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没有燃“麟安”,萧璀也睡得极香。他身侧的月九幽窝在他怀里也睡得极香,但是他一醒,月九幽便也睁开了眼。
“就怕惊醒你,我只睁了眼,都未敢动……”萧璀笑道。
“你醒了我便知道,与睁不睁眼、动不动没有关系。热……”月九幽觉得热便轻轻推开了他。
萧璀哪里能让她推,一翻身压了上来,他的黑发从背上滑下落在她的身上,与她的长发纠缠在一起。
“按着乐安的法子理得这头发,就是与旁人不一样。”月九幽撩起他的头发,轻声道。
“她送你的项链一直戴着呢!”萧璀吻过她的脸颊,又到脖颈,看到落在枕边的那翠色项链说,“你知道她为何送你这项链吗?”
月九幽轻轻点了点正好落在她胸前的萧璀所戴的毒牙上,萧璀怔了怔。
“她是多单纯的人啊!我怎能不知……一生都是为你……”月九幽轻笑,“怕是觉得,两只毒牙都在你脖子上不是仇就是怨,而给我一只,便只有念了。”
萧璀睁大了眼,这话,竟与乐安给他项链时说的几乎一样,他再说不出什么话,只深深吻了下来。
前殿传来开门声。
平日早晨,凤漓与月流便进殿来,凤漓在前殿守着,月流则到中殿准备好萧璀洗漱及衣物。
月九幽住这些日子,两人便都在前殿候着,因为萧璀睡在中殿的榻上,而月九幽则睡在后殿。中殿与前殿、后殿连接的两道门都是关着的。
可是此刻,除了前殿大门是关着的,这两道门全开,两人昨夜根本没想起来关门这事儿。
好在三殿都极大,凤漓已经发现前殿与中殿的门开头,心想,昨夜月九幽应该是走了,萧璀住在了后殿里,所以门才开着,于是抬脚就往里中殿走,月流端着水在凤漓身后,发现门开着正想阻止凤漓却见他已走进中殿。
凤漓还未看清中殿与后殿的门开着,就见后殿里飞出一个白色的东西,力道之大,他心里一惊,一剑挡开,那东西摔在他眼前不远处,是一只茶杯。
他心突突跳,急行几步就要冲进屋里,但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女人声音:“滚!”他立即站住了脚,一转身背对着了门,这声音,离这么远还听得这么清楚,不是月九幽又是谁。
接着,凤漓就听到身后有东西飞过来,他也不敢躲,硬生生被个枕头给砸得往前扑了好几步,看来月九幽很生气,用了十足的内力在这枕头之上。
月流从前殿与中殿的门口朝他使劲使眼色,他才连滚带爬回到前殿,两人合力将门关上。
“看到是茶杯还往前冲,你是傻子吗?”月流忍不住斥道,“要是刺客怎么会没有王上的声音,扔也要扔刀啊、箭啊!扔茶杯做什么?!还不是随手只有杯子,扔刀怕伤了你!”
“你……你这……事后诸葛亮!刚才我进去你怎不拦我?!这么多年就没有点默契?!”凤漓也很恼火。
“我刚放下水你就走进去了,几十岁的人了,也不知道稳重些,没见门开着吗?!”月流摇头叹气。
“我……”凤漓懊恼极了,使劲扇着自己。
“凤漓该吓得尿裤子了,就是怕你,从小就怕你。”萧璀看着月九幽整治凤漓,哈哈大笑。
“就他该,光长身体不长脑子。”月九幽拾起地上的衣服开始穿。
“就是你身边的聪明人太多,他便显得不那么聪明了。”萧璀笑着有些抑不住,他打心眼里高兴着,她回来了,回到了他身边,还有比这更令人高兴的事吗?
他帮月九幽将长发从里衣里拿出来,又整理好,又看着她站起身穿好外衫,系好腰带,束好发,挂好剑,自己则懒坐在床上没有动。
“今日要去做……”他话还未完,就见她一闪身,人已经不见了。
“不是!我话都没说完!不是!不用道别的吗?”萧璀气得腾地从床上跳下来,“果然就是不想认账了!月九幽,算你狠!”
他骂骂咧咧地走到中殿,对着门外大声喊:“凤漓!滚进来!”
凤漓心里叫着惨,但还是推开门进了殿,左顾右盼地只看到了萧璀一个人。
“王……王上……走啦……”他怯怯问。
“不然呢!换衣!上朝!”萧璀喝道。
凤漓摸了把胸口,将快跳出来的心给塞回胸膛里去,一边开始萧璀换衣。月流这时也去换了热水端进来。他看到萧璀神采奕奕的样子,也很开心。
“王上,宫里的制衣师傅给您制寿辰时穿的礼衣时还顺道制了些新夏衣,一会下朝我给您备件,琉璃色的可好?”月流轻笑着问。
“嗯,穿浅色些的,近日是又瘦了些,桌上有冥药先生开的方子,还给我开了补药,也一并去煮来喝。”萧璀点头道,“另外,这个给你,随便制点什么吃食,将一颗溶在水中放进食物里,然后送去给静妃,说是我赏的,连送三日。”
“只送……静妃娘娘……”月流先替他想到了。
“啊!还是你有心。各宫都送一份,静妃这一份你亲自去送,要看着她吃下去。”萧璀心情复杂,昨天月九幽跟他说,即便吃了这解药,也活不过一年。
收拾停当准备出门,他又回到后殿,将床头边昨日月九幽带来的冥药新制的解百毒的药贴身放好。这是月九幽嘱咐的,若是出门必吃一颗,这样即使她不在身边,一般的毒也就不怕了。
他倒不是怕毒,而是怕月九幽发现他没有带在身边,怕是要恼的。想到这里,自己都吓了一跳,他竟会在意别人恼不恼。
萧璀走到花园时,正好看到宫中的花匠在替他整芍药园。他像月九幽一样,把那些败的剪掉,有些花枝再无花苞,便移了去又补种些新的。
在清晨的阳光中,萧璀觉得他新补的那些花色有些变化,便走过去看。
“王上。”花匠前来行礼。
萧璀看到新种的这一批都是枚红的而不是大红色,难怪看起来颜色不太一样,还有几株是深深浅浅的粉,很是可爱。
“这色有些不同了。”萧璀问道,“我还未见过浅色的。”
“是是,正因为少见,便向花商买了几株,还想着说等您和太后来看看,可喜欢,若是不喜欢,便换成原先那样的红的。”花匠忙回答,心里忐忑,他知道这花园王上甚是看重。
“嗯,晚些让她来看看,怕是也没有见过这颜色,她就喜欢特别的东西,怕是也会喜欢,留着吧。”萧璀点头道,“只是如何能养出浅色,你可做得到?”
“回王上,需得用不同的土,不同的水,甚至不同的肥,当然还有嫁接不同的品种,也是能办到的,只不过需要时日一一试来。那花商说,卖他花的匠人花了三年才培出这浅色的,听说他还培出了一批绿的、紫的,那时日就更长了。”
萧璀来了兴趣,忙道:“那你各色都去买些来,不吝银钱。”
“这……回王上,那花商说,其他色的养得太过困难,那匠人不卖,只想自己留着。”花匠为难地回答。
“原是这样,那便算了,也是人家的心血。”萧璀看着那粉色的花朵,很是喜欢,就想着,今天若是月九幽早些来,便可以看得到了,若是到了昨日那个时候来,就看不出颜色了。
“紫苑的都补种上了吗?”萧璀想起来又问道,那里的花园面积比珣明殿更大些。
“回王上,补了七成了,就这几日我会去补种完,这回他们说花时更长,也更抗花病,这次定没问题的。”上次紫苑的花全死了把这位花匠吓得半死,他本就是王宫里的种花人,当时毛遂自荐到紫苑种芍药,还获得了萧璀的赞赏,没想到后面全死了。还好萧璀没有责怪于他,只让他去补种。
萧璀步履轻松去上朝,他想,园子里有花也是好的,一早看了看花,心情大好,人也觉得轻松了。
这哪里是花的原因,明明是赏花人的原因。就像是他听不得步摇叮当响,但月九幽满头步摇他也不觉响;他闻不得脂粉香气,可是月九幽身上自带的药香,他却很是喜欢。
总之,今日在朝堂之上,他走了十四次神,让大臣重复说过的话七次,对话时文不对题四次,直到后面,大家都面面相觑,不再说什么提议了,才算完事。这些情况,凤漓都给他一一数着呢,然而他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
下朝到长青殿时,他第一句话便是问月流:“来过了吗?”见月流摇摇头,就十分失望。若不是案头一大堆折子要处理,他真想出了宫去寻她,看她到底在忙什么,是不是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想到危险,她又哪里是会做什么平常事的人。于是,只得耐下性子一边干苦命的活一边等她来。
没看两本折子,就又交代月流,将各殿里的冰都再加一些,免得她一来就叫热。
月流笑着应,又将送吃食的事情一一回禀了。
这大夏天的想着人人都没有什么味口,月流就制了燕窝羹送到各宫里,到静妃那里更是亲自去了。
他看到静妃脸色有些不好,但看到月流亲自来也是很惊喜。月流说这燕窝羹放不得久,别毁了王上的一般心意,她便请了月流喝茶,自己也端着碗吃。
月流完成了任务,喝完茶这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