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迟挽月恍恍惚惚的想起来自己的前世,眼睛里蒙了一层雾霭。
沐辰的声音传过来,有些空明,像是从远处的群山传过来的一般。
“我父亲断然不会提出解除婚约的,况且,若是由我们提出,下了程尚书的面子,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迟挽月的神思转了回来,放下茶杯,转头看向他:“如果我能让你们身而退呢?”
沐辰的眼里闪过了一抹诧异,快速迅疾。
抿了抿唇边,沐辰微微攥紧了手边的茶杯。
“小郡主为何如此帮在下?”
迟挽月喝完了杯子里的茶水,百无聊赖的转了转手中的杯子。
白皙软嫩的手指衬着白瓷杯,骨节匀称,小巧玲珑,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是杯子更好看,还是她的手指更精致。
“也不完是帮你,程婉跟我有仇,她不如意我就高兴。”
迟挽月掀了掀眼皮子,看向沐辰,眼里星河闪烁。
声音甜糯糯的,听的人心里泛软。
可沐辰却觉得这小郡主是个小魔女,完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害纯良。
“小郡主当真什么也不求?”
他所在的环境,人人卯足了劲儿算计,若没有利益,断不会那么殷勤去做一件事,所以他从不信平白无故扔过来的好意。
迟挽月的目光有些凝滞,沉默了几秒钟,把手中的杯子放在了桌子上。
“我只是希望你欠我个人情,把这人情记在心上便好。”
换句话说,如果以后迟挽月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他不能推辞。
“为什么是我?”
“我知道,你在沐家不过是个庶子,不得宠,说的难听点,就是个被扔出去结亲的棋子,你真这么甘心,连拼都不拼一把,一辈子抬不起头吗?”
这话无疑是说到沐辰的心坎上去了。
这世道向来不公,凭什么他就是庶出?凭什么他就要听从一切安排且不得反抗?
沐辰的唇抿的越来越紧,眼睛里也出现了一抹斗志。
见状,迟挽月满意的勾唇:“我能让你挣脱束缚,走出属于自己的星光大道。”
沐辰顿时明白了迟挽月的意思,原来是想让他入侯府门下。
但是威远侯向来不争不抢,也从没有想过站队支持哪家皇子,怎么突然想要培养自己的势力?
莫不是察觉到了朝堂的威胁?
沐辰心底一阵思量,又想起来自己的命运。
他忽然想搏一搏。
“好。”
沐辰只应了一个字。
迟挽月笑弯了眉眼,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抬手递给沐辰,声音轻快:“预祝我们各成所愿。”
沐辰连忙伸手去接,模样谦卑恭敬。
但是还没碰到,另一只手倏然伸了过来,把他的手挡开,勾着茶杯往迟挽月的方向带,就着她的手将茶水喝了下去。
迟挽月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小脸上出现了欢喜,还没来得及转头看他,便察觉自己的耳朵被人咬了一口。
微麻,夹杂了一点痛意。
迟挽月忍不住微微拧眉,抬手去揉自己的耳朵,抬眼看向宁怀昭,声音语气越发软糯,明显带了撒娇意味,与方才那个瞧起来清淡从容的小郡主毫不相干。
“阿昭,你咬我做什么?有些疼。”
宁怀昭垂眸觑了她一眼,虽然戴着面具,但是迟挽月还是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几分不悦。
迟挽月有些莫名,她方才做什么了吗?怎么阿昭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沐辰在上次灯笼会的时候就见过宁怀昭戴着狼面具,况且迟挽月总不会认错的,便连忙起身见礼:“见过晋王。”
宁怀昭看了他一眼,透过面具看不见表情,但是沐辰却觉得身上凉丝丝的。
仿佛宁怀昭已经把他给碎尸万段了。
“在聊什么?”
宁怀昭的声音轻飘飘的,听起来漫不经心的,但是还是让人察觉到了压迫感。
沐辰连忙拱手回答:“是在说……”
话还没说完,就被宁怀昭打断了,一双凤眸直直的看着沐辰,音色压重了几分,恍然带了凛冽。
“本王问的是阿宝!”
迟挽月一愣,心尖上的酥软一圈一圈的泛滥开来,花开了满园。
这还是阿昭第一次喊她的小字,真好听。
迟挽月扬起小脸看向他,脸上带着欢欣的笑,眼睛弯弯的,像是被咬的只剩了一梢的月牙儿,声音娇娇气气的,完就是个被人宠着的小姑娘。
“在说解除婚约的事情。”
宁怀昭低眸看向迟挽月,眸子里出现了小姑娘的笑脸,撞进他心中最为柔软的地方。
他知道沐辰和程婉有婚约,迟挽月这么做等于一箭双雕。
不仅整治了程婉,还卖给了沐辰一个人情。
但他现在不想理会这些。
“说完了吗?”
迟挽月点了点头。
还没来得及问宁怀昭怎么会过来,便察觉他的手臂揽住了自己的腰身。
迟挽月双脚离地,连个可以抓的地方都没有,就一脸懵懂的被宁怀昭给抱走了。
沐辰看着两个人的背影,缓缓的抿唇,眼里落入几分意味不明的光影。
宁怀昭抱着迟挽月到了自己所在的隔间,将人放在了隔间里摆放着的矮桌上。
迟挽月抱着宁怀昭的脖颈,向后看了一眼,便放心的坐在了矮桌上,才刚转头,视线里就出现了一张狼面具。
狼面具的下面边缘处包了一道金边,虽然很细,但还是能看出来。
迟挽月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凑近看了看,手指指腹从那道金边上蹭过去,抬起眼睛看向宁怀昭,疑惑的开口:“阿昭,这面具上怎么有一道金边啊?”
宁怀昭抿了抿唇角,眼睛里快速的闪过了一抹狼狈,声音却没有什么变化,听起来沉稳的很:“本王喜欢。”
迟挽月:“……”
虽然也不丑,但是这灰色的狼面具上有一道金边,看起来还是挺突兀的。
她不知道这是因为宁怀昭此前把面具捏坏了,便用黄金亲自溶了一道金边浇筑了上去。
看迟挽月还是盯着那道金边,宁怀昭开口道:“把我的面具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