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公主与啸郡王的婚事迅速在冽国里传开。虽然萧璀派人悄悄进行了封锁,但是曜国的探子根本都不用打听,就知道了事情的全部,消息也很快就传回了落雪城。
“殿下,说不说?”秦柏舟把探子传回的消息告诉给路剑离。路剑离表情复杂,开心的是这尉迟啸有了新欢,说不定就放弃月九幽了;但是又怕她因此伤心。
“啊……还是不由我来说的好吧……”路剑离想了想,让秦柏舟附耳上来。时间还够,多等两天。
几天后,冽国的这桩婚事慢慢在玉尘镇里传开了。
月九幽根本没有出过门,每日就是在院子里练功。有空的时候也教小汜和雀儿。
这天正在院子里练剑,就见门外有吵闹的声音。她好奇地走向前院,看到一行人正往院子里搬东西。小汜正拦着不让他们往里搬。
“什么人?”月九幽问小汜。
“姐,我也不知道啊!说也不说就往里搬东西!我这不正拦着吗?”小汜忙叫道:“别搬了别搬了!你们谁啊!不知道这是谁的地方吗?”
月九幽也不说话,一脚踢排在最前面的那个箱子上,两个抬箱子的人被她踢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后面的几组人马全都摔倒在地上。
“滚!”月九幽只说了一个字。
“唉唉,怎么都摔倒了,把主人送给九幽姑娘的东西摔坏了,小心你们的小命!”从后面挤进一个穿着雪白宽袍子里的男子从最后面跑上来斥道。
只月九幽双手将剑抱着胸前,看着他道:“昫王没消停两天,这是又开始了?今日又想干什么?”
“还不是上次让星转来请您,吓着您府里的人了,这不是让我来陪不是吗?”秦柏舟温柔地像个女子,那声音让小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上次月九幽回到月家,将小汜等人领回家,雀儿吓得好几天都睡不好,是要喝了冥药开的药才也睡下。月家人听到月九幽介绍情况才知道是昫王的人,他们连昫王什么时候进了城都不知道。这踪迹隐藏得可是极好了。月九幽告诉他们,这昫王只带了两人,所以易藏,而且似乎是冲着她来的,目的尚不明确,也让月家人多留意这三人。
“那他是该赔礼,怎么不亲自来磕头?”月九幽抬起下巴,轻蔑地说。
“我来我来,主要是我安排得不当。”秦柏舟说着就要向小汜拜,吓得小汜跳到月九幽身后。
“把这些东西都抬走,赔罪的话,让他自己来。”月九幽说完,又对小汜说:“看着他们都抬走,没有抬走的,在院子里点了。如果再有人来扰我清静,就杀了。”
月九幽头也不回地回了后院。
这昫王,到底是想干什么?看上她了?但是他应是知道自己是萧璀的侍妾,怎么还会动这心思。如若不是看上她了,这一出出的又是为何?还找了个女人来学她的武功用她的武器?
消停了没有几个时辰,刚入夜,月九幽正在院子里喝酒,就见小汜又跑来报告:“昫王亲自来了,见是不见?”
月九幽把酒壶一扔,走去见他。
她看到路剑离站在大门外,没有进来。再走近看,今天穿了身银鼠色袄子,外面还披着深蓝色的雪袍。再往脸上看去,今日没有易容了,而是听她的,拿了个锦制的面罩,遮了上半张脸,只露出眼睛来。
“小汜,怎么不请昫王殿下进来坐?”月九幽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殿下自己不愿进来,我请了。”小汜忙答道。
“幽儿,不怪他,是我自己不进来的。”路剑离笑了,嘴角上扬,露出雪白的牙。
嗯,笑起来还挺好看嘛,可是为什么要挡了脸?
“小汜,替你家主人拿雪披,我们要出去走走。”路剑离吩咐起小汜来了。
小汜居然“哎”一声就听话地去取了。惹得月九幽不禁回头看了小汜一眼。
“我不需要。去哪里?”月九幽说。
路剑离也不说话,把缩在雪披里的手拿了出来,手里有两个酒壶,拿出来给她看了看,又缩回雪披里。
小汜不一会儿就跑了回来,臂上搭着她的狐狸毛雪披,等他回来,看到两人已经不见了。
“你的人呢?”月九幽与他并排走着,今日没有下雪,天气干冷干冷地,但是月亮出来了,也将街道照得雪亮。
“有幽儿在,还哪里需要旁人,你会救我的是不是?”路剑离笑道,他配合着月九幽的步伐两人走得一样。
“那倒是,和我一道走的人如果被杀了,岂不是显得我没本事。”月九幽笑道。
路剑离听到这话就大笑出了声。这殿下与萧璀很不同,他似乎想笑就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切全凭自己的心意,而萧璀在旁人面前,几乎都不曾大笑过。
“你带我去哪里?”月九幽好奇地问。
路剑离没有说话,停了步子,指了指前面一栋建筑,那是一座高塔,不知道是什么作用,比周围建筑都要高,突兀地立在那里。
“赏月。”路剑离领着她上了塔。
果然是个废弃的塔,最上一层的围墙有几处都塌了,屋顶也少了一半,站在那里基本就像是在露天的环境中了。那里有人提前燃了火,摆了两只木凳子。也不知他是怎么找到这么个特别的地方的。
两人面对面坐着。
“昫王这喝酒赏月的地方还真是特别啊!”月九幽笑道。她接过路剑离递过的酒,这酒壶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她将酒壶放在火边再温一温。
“你喜喝温的?”路剑离看她这样做,便问。
“给你温的,我喝那壶。”月九幽朝他伸手要他手里那只壶,路剑离怔了怔递给她,又见她把刚在火边温着的这壶递给了路剑离。
“为何给我温?”路剑离有点受宠若惊地接过酒。
“因为怕你递过来的这壶有药。”月九幽冷哼一声。
路剑离刚喝了一口的酒差点喷出来,忙道:“这回没有下药,上回给你的是好药,没有想伤你,只是酒使药性加强了而已。”
路剑离想了想又觉不对:“那你和我换便罢,为何要帮我温?”他心里莫名地开心。
“因为你……看起来……弱,怕你受不了寒酒。再病重,我家主上该怪罪于我了。”月九幽冷淡地答道。
“我哪里弱了,我病都好了,只是没有武功而已。不管为什么,总是为了我好,对不对?”路剑离笑得很开心。
月九幽也不说话,喝着酒,冷风吹着,在火堆旁倒也不觉得冷。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跟着你?”路剑离见她不说话,只喝酒,就替她问了。
“你觉得我有趣。”月九幽帮他答,她想到什么,脸冷下来,心也冷下来。
“幽儿……为何这样认为?”路剑离注意到了她脸色的变化,这样的脸色让他心疼。
“你若喜欢美人,曜国也好,烨国也好,比我好看的多的是;你若是喜欢武功好的美人,虽少些,但也不至于找不着;你是觉得我与旁人不同,有趣罢了。就像你笼里有十只鸟,若有一只颜色不一样,你也一定会多逗那只几次,对不对?”月九幽低下头,拔弄着火堆,淡淡说道。
“幽儿……”路剑离很吃惊,她是这样的看法。
“只是刚好,我既美,又还特别,对吗?”月九幽突然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还有,得不到的,总是最令人心痒难耐,对吗?”月九幽的眼神是含着疼痛的笑意。
“我……”路剑离竟无言以对。
“你是这样,他是这样,男人应该都是这样。”月九幽将酒壶里的酒倒进嘴里,这酒并不算浓烈,恰到好处是她喜欢的程度。
“我并没有这样想。”他终于答道,“是,你很特别,特别到我只见了一眼便陷了进去再也无法走出。我长到这么大从未为任何女人侧目,我现在知道我只没有遇到你而已,所以我并没有拿你和他人相比。”
月九幽没有说话,只拿眼望着,等着他说话。
“我只把你当成你,月九幽,我所识得的那个月九幽。”路剑离有些激动,他不希望她有所误解。
“那消息,是你散的吧?”月九幽咧嘴笑道。
“嗯。”路剑离点头。
“可痛快?”月九幽笑得更深。
“我知你衷情于他,我无意与他争,但若需要,我便可以不顾一切与他争。”路剑离眼神变了,语气也变了。
“你的一切有什么?”月九幽想到萧璀,红了眼眶。
“他放不下的,我都可以,这便是我与他的不同。”路剑离将头转向月,不想看她流泪。
“说说而已,有何不可。”月九幽没有流下泪来,伤已至髓,已无泪。
“你尽可试试看我是否真的可以。”路剑离抓了她的手,两人谈着话,不觉面前的火堆已经快熄了。
月九幽抽回手,站起身对他说:“昫王,这游戏就到此为止吧,你再去找个别的更有趣的女人。我的心太小,放不下别人。”
她指着自己的肋下道:“他快死的时候,我取了自己的一根骨换与他,我们这样的羁绊,是一世都解不开了。”
路剑离惊得睁大了双眼,本以为她为自己换血已是极深的羁绊了,没想到,为了萧璀,她还曾献骨,自己看来又是输了一筹。
“既是这样的羁绊,他还能负你,也是个极狠的人了。”路剑离不由地气恼。
“与他无关,是我自己愿意的,他怎么想不重要,我若想以此骨换得他的另眼相看,那也便不是我了。”月有九幽伤心至极。
他也伤了心,但仍挂记着她,问:“你打算怎么办?”他问的是关于萧璀与公主成亲一事。
“我主上这么大的喜事,当然是要去贺一贺了。”月九幽恢复了冷脸,那张杀手的脸。
“以月家人身份过去,怕是进不了城你就会被拦下。”路剑离也恢复了理智。
“我身无长物,那就请昫王帮忙准备贺礼了。”月九幽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