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来西川尤家道贺的可不少,就算携带家属,那也是在各地举足轻重的地位,跺一跺脚当地就能抖三抖的人物。
但现在——
盛九爷带人来尤家,关了大门,还随意射杀?
参加宴会的宾客们都傻眼了,惊惧慌张的面面相觑,尤家现在是自身难保,想要活命只能求盛九爷大发慈悲。
“盛九爷,我,我们只是来参加寿宴,对尤家所做之事一无所知,能不能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
“是的九爷,我们被尤家邀请,人情世故不得不来,其实跟尤家压根不熟悉,九爷求求您,让我们走吧。”
……
墙倒众人推,落井下石。
这时候哪里还关心颜面,活命最要命,一个个巴不得把心刨出来证明自己清白,生怕被尤家无辜牵连。
胆子稍微大点的还能求情乞求什么的,胆子小的早在尤家那些个亡命之徒倒地时已经吓得七荤八素。
老弱妇孺一个个吓得惨叫,尿失禁,晕厥的不在少数。
尤晔一瞧,没办法,盛白衣是铁了心要弄尤渊渟,这时候怯弱了只能被动挨打不如拼一回。
“盛九爷,我刚刚才知渊渟不知天高地厚,绑架您女朋友。可最后您女朋友也平安无事回去,这件事是渊渟的错我们不否认,不过还请九爷看在凤先生面子上,能不能给渊渟一条活路。”
“我保证,明天起您就再也见不到他,我会把他送出国勒令永远不准回来。”
尤家唯一的靠山就是凤先生。
此时此刻,尤晔不得不把凤先生搬出来敲山震虎,希望求得一线生机。
“我们尤家就只有渊渟一个儿子,九爷您大发慈悲行行好,留尤家一个种好不好。”
“呵,平安无事的回去?”盛白衣扯开一抹晦涩难懂的笑容,“这次我太太侥幸躲过一劫,难保不会有下一次。”
“倘若,我太太真的在被绑架期间出了什么事,你尤家又拿什么来补偿?”
“我太太平安无事是她幸运,不代表这件事我不会向尤家追究。”
尤晔咬着牙,绞尽脑汁在想,“九爷息怒是我一时失言,这件事就是渊渟的错,九爷您要讨个公道尤家绝无怨言,还请九爷留渊渟一条性命。”
盛白衣如此坚持,这时候尤晔不得不壮士断腕,做出一个取舍。
“不行。”田女士抱着尤渊渟,声泪俱下,“不行,不可以,渊渟是我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下来,谁都不能伤害他。”
“尤晔你不能这样!”
尤晔转头,怒瞪着田女士,“这时候了你在说什么,你是想害了我们所有人吗!”
“如果不是你往日太骄纵,会走到这一步?”
田女士愣了下,登时嚎啕大哭起来,还埋怨的去捶尤晔,“是我宠的又怎么样?难道你没有宠?尤家就这么一个独苗,不宠他宠谁!”
“渊渟是我生的,你不心疼我心疼,就拿我的命去抵吧!”
苦肉计?
闻韶面无表情推了推眼镜,“两位不用争,棺材管够,谁都不会落下。”
田女士的嚎啕大哭登时停了,扭头去看盛白衣一行人,“你,你们,你们真的要做的赶紧杀局一步?”
“这可是西川,还有没有王法!我告诉你们,尤家也不是好欺负的,我老公替凤先生办事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你们怎么敢!”
尤晔算是凤先生手下看好的马仔之一,这倒不是假话。只是,田氏没有想明白,盛白衣都来了西川到了尤家——
棺材送来,直接都动手了,要是顾虑凤先生的存在怎么会做到这一步。
明睿太懂盛白衣在想什么,两步上前朝着田氏就是两脚,明睿出脚没留情田氏扛不住飞出去撞在台阶上,疼得她险些晕厥过去。
“妈——”
“小田。”
“盛九爷,你……”尤晔到了忍无可忍的边缘,“盛九爷,您当真要做到这一步?”
盛白衣只是漫不经心觑着尤晔。
“我像是在开玩笑?”
“动手吧。”
动手吧,这三个字在这时候太吓人了。
那些个参加寿宴的宾客们,顿时乱作一团,尖叫,求饶,嘶吼,东跑西窜场面一度很混乱。
盛白衣都没看一眼,往前两步拂衣蹲下。
“盛白衣,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报仇冲我就是,家里人都不知道我做过什么,不知者无罪。”
盛白衣没说话,眯着眼把尤渊渟看了好一会儿。
忽然问道。
“我们第一次见面?”
他拧了拧眉,“为什么我觉得你特别面目可憎,一看你这张脸,我就想把你挫骨扬灰?”
现在的尤渊渟只能任人鱼肉,尤家人想要上前维护一下,就被盛白衣的人打开。
谈不上手下留情,不管老弱对人就干。
来西川前,九爷就说了。
打不死命硬,打死了命薄。
尤家何曾受过这种屈辱,尤渊渟被打穿了双膝,只得跪着,“不瞒你说盛白衣,我看见你也有这种感受,想要把你大卸八块拿去喂狗!”
“呵呵呵,你真的只是命好,比我先遇到花清祀,你但凡比我慢一步花清祀就是我的!”
“我真不知道她看上你哪点?南洋盛九爷心狠手辣,锱铢必较,嗜血之人跟你在一起能得到什么!”
“她真是瞎了眼!”
盛白衣就盯着眼前嘴硬的尤渊渟,忽而一笑,“你明知道她是我女朋友,绑架她以后却跑回了西川?”
“你是不是觉得,清祀答应你饶你一命,你就能高枕无忧?你不是都说了,我是锱铢必较的人,既然如此我怎么会放过你?”
盛白衣眯了眯眼,“你不会觉得,短短几日相处,你对清祀的君子之举就能把她打动,对你存有一丝好感吧。”
“尤渊渟,你怎么就这么自信?自信到,用尤家所有人性命来赌这一局?”
盛白衣猜对了。
尤渊渟是真的有那么一丝侥幸心理。
自他懂事开始,就没对哪个女人如此温柔善待过,在江南近郊别墅那几天,他是真的把花清祀捧在手心,如珠如宝的对待。
沉溺于**欢愉的他,面对花清祀不是没有生理上冲动,而是每次的**都因为珍视而憋回去。
花清祀对他非常特别,他愿意拿所有的一切去换取花清祀的真心,他想跟她在一起白头偕老,用最奢华盛大的婚礼来迎娶她。
情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
因为被猜到心思,尤渊渟的表情扭捏,羞愤,恼怒了起来。他伸手攥着盛白衣的衣襟,手背青筋暴起,手指捏得青白,整个脸也狰狞可怖起来。
“盛白衣你……”
“这辈子花清祀选择你是你幸运,你少他妈在我这儿耀武扬威。但凡我比你先遇到,现在跪在这儿就不是我!”
“花清祀说饶我一命就一定会守信,一定是你心存不满故意报复我!”
“你很厉害我承认,你比我幸运我也承认,只要你给我一丝机会,我一定会杀了你!”
“是吗?”盛白衣不在意的挑眉,突然出手,摁着尤渊渟的侧脸非常重的一击撞向地面。
“渊渟……”
“儿子!”
眼看尤渊渟被盛白衣踩在脚下,像一条死狗,任人欺负摆弄,尤家人再也忍不了。
俗话说,士可杀不可辱,杀人不过头点地。
“盛白衣,我跟你拼了。”
“九爷。”明睿挡在身前,一把摁住田女士,眼皮都没动一下直接一刀刺入腹部。
“妈!”
“小田!”
“儿媳妇!”
盛白衣面无表情,甚至眼底中轻蔑明显,直勾勾的盯着尤渊渟。
“这世上,有些人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动不得。我真心感谢你,没碰祀儿一下,但你确实绑架,禁锢她。”
“她为此掰断两根手指,脚踝扭伤,加上一些细碎的皮外伤,那晚雷霆暴雨又在冬季……”
“她险些为此丢了性命。”
“我来西川前,她有托我转告你一句话。”
“什么话!”反抗不能,只能无奈咆哮来缓解心中的愤怒和压抑。
盛白衣冷着一双眸子,“祀儿让我转告你:在江南手下留情,两不相欠,她跟你之间已经清算。”盛白衣就像个转述机器,不带一丝感情。
其实,话还有后半句。
盛白衣没听明白,所以不想转述。
花清祀还说:前世债已平,不累及现世,希望你往后好自为之。
“小田,小田……”
尤家一家子亲戚不少,太显聒噪,听得盛白衣皱眉。
“留下尤渊渟,都封了。”
这所温泉会馆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来参加寿宴的宾客们,被缴了手机,留下身份证,让他们‘安静’的从会馆离开。
前一刻尤家的温泉会馆欢声笑语,高朋满座,热闹非凡,而现在的尤家早已是人去楼空。
盛白衣往旁边走了两步,觑了眼洒在地上的血,懒懒的牵起嘴角,慢条斯理的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了一支烟,薄唇微动,“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西川,再无尤家!”
活人封棺会有什么结果不得而知,不过尤家众人却是亲身去体验了一回,除尤渊渟外,无一幸免。
看见过尤家荒唐一幕的宾客们回去收惊的收惊,搬家的搬家,闭嘴的闭嘴,没一人敢提起尤家发生的事。
只是后来有人传言说:温泉会馆人去楼空之后,从大门紧闭的会馆中传来好多,持续好久各种凄厉的嘶吼和喊叫。
第二天当晚,温泉会馆发生大火,烧了个一了百了!第三天,盛白衣这边接到凤胤的来电。
凤胤也没有含糊,开门见山,“你干的?”
那时,盛白衣在厨房给花清祀熬粥,“什么我干的?”
“尤家。”
盛白衣戴着蓝牙耳机,穿了件蓝白的毛衣,鼻梁上架着眼镜,很是清风霁月,优雅无双。
“你指的哪一部分?”
凤胤听出话中含义,“我哥做的?”
“活人封棺的是我,我也跟当地警局说了……三十六小时可以去‘营救’能活几个看命数。”
“枪声跟纵火可不是我干的。”
揭开锅盖,拿着勺子舀了一点尝了尝,眯起眼眸,“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仇家死得太过舒服痛快。”
“这么爽快的事,怎么会是我做的。”
“……”
这话说得,都不知道该骂他还是夸他。
“我哥干嘛杀自己的人,吃饱了撑的?”
盛白衣一笑,关了火,“谁知道呢,他不是一向这般疯癫狂躁吗?既然你来电话了,麻烦你转告他一声——”
“尤家尸体中没有尤渊渟,他要是救了那个废物,最好是藏好了或者驯养得厉害些。”
“再让我碰见,我会摘了他脑袋送去京城。”
“别让你哥来触碰我底线,否则我亲自去京城,把他分了喂狗!”
沉默晌,凤胤说,“好端端火气这么大?他又招惹你了?”
“东都,解家。”
凤胤咦了声,“他还没死心?”
“对,贼心不死,还想搅风搅雨。”
凤胤没多言,只说了句‘知道了’就结束通话。
端着食物经过堂屋时,花老夫人跟花晟在说话,“老夫人,花先生。”
花老夫人满面笑容,“给清祀熬的粥?”
“是,她刚睡醒,没什么胃口,熬了点粥。”
“那你快过去吧,别耽搁。”
“好。”
等盛白衣走远了,老夫人才扭头跟花晟道,“是,他这身份的确让人很担忧,但你看他对清祀的照顾,南洋盛九爷这般身份,哪里需要他亲自下厨。”
“花晟,清祀一直都是有主见的姑娘。她知道自己要什么,合不合适,他们俩感情都到这一步,你就别再反对了。”
花晟剥着柑橘,表情颇有点阴阳怪气,“清祀选的,清祀喜欢我能说什么。这次尤家,封家的事做的是很好,这是江南强过他的没几个,我就怕清祀跟他去了南洋……”
“危险重重啊。”
盛白衣麻烦最多的地方的确是南洋跟东都。老夫人也明白,说服不了自己就没再多言。
盛白衣进门就听到花清祀在跟元词抱怨,“这两天腰胖了一圈,行动不便只能窝在家里。”
元词只知道花清祀是扭伤了脚,并不知道其原因还有尤家的手笔在里面,“现在天冷呆在家里好好休息也很好,再说了,不是有盛白衣陪着你,不用分隔两地饱受相思之苦。”
“对了,要实在觉得无聊,跟他去南洋玩一段时间吧。”
“我本来打算来江南找你,我跟江晚意不是订婚了嘛,借着过年期间来了好多亲戚……”
说起这个元词就头疼。
小元总自然是不畏惧三亲六戚的,只是日日应酬,比管理公司时的应酬还要多,这就算了拖家带口的不少,小元总出手阔绰很受孩子喜欢。
每日疲于应付长辈,还得应付一群小孩。
那可是真的累。
“能理解。”花清祀笑着,过年期间来花家拜年的人也不少,不过奶奶,小叔宠她,不需要她来应酬太多还算清闲。
“江南这段时间天气也不怎么好,你晚些来玩儿也可以。不用担心我这边,先把你的事忙完。”
“你很江先生的婚期定了吗?”
元词嗯了声,“目前长辈决定在四五月,具体时间还没决定,主要是结婚事宜很多。”
“你这伴娘可跑不了啊!”
花清祀说了声是,余光里看见盛白衣进来,肚子忽然有点饿了,“小词,我先吃点东西,晚点有时间再聊好吗。”
“行,你去吃东西吧,我也要应付一帮孩子了,答应了他们去游乐园玩儿的。”
放下手机,她笑盈盈的转头。
“辛苦了,盛先生。”
“照顾你,谈不上辛苦。”盛白衣在床边坐下,把小桌子挪过来,“妈妈从南洋寄了人参过来,品相很好,给你炖了汤晚上再喝。”
“不要了吧,我怕伤养好的时候成了大胖子。”
“哪儿胖了?”盛白衣把她打量番,“明明比之前还瘦,再说了胖点有什么不好的。”
“枯瘦如柴才不好。”
“我都喜欢,不要太在意身材。”
花清祀抿抿嘴,她担心的可不是这个,婚嫁服快做好了,是按之前的身形做的,万一胖了穿不下那就可惜了。
那么好的布匹,多浪费。
盛白衣任劳任怨分好粥,自己喂,贴心的不要太过,“昨晚睡得不好吗,说了不少梦话。”
可能是上仙界的记忆恢复,时不时会梦到一些,梦到那时的阿词。
“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没太听清楚。”
梦话是呓语,有点吐词不清。
盛白衣小心的喂她,“刚刚元词说的你要不要考虑下,你这样子我也不会让你去东都。”
“如果在家里呆的无聊,我带你去南洋休养一段时间。南洋的天气不似江南湿冷,初春时间过去再好不过。”
花清祀嚼着软香的粥,“我这样子去南洋见阿姨不太好。”
第一次见未来婆婆,这样子太狼狈了。
盛白衣低笑一声,“我妈倒是想来南洋见你,又觉得太唐突。”
“为什么?”
他眼中润着柔色的光晕,让人很想亲近,“如果我妈来江南,那必然来提亲的。”
“奶奶跟小叔,还没有完全接受我,就这样暴露我的‘狼子野心’太着急了,万一适得其反,我找谁说理去?”
花清祀猛的想起来,回江南前还讨论过这件事。
年后来江南。
订婚的。
如果不是尤渊渟绑架横生枝节,让盛白衣暴露身份,应该是没有问题,而现在得知他身份,订婚一事得搁置了。
花清祀皱着秀眉,一边机械的嚼东西,一边在思考什么。
忽的看向他,说,“要不,我试试绝食。软硬兼施,奶奶跟小叔都疼我,应该会妥协。”
她这认真的模样,把盛白衣逗笑了。
“我家祀儿怎么这么可爱?傻姑娘,没得到认可是我的原因,怎么能让你因为我在去期满长辈。”
“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奶奶跟小叔接受我。”
“你就好好养伤,安心的等着跟我订婚。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不急于一时,你说呢,嗯?”
盛白衣靠上来,在她嘴角轻轻吻了下。
花清祀不好意思了,不轻不重的推搡,“我,我可没着急,就是怕失信于你,你别误会了。”
盛白衣只是笑了笑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