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暮色已深,天空飘着细细的雨霏,夹带着零星半点的雪花。
望着视野里拥挤的几乎叫人透不过气的阴霾天空,青年慢吞吞的挤进了一旁的街市,拎着一大袋的生活用品,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广告,电音,此起彼伏的喇叭鸣笛,还有喧嚣驳杂的各种吆喝,从街市两旁密密麻麻的门店里冲了出来。
高低错落的老旧矮楼和一栋栋钢铁大厦构成了一副十分奇异的街景,就像是矛盾的结合体,延续着旧时的韵味,却又孕育了新生的色彩。
但最显眼的还是那些充斥在视野中的广告牌,像是填满了各种建筑之间的每条缝隙,横插竖立,跳动着五颜六色的斑斓色彩,勾勒出一个个人形轮廓,或是字迹。
明明是一副喧嚣热闹的场面,但不知道为什么,却给人一种异样的感受。
宛如这些灯光色彩孕育出的不是新生,而是堕落和颓废。
不光是建筑,就连周围来来往往的路人也是这样,有的穿着最新时兴的衣裳,化着精致的妆容,有的则是穿着老式的旗袍唐装,还有一些穿着暴露的女人浑身纹着荧光纹身,浓妆艳抹,涂着红唇,穿梭在人群中,最后消失在某条阴暗逼仄的油腻巷弄。
矛盾,是他觉得这个世界异样的原因之一。
而且这种变化也不是长期以来就存在的,好像是近几年突然间受到急剧变化的科技以及某些外部因素的影响,潜移默化之下才导致了如今这种局面。
抛开日常生活不说,变化最大的是医疗,各种基因研究层出不穷,一个个绝症被接连攻克,迎来了医学史上最灿烂光辉的时代。
“轰!”
直到头顶一朵璀璨缤纷的巨大烟花轰然绽放,在夜空中炸开。
路灯下的青年才后知后觉的驻足抬头,望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雨势越来越大。
周围闪烁的霓虹灯愈发刺眼,在雨幕下显得有些模糊。
快步走出了杂乱浑浊的市井,青年拐入了一个岔口,最后埋着头,急匆匆的扎进了一栋民居。
然后上楼。
二楼,开门。
随着门锁的扣住。
青年脱下了湿透的衣服,站在热气蒸腾的淋浴下哼着小曲儿,冲刷着这段时间以来的疲惫。
只是,一阵不合时宜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咣咣咣……”
冷白的灯光斜斜擦过楼房的棱角,落在了一个单薄的身影上。
那是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穿着还没来得及换下的学生装,端着一盘刚出炉的点心,正敲着门。
“咔嚓!”
门锁转动。
防盗门只来得及打开一条缝,一颗脑袋立马探了出来。
青年顶着堪堪擦干的头发,望着端点心的女孩一愣神,“啥玩意儿啊,现在那些卖点心的商铺这么卷了么?都开始搞上门试吃了?”
不等女孩回应。
“哐!”
门就又合上了。
“没钱,不买!”
听到门后面的声音,女孩沉默了许久,然后才鼓足勇气,继续敲门。
连续的敲击声中,青年有些不耐烦的打开门,正想开口,忽听少女脆生生的道:“我是刚搬到你隔壁的新邻居,柳神无,目前就读西城日式高中,请多多指教。”
“小日……子过的不错的霓虹国人?汉话说的不错呀。”
青年原本到嘴边的话突兀一变,眼神有些诧异。
对了,他突然记起来之前在这座城市看见过几所纯日式管理的学校。
再看看对方的制式校服,大冷天的,围着围巾,穿着短裙,露着两条白花花的腿。
什么鬼?
女孩也不觉得冷,微微一笑,递过点心,便钻进了隔壁的的房间。
关上门,顾朝云脸上的笑容和懒散全都不翼而飞,看都没看盘子里的点心,随手将之倒进了垃圾桶。
他坐到沙发上,顺手拿起茶几上翻了一半的腿法真解继续看了起来。
入眼便是一句歌诀,“手是两扇门,全凭腿打人,弹腿四只手,人鬼见了也发愁……”
这一趟收获最大的应该是对敌的经验,以及对诸类功夫的认知和领悟。
和上次一样,时间还是整整一个月,但这个世界却仅仅只是过去了几个小时。
“如此一来,凭借着两个世界时间流速的不同,也可以用来练功,不说一日千里,但进境远超常人应该可以做到,就是不知道这个时间能不能延长?”
等腿法真解翻到头。
顾朝云闭目又逐字逐句的回想了几遍,连带着其中的招式,以及练法关窍,运劲发力的诀窍都一一记下,没有半点犹豫,他伸手将这份武功秘籍一点点撕碎揉烂,冲进了马桶。
这种东西对普通人来说那就是一毛钱半斤的垃圾,但对有的人来说可是宝贝,能要命。
这也是他唯一带回来的东西。
可惜,要不是遇见那两个癫子,最后落了个终生监禁的下场,兴许他还能验证一下诸多猜想。
而他现在唯一剩下的疑问,便是自己这一身古怪刺青的来历,和穿越又有什么联系。
特别是自从这些刺青出现之后,顾朝云居然渐渐想不来自己前世的种种,准确来说是想不起前世关于自身的一切。除了名字,他只记得自己是个穿越者,其他的一切全都在一点点模糊淡化,就好像做过的一场梦,分辨不清哪个是真实,哪个是虚假。
“要不找时间去庙里拜拜?驱驱邪?而且这天龙八部与佛教有关,兴许会有答案。”
正想着。
门外忽然又起了敲门声。
但这次响的可不是他的门,而是隔壁的门。
顾朝云神色微动,目光终于落向被他倒掉的那些点心上。
这敲门声响的很突兀,常人走动,脚步轻归轻,但却逃不过他的耳朵,可那个女孩,连同现在敲门的人,步伐起落轻的可怕,而且节奏一致,绝非寻常。
先前送东西大抵是为了试探,应该不止他收到了,整栋楼的住户肯定都有。
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现在可不想节外生枝。
要知道这个世界的水可不是一般的深,就是他多年来的所见所闻也只是冰山一角,若非如此,又怎会蛰伏这么多年,不敢轻易动作。
“真他么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