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妮在做了二次植皮手术后,在医院又住了一个月。
按医生要求,还需继续住院观察,但两家雇主认为大妮基本治疗已经完成,剩下无非是加强营养,定期换药了。
他们让孙老师出面,劝说孙超华父母,让大妮回家静养,并对孙老师说,“让大妮回家后,如果有中间需要治疗的问题,我们负责到底,也可以定期来医院检查,至于后续娃的安排,我们再商量多给点些补偿,让娃以后生活总得有个基本保障。”
孙老师觉得这事不好说,让他一手托两边,如果说得不好,自己会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于是便对雇主说,他们如果有诚意,可以将两家叫到一块说。
孙老师将这个意思说给了孙老万夫妇,张热情说可以,建议周末将孙超华叫回来参与商议,他是家里老大,懂得道理也多。
一个周末天,孙老师将两家聚到一块,让他们谈,谈到最后,雇主答应,第一是大妮在三个月内医疗费,雇主认账,按凭据支付,如果需要到医院检查,需提前知会,第二,等大妮三个月康复后,根据大妮恢复状况,考虑大妮的日后生活自理情况,合理给予补偿。
达成协议后,孙超华提出填写书面约定,雇主说,孙老师就是见证人,写个协议显得生分。
孙老万不想让孙老师没有面,就对雇主说,“我是相信孙老师的,我们已经有十几年的交情,倒是你们,可不要让孙老师难做人。”
雇主听了,答应说,讲出的话,吐出的钉,板上有眼定了。
大妮回家后,情绪波动很大,每当她对着镜子时,就发呆,常常以泪洗面,有时不自觉嚎啕大哭,搞得孙老万夫妇什么也不能做,整天陪着安慰,生怕想不开。
十三岁的小妮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她毅然决定辍学,在家陪伴姐姐。
孙老万夫妇这次坚决不同意,对小妮说,“你姐姐念到五年级,为了你大哥补习,减轻我们负担,退学回来了,我们没有办法制止她,现在你又走她的路,不是我们现在供给你不起,咋能有这样念头?”
小妮说,“其实,你们也看到,我就是对语文感兴趣,算术一点都不喜欢,以后上了初中,数、理、化听着就头疼。”
孙老万夫妇听了她说辞,很不相信问道,“你是为了你姐姐才放弃了吧?如果是这样,那等你大哥回来,你若能说服他,我们就同意。”
“行,就依二老意思,我会跟大哥说清楚的,”孙小妮同意跟大哥解释。
孙超华回家后,听说小妮要辍学,感到事出必有原因,就问,“那你说说理由,如果能说服我,可以考虑你的想法。”
小妮解释说,大妮姐现在情绪不稳定,父母整天在家守着,不仅不能让大妮从阴影走出,还会受到父母情绪影响,借机发泄,到时父母更难受。
她说有她陪着大妮,至少可以让她不感到孤单,姐妹俩有知心话可以敞开心扉,既可以了解大妮内心想法,也可以日后满足其愿。
听了小妮的话,孙超华觉得有些道理,心想,姐妹俩相差不多,姐姐的心思,可以对妹妹推心置腹交流,这样既转移了大妮整天胡思乱想,也能散心时有人陪伴。
他觉得小妮可以暂时休学一年,等大妮彻底战胜自我,再继续上学,虽然耽搁了一年,但总比父母什么都不能做好些。
“我同意你的想法,”听到孙超华说同意,小妮朝着父母憋着嘴说,“还是大哥懂我。”
见孙超华答应,孙老万夫妇急忙问,“老大你咋就同意了?”
“小妮,你听着,我的话只说一半,一年之后,你必须继续上学,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不让父母准许。”
小妮听了后,说,“一年以后,我肯定上学,保证初中念完。”
有了这样的承诺,孙超华建议父母,至少让小妮读完初中,至于以后由她自己决定。
光阴似箭,一转眼又到了1984年的春天。
阳春三月,河岸垂柳,冰融花开,春光明媚,本该是令人惬意的时节,却被失信、不兑现承诺所笼罩,让孙老万父母伤透了心,雇主忘记了承诺,对孙超华一家的协商补偿要求,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脱。
孙老万想请孙老师出面说话,被孙超华劝住,“孙老师肯定做难了,看来需要找管事单位要说法去。”
孙超华先找到大队负责人,请求出面协调,无奈大队出面几次,雇主家就是不露面,搞得大队负责人抱歉地说,“我建议你们还是找公社出面协调,大队可以出介绍信。”
那个时候,还没有打官司到法院一说,只知道望上一级行政部门找说法,孙超华通过舅家熟人关系介绍,找到公社办公室主任求助。
办公室主任听了孙超华陈述后,察看了孙大妮的伤势,起了恻隐之心,马上给大队打电话让雇主代表方到公社出席协调。
办公室负责人问雇主,“孩子是否在你家工作场地致伤?你们是否承诺给孩子后续安排?为什么到现在惹得家人上诉到公社?”
雇主对办公室负责人连问的几个为什么,无从答对,一个劲地说,正在考虑,还没有来得及商量,大妮家就上诉到这里。
“既然你们有意愿,那正好,我们今天就现场解决,我就不相信这件事能拖得这么久?你们就不觉得心中有愧吗?”
雇主在负责人的催问下,同意接受调解,他首先问道,“伤者家属,你们想咋办?”
“我们没有其它要求,就是希望在政府出面下,给个合理的说法?”不等孙超华说完,负责人又问道,“有没有具体的赔偿要求?”
“全凭政府做主,”孙超华回答。
“那好,你们伤者家属先回避一下,我跟雇主协商一下。”
最终,雇主答应给补偿,以5000元了结此案。
孙超华告诉父母,“这钱说什么都不能动用,把它当成大妮陪嫁给存单,如果有合适的愿意接纳大妮的男孩,即使家里贫困点,结婚后可以让大妮带走。
孙大妮的事总算有个说法,孙超华才松了一口气,他去了孙老师家里,替父母赔了不是。
让他想不到的是,孙老师很开明,说,“这样好,总算有人出面给解决了,至于你父母考虑我们的脸面,真是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