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给我看这些做甚?”李云济有些疑惑。
这么隐私的东西,康世宏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给自己看?
康世宏收起桌上的名单,浅笑道:“我是要你回去告诉苏师妹,我都是明码标价,绝对没有占她一分钱的便宜。”
李云济差点没把嘴里的茶喷出来。
怪不得苏灵每每提起他都一肚子火,连帮苏灵的忙都要收钱。
还一分不少。
这不是掉钱眼里了,这是焊在钱眼上了。
李云济一脸无语,尴尬地笑了笑。
“一码归一码,忙我要帮,但钱,也得给。一人五千两,四个人就是两万两。”
康世宏用无比肯定的语气说道。
两万两,对别人而言可不是个小数目,但对李云济而言,不过是一个月的流水罢了。
李云济没过多考虑便点头应下来。
“后天便是中秋佳节,到时候太湖学院会举行一场诗会,那个时候藏卷阁守备最是松懈。”
“所以康公子的意思是,选在中秋节动手?”
康世宏点点头。
李云济愣了愣,虽然办法有些偏门,但总好过没有。
其实若是上不了太湖学院,李云济随便找个私塾就可以让四位姑娘读上书。
可那些私塾跟太湖学院是不能比的。
南阳国人尽皆知,进了太湖学院,相当于一只脚踏进了富贵的大门。
要不然怎么会有人挤破了头,宁愿花费毕生积蓄都想将自家孩子送进来?
再说了,将四位姑娘留在中陵城,他还有别的打算。
“会不会有些冒险了?”李云济还是有些担心。
“为了苏师妹,我愿意一搏!”
眼神犀利且坚决,连李云济都不禁暗生敬佩。
“对了!苏师妹现在在哪呢,我得给她接风洗尘啊。”
李云济心头一颤,现在可不是见苏灵的时候。
要是被那个丫头知道自己用她的名义教唆康世宏犯事,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
“公主殿下她长途奔波有些疲累,今日不便见客。事成之后,公主殿下定会如约与公子见面。”
李云济一番话如同定心丸一般,康世宏对此深信不疑。
“走吧。”康世宏起身对着李云济说道。
走?去哪?
李云济一脸疑惑。
“跟我去踩点。”
康世宏说着,人已经到了门口。
“总得有个帮手吧。”
李云济不太情愿地站起身,心中暗骂:老子出钱还要老子办事?这生意也太好做了。
“康公子之前的搭档呢?”二人走在走廊间,李云济有些好奇地问道。
“他没我这么好运,被我爹打断了腿,撵出学院了。”
李云济听后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转念一想也正常,毕竟这里可是太湖学院,偷窃试卷乃是大罪,打断一条腿算是仁慈了。
二人走了足足两刻钟,康世宏才将李云济带到一处小山丘。
山丘下方有一个小院子,院子里面那栋阁楼便是藏卷阁。
这里是太湖学院最机密的地方,守备极其森严。
被革职后,康世宏就失去了进入藏卷阁的资格,所以二人只能躲在石头后面遥遥相望。
“康公子打算,如何进去?”
康世宏笑了笑,指着藏卷阁门口的侍卫说道:“左边那个侍卫,他叫刘强,之前受过我不少好处,后来东窗事发后我留了一手,没把他供出来。”
李云济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做起事来还算周全。
“后天晚上,这里的侍卫大部分会被调去诗会,到时候便是动手的最佳时期。”
“有刘强照应,混进去不难。”
混进去不难,难的是接下来的事。
李云济看着藏卷阁大门上的铜锁,眉头一皱道:“那把锁?”
康世宏神情严肃,轻叹一声。
“自从我被革职之后,老头就换了把锁,钥匙也由他亲自保管。”
“现在最难的一步,就是拿到钥匙。”
说罢,康世宏扭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李云济。
“自从老头知道我的事后,到现在都不肯见我。”
李云济这才明白,康世宏所谓的帮手,其实就是让自己帮他拿到钥匙!
李云济心头一颤。
这谈何容易?
先别说拿不拿得到,要接近康霄元都不是一件易事!
突然,李云济脑中电光一闪,想到一个人。
苏长卿!
李云济一行人来太湖学院已经一日有余,作为康霄元昔日的得意门生,苏长卿竟然到现在都没去拜访过,这不禁让李云济心生疑惑。
“他俩绝对有事!”李云济心道。
通过苏长卿来接近康霄元,他一定愿意见自己!
念此,李云济嘴角一扬道:“钥匙的事情就交予我来办,康公子尽管放心。”
告别了康世宏,李云济转悠着回到住处。
见着了坐在院子里的覃夕儿,看上去气色似乎好了些,看来李云济昨夜的话,确实起了不小作用。
“回来啦。”覃夕儿面露喜色。
“好些了吗?”李云济踱步到覃夕儿身旁,蹲下身握住她的双手。
覃夕儿点点头,“正如你所说,夫子在我心中尚存。”
二人相视一笑。
“对了,你的事办得如何了?”
“放心吧。”李云济浅笑道。
“快走快走…”就在二人你侬我侬的时候,身后传来苏灵鬼鬼祟祟的声音。
转身一看,还有苏长卿和姜奎。
“公主殿下这是?”覃夕儿叫住苏灵。
三人瞬间尬住,缓缓转过身来,一脸不怀好意的傻笑。
“没事,没事,你们继续…”
苏灵说罢,便灰溜溜准备逃离现场。
刚迈出一步,又被李云济叫住。
“既然来了,进屋坐会儿吧。”
李云济盛情邀请,几人也不好拒绝,于是便进了屋。
“二楞子,那个姓康的讹了你多少钱?”
刚一坐下,苏灵就打开了话题。
李云济瘪了瘪嘴没有说话,只是举起两根指头。
“两千?!”苏灵瞪大双眼,这已经是不小的数目了!
李云济摇摇头。
“两万?!”
苏灵的声音比刚才更高了些,“他也太狠了吧!”
李云济无奈地笑了笑道:“也能接受,毕竟这事确实挺麻烦。”
“那,他帮你办成了?”苏灵往前一凑问道。
“还差一点。”
“差什么?”
李云济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向苏长卿。
众人也随着李云济的眼睛将目光锁定在苏长卿身上。
“诸位,看着我作甚?”苏长卿有些心虚地说道。
“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云济与苏长卿来到宅子外面的一个小亭中。
看着李云济煞有其事的样子,苏长卿内心有些忐忑。
“殿下,您与康老之间,有误会吧?”
开门见山,李云济一点也不给苏长卿缓冲的机会。
吓得苏长卿连话都不会说了,支支吾吾半天才一脸疑惑地问道:“李兄从何得知?”
“是我不知道都难。”
李云济一边说着,一边为苏长卿捋了捋这两天他的异常表现。
从进了中陵城起,苏长卿就一直心不在焉。
每每有人提到康霄元,苏长卿脸上总会闪过一丝不然的表情。
刚才也是如此。
“李兄真是擅察人心啊。”苏长卿苦笑一声。
“也罢,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隐瞒了。”
苏长卿缓缓起身,看着亭子前缓流的小溪,神色有些黯然。
苏长卿自幼便被苏雄送至太湖学院,师从康霄元。
由于天资过人,苏长卿很快便成了太湖学院最惹眼的才子。
但毕竟是皇子,康霄元要授予他的,不仅仅是学识。
还有王道。
奈何苏长卿天生仁慈,对王道里提及的那些帝王权术,他只觉得满心排斥。
苏长卿不肯学的东西,别的皇子却视若珍宝。
尤其是苏雄的长子,苏长风。
不出所料,太子之位最终还是落入苏长风的囊中。
这对于对苏长卿寄予厚望的康霄元而言是个不小的打击。
也正是因为此事,苏长卿自觉对不起康霄元的苦心栽培,在苏雄立太子位当天,选择了不辞而别。
听完苏长卿的故事,李云济不禁惋叹可惜。
但仔细一想,苏长卿确实不是做皇帝的料。
生在勾心斗角的帝王世家,仁慈就如同一个笑话。
做人,苏长卿已然是人中龙凤。
做皇子,苏长卿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
了解了事情的原委,李云济心中暗自盘算如何才能解除苏长卿与康霄元之间的误会。
其实李云济心里清楚,苏长卿对康霄元还是十分敬重的。
第一次见苏长卿的时候,他便将康霄元作的那首别君赋一字不落地背下来。
并且二人谈论康霄元的时候,苏长卿脸上时不时就会洋溢出敬佩之情。
况且,苏长卿之所以会跟着李云济一起来中陵城,恐怕也是想与康霄元好好聊聊。
只不过他心中自责,一时间不敢见他罢了。
“不如我来做这个和事佬?”李云济心道。
“殿下,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可是您教我的。”
苏长卿心头一颤,他很清楚李云济是什么意思。
“可是,我当年不辞而别,夫子恐怕,不愿意见我。”苏长卿话里藏着落寞。
李云济却浅浅一笑道:“殿下,你相信我,康老比任何人都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