其实算不得什么。
然而不等他开口补充,曲清染已经顺驴下坡似的劝慰着许青让,有佳人的关怀和担忧本就是一件幸事,更何况这个佳人还是自己放在心上的那个。
许青让听着她的细声嘱咐,露出了一抹迷幻而勾人的笑容来,直把曲清染给晃的心肝儿乱蹦,一张小脸说红就红。虽然只能透过水镜看见对方,但是这两人间已经在一举一动中让旁人感受到了空间里似乎充满了甜腻气息的粉红色泡泡。
牵红线这事儿真不是个好职业,对单身狗尤其不友好,千万不能接!
一旁观看的文素深吸了一口气,举高了手在曲清染已经看痴了的眼前晃了晃,直到对方惊醒了似的回看她,文素这才有些无语的托着下巴嫌弃道:“请你停止对我的伤害。”
“加一。”
荀翊捧着热茶深表同感的点点头,网络用语张口就来,这也是从她们两那学来的,敏而好学的荀小同学很快就学以致用了。
“你两别瞎说。”
曲清染红着脸,试图转移话题,眼神一转,又瞄上了对面就坐在许青让身旁的寂殊寒,一想到自家男神被这个妖娆的连女主姐姐都甘拜下风的男人灌酒,她的心头火忽然就跟泼了油似的蹭蹭蹭往上冒。
请原谅一个腐女在看到疑似“女王攻”和“忠犬受”时候的反应,那脑洞就跟缺了天灵盖似的突破天际,于是一旁隐忍半天的寂殊寒又华丽丽的躺枪了。
“青让,睡之前记得让小二给你端碗醒酒汤来,你也真是的,寂殊寒他就是个混不吝的,你怎么能陪着他胡闹?”
看着男神迷醉般半眯着眼对着自己笑,曲清染真是又心疼又惊艳,一时间又把罪魁祸首给恨上了。
而寂殊寒从来就不是肯吃亏的主儿,之前这两人就跟眼瞎似的腻腻歪歪、眉来眼去,完全无视了周围其余几人,还包括他!
想他这份得天独厚的容貌怎么一遇到这群人就不管用了呢?尤其这个曲清染,浑身上下就跟长了反骨一样,一天不刺他就难受,他都还没计较她把他当成背景板的事情了!
“我说小姑奶奶,你要装贤良,装淑德,小爷我都没意见。但你能不能每次别捧着你情郎的时候还要踩我一脚?小爷我招你惹你了?至于你每次都这么夹枪带棒的针对我?”
寂殊寒说这番话时语气毫不客气,就差没指着对方的脸喷上一句“别拿我当垫脚石”了。直到此刻,我们的男主大人依旧没有发觉到一件事——他一个万花丛中过的老手,竟然会有一天跟个小毛孩似的跟一个小姑娘斤斤计较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怎得?难道我还说错了不成?来,说来听听,本姑娘哪儿污蔑你了?你拉着青让灌酒难道不是事实?”
几乎是寂殊寒刚说完,曲清染就顶了上去,哪怕每次文素事后都有劝慰她不要和寂殊寒多接触,可是每每见着这个人,她就很不舒坦,他说什么都让她听不过耳,嘴巴总比脑子快,回回非得怼得他说不出话来才好。
果然这两人一开口就是针尖对麦芒,文素知道剧情里男女主的确是欢喜冤家,但是就目前的进展来看,二人似乎越来越往“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方向狂奔而去,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嘿~要不是小爷拉着青让兄消遣消遣,他这两天看那心法都要看傻了好么?再不消停消停,他这会儿怕是要躺在床上和你聊天了。”
寂殊寒颇有些有恃无恐,恨不得拿鼻孔对人,偏偏他又眉眼艳丽,让人很难对他生出恶感,所以说面相长得好的人,TM的就是吃香!
眼见许青让并没有反对的意思,看来这寂殊寒还真是做了件好事。只是对上男主的曲清染,永远都像少根筋似的,她可以忍受原女主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可以忍受原男主的莫名其妙的纠缠,似乎可以忍受全世界不公的她总在寂殊寒跟前使小性子,半步都不肯退。
生怕他们继续吵架的文素赶忙站起身来打断二人的节奏。
“好了好了,小染,咱们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你不是要和青让诉诉苦的么?赶紧的,咱们明儿还得继续上山呢。”
显然“诉苦”一词让人觉得十分有戏,寂殊寒那目光炯炯的模样分明是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许青让也收起了笑容,正襟危坐的盯着曲清染的容颜。
他不傻,文素会用上这个词,可见又是和她姐姐有关的事情,他一直对此很莫名,这两姐妹还是亲生的么?怎么这一路走来成天出嫌隙的?
曲清染撇了撇嘴,缓缓道出了那夜急忙赶回玄门后发生的诸多事情,尤其说到诛杀百足蜈蚣那里后,曲清染更是越说越有种苦闷的心情。
因为知道自己的姐姐就是女主,她不愿意和她争,也不会和她争,一路走来,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用她的努力换来的!疏离她,疏离男主卿子烨,也是她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她一直深信哪怕她们两姐妹即便不能相知交心,也绝不会走到书里最后互相残杀的地步,然而她似乎错了,而且还是大错特错!
察觉到了闺蜜愈发失落的心情,文素紧了紧握住了她手的手。
这姑娘是真的很努力了,然而世间事总归如此,不如意十之八九,可是这最大的不如意,偏偏既定的那种!而她明明知道,却什么也不能说。
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顶……
等到曲清染说完了,场面一度沉默的有些寂静,第一个打破这个沉默氛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寂殊寒!
“我说你,就这点出息?平日里把小爷骂得狗血淋头的气势哪去了?全都喂狗了不成?”
标准的明朝暗讽,口气之傲娇让人控制不住的想扇他一巴掌。
一时间没觉出奥妙来的文素忍不住皱了眉,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却被一旁的荀翊给拦住了,微微侧过脸,目光中只见那如画的侧颜轻摇了几下,让她原本就哽在喉咙边的话慢慢咽了下去,转回脸又继续看向二人。
曲清染:“呵~我还能骂回去不成?她是我姐!”
寂殊寒:“说得好像就你有亲人似的,这皇宗显贵哪家哪户没个兄弟姊妹的?便是那平头百姓的家里,一脉同生的子女难道还少了?你以为家家户户都跟你姐妹两似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曲清染蹙眉:“你什么意思?”
寂殊寒冷哼一声:“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你怕什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就是和你姐姐生了点嫌隙么?值得你这样哭天抢地的?这天下千千万万的人家,十户里有两户的兄弟姊妹能好得像穿一条裤子已经是顶破天了好么?普通人家里都会为了争抢家产而大打出手,更遑论贵族皇亲,为权,为财乃至为色,兄弟阋墙,姐妹反目的例子还少了?”
曲清染:“你说的那些都是因为他们有各自的目的!”
寂殊寒:“不错~就是这个理儿。那你说说看,你们吵架为了什么?”
曲清染:“……”
寂殊寒:“为了子烨兄吧?”
曲清染:“我对子烨师兄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寂殊寒:“那你怕个鬼啊!?先不说你们三人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便是有点什么又怎么了?你们三个男未婚女未嫁,公平竞争就是,谁还碍着谁了不成?哪怕是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也有各自的师父为你们做主,倘若是你师父真的把你许给卿子烨,你姐姐就是说破天去也站不住理!更何况你半点心思也没有,你又没做错!你怕个毛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