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昌平自认这些年对两个女儿,都尽到了一个父亲该做的所有努力,既然她们都不领情,非要作,那就随她们去吧。
他累了,不想管了。
家里还有下一代呢,他总不能为了这两个女儿,就让家里孙子孙女都不娶亲嫁人了。
下午十分,顾昌平就带着两个儿子去了大清河边。
如今天气还很冷,河面上冰虽然已经化了,却没有多少船只来往,
顾昌平就这样带着两个儿子站在河边一动不动,半点要找人的意思都没有。
顾大江和顾二河看着这样的顾昌平,心里有些忐忑。
顾昌平不动,他们两个也不敢随意离开,就牢牢守在顾昌平身边,生怕他有什么想不开的。
这可是大清河,据说二十多米深,他们又都不会游水,一个掉下去,可是谁也救不上来的。
“等回去,你们就说玲儿掉河里淹死了吧。”
陪着顾昌平吹了半点冷飕飕的风,两兄弟忽然听到顾昌平说了这么一句。
顾大江和顾二河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不由同时诧异的看向顾昌平。
“你们记住,你们的小妹今天死了,死后与一户走船的人家配了阴婚,尸首被人家拉走,葬入人家坟地了。”顾昌平望着大清河里波光粼粼的河水,一脸平静的说道:“另外,我们搬家吧,搬到一处没人认识咱们的地方,重新落脚,要不然,有你大妹和小妹的名声,家里的男娃还好说,有你们两个疼媳妇的,好孬的总会有人愿意嫁,但女娃儿却不好说了,等她们长大了,难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婚事艰难,或是等着被官府配个老光棍、傻子、残废?咱家的女娃儿都机灵听话的很,何苦让她们受那罪?”
顾昌平没说的是,他怕顾玲儿这次出去不知道再混个什么名声回来,更怕大女儿再闹什么幺蛾子。
这两个女儿惹出来的一桩桩,一件件,他有些怕了。
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当初二女儿和女婿为什么要卖了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业,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里。
他们当初要离开的时候,是不是也与他现在的心情一样?
累了,怕了,厌了,却因为是家人而无法摆脱,只能匆匆逃离?
顾大江、顾二河听着顾昌平的话,心里发酸,眼圈发红。
这些日子,两人是亲眼看着顾昌平愁白了头,亲眼看着顾玲儿的婚事有多艰难,他们也是怕的。
如今顾大江一儿一女,顾二河两个女儿,就因为顾大妮和顾玲儿,村里孩子从不跟他们家的孩子玩,被排斥孤立的厉害,他们也是担心的慌。
他们家的孩子,都是听话的好孩子啊,就因为大妹小妹被人鄙夷排斥。
他们不气吗?当然是气的。
他们不恨吗?当然也是恨得。
可能怎么办,那是他们的妹妹,同是血脉相连的顾家人,他们就得受着这份牵连。
“都听爹的。”
良久之后,两人沉重的点了点头。
这样也好,这样他们的孩子好歹还能有个出路,不至于一辈子被拖累。
答应之后,两人就跟顾昌平一样望着大清河沉默了。
他们觉得这样丢下自己的姐妹有些自私,可他们也累了。
人总是有感情的,他们也曾对两个妹妹很好,可天长日久,那两个妹妹做的一出又一出的事情,实在是把他们的耐心都耗光了。
他们是人,也想好好过日子。
就这样,父子三人在大清河边吹了一下午风就回来了。
回来路上,就算有人碍于他们家女儿的名声不愿与他们接触,也总有好事的人。
村后面的田地里,正在查看冬小麦麦苗的几个村民见到父子三人后来,满脸都是好奇。
“你们爷仨这是干什么去了?”村民甲问。
“找玲儿去了。”顾大江说。
“那人呢?没找到?”村民乙问。
“找到了,在大清河里淹死了。”顾二河说。
“啊?那、那人呢?”村民甲一脸震惊。
那妮子高兴了就往外跑他们是知道的,可淹死,也太突然了吧?
“给河上一个走商的船家的儿子配阴婚了,尸体被人家拉走了。”顾二河说着叹息一声,满脸的沉重。
地里的村民面面相觑,看着三父子都是绷着一张脸,半点笑意也没有的样子,心里有些唏嘘。
这些日子,他们也是看到了顾昌平焦头烂额给女儿找婆家的样子,可能就是因为一直找不到婆家,那丫头受不了就寻了路吧?
顾昌平沉默着往顾家方向走去,顾大江顾二河见状,也赶紧跟上。
村人们看着顾家父子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摇头啧啧出声。
唉,这父子三个为人是真的挺好,只可惜啊,两个女儿没正形。
不过现在也好,那丫头没了,就省的顾昌平犯愁了。
就顾玲儿那天天不着家的样子,哪有个正经人家的女孩子样?
如今被配了阴婚也好,死了不至于是个没人要的孤魂野鬼,也还能省的顾昌平天天为她找婆家找的头秃。
顾大妮这边听到老光棍的话,微微一愣,随后哈哈的笑开了。
死了好,死了好埃
她真是恨死那丫头了。
要不是那丫头,她也不会落到嫁个老光棍的地步?
明明当初沈景城那事是那顾玲儿鼓动的,可最后,那丫头一推二六五,把她撇在一边就什么都不管了。要不然,她也不会出那昏招,嫁了杨二牛。
原本她跟杨二牛好好的,又是她跑到自家影影绰绰的说顾二妮走了,那院子合该由他们顾家人住,杨二牛才会起了要占房子的念头。
结果,顾昌平因此跟她和杨二牛闹翻了,再不肯给杨家用牛和农具,而西边的院子也一夕之间换了主人。
从那之后,杨二牛忽然就像变了个人,温柔小意都没了,对她不是打就是骂。
她这才知道,杨二牛之所以娶她,只是因为想得到顾家的便利,如今什么都没了,就露了原形。
也幸好,杨二牛是个能作死的,以为人人都怕他,就因为冯家那小子不小心撞了他一下,差点把人家孩子打死,结果人家就把他腿打断了。
真是活该啊,自那之后,她就翻身做了主人。
杨家人倒是倾家倒产的想要给杨二牛治腿,可惜啊,那么些年的积攒,他们给那傻子娶了个同样的傻媳妇,早已穷得叮当响,想治腿,哪那么容易。
杨家倒是想让她去顾家借银子,可凭什么?
她为什么要给杨二牛治腿?治好了好再打她吗?
断了腿才好啊,断了腿杨二牛就再也逮不住她了,到时候还不是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杨二牛以前不是爱打她吗?那她就打他,拿长棍子抽。杨二牛不是总爱把她脱光了撕拧吗?那她就把他也脱光了撕牛
那时候杨二牛能做什么?除了瘫在炕上挥舞着双手,无能的张着臭嘴咒骂、咆哮之外,就是个废物。
没人知道,当她把杨二牛施加到她身上的痛苦还回去的时候,心里有多畅快,那是没人能理解的滋味,简直让人上瘾。
可这时候,杨家原本那些跟瞎了一样,天天看着杨二牛打骂她无动于衷的人,一个个好像忽然长了眼睛,看到了这家里有人在挨打挨骂。
一个个义正言辞的来指责她,说她恶毒、泼妇,不得好死。
真是可笑,当初杨二牛打她骂她的时候,这些人怎么不说杨二牛恶毒、不得好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