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赵青在对峙场面下的一步迈出,康斯坦丁显得有些吃惊,淡金色的瞳孔微微放大,左脚下意地向后挪了小半步,双手紧握成拳,倚在胸口前。
七宗罪中最强大的暴怒与傲慢,一刀一剑,自古老的匣中呼啸而出,化作两道璀璨的流光,环绕着他疾速旋转,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暗金色防护网。
两名龙侍的吼声越来越近,很快,这片看似平凡的居住区,其侧上方的空间轰然开启,金属壁翻转收缩,左右各探出了漆黑修长的龙躯,密密麻麻的鳞片闪着微光,古老的铁质面具下,瞳孔中燃烧着金色的火焰。
两个龙头一大一小,前者的体型大概为35米、200吨,后者为15米、50吨,这个重量主要来自于他们在龙鳞外另披了一层金属鳞甲,口中露出的两根利齿足有一米多长,里面的排牙密如棘刺。
震风薄怒,万空不约而号,随着龙侍的降临,周围的气温骤升,高温蒸腾的水汽迅速汇聚成浓厚的雾气,翻涌不息,将这片区域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然而,在这看似一触即发的紧张局势中,赵青的内心却异常平静,神色半点不慌,脸上反而多出了柔和的笑意。
她的心灵感丝毫知敏锐地捕捉到了康斯坦丁情绪中的微妙变化,并未感受到来自对方的杀意,反而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与迷茫,甚至几分孩子般的不知所措。
由此可见,这名长年受到兄长诺顿保护的幼年龙王,虽已摆开了作战的架势,根本不想真正动手,纵然遇上了闯入自家的不速之客,也最多只有驱逐对方让其离开的念头。
明晓了这一隐藏的态度,以及龙侍绝不敢抢先发动袭击、严格听从康斯坦丁命令的忠诚,赵青转瞬之间,便已经想出了顺利解决此次冲突的方案,用看待孩童般的目光望向了对面的少年。
她的声音不急不缓,宛如清池照影,映月成镜,空灵的咏叹带着几分忧伤与回忆,就像飘渺朦胧的远方和推门响起的风铃,却又好似暖软的阳光,要浸润融化人心最深处的孤独与寒冷。
这是臻至巅峰的仙化之术,最上乘的通灵音功,以天人交感之法传达一种超凡脱俗的意境,流露出了一种超越年龄与身份的关怀与理解,旨在刷满初次见面的好感度。
“康斯坦丁,想必你也感受得出,我此行是抱着善意而来,不必如此警惕与戒备……我们并非敌人,相反,可以说有着共同的目标:为了守护彼此的亲友,保卫自己的家园。”
“你……是谁?为何而来?”康斯坦丁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从未遇到过如此特别的人,也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感受。他感到自己仿佛被一股无形的魔力牵引着,想要靠近她、了解她、信任她。
赵青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明媚而温暖。“我是赵青,”她轻声说道:“一个偶然路过此地的修行者,也是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的朋友,想探望一番‘灰之王’兄弟的近况。”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真诚与期待,仿佛是在向一个久违的朋友倾诉心声,让人窥见其内心深处那片宁静致远的海洋,四周原本因龙侍现身而沸腾的雾气也渐渐平息,仿佛连大自然都在倾听她的诉说。
言语未毕,赵青更是再次迈出了一步,态度无比自然地放下了手中的墨晶长剑,脚下踩过的青铜地面则有几簇金属粉尘崩解飞向她的掌心,迅速凝结成了两张铺陈开来的铜纸。
“既然你我有缘相遇,我想以一份特别的礼物,来表达我的诚意与尊重。”赵青轻声细语,指尖凌空轻点,动作流畅而优雅,那两张铜纸瞬间变得生动起来。
她的绘画技艺之高超,已经达到了超凡入圣的境界。铜粉在她的操控下仿佛拥有了生命,它们旋转、交织,勾勒出细腻而深刻的线条,构建出两幅栩栩如生的铜版画。
只见第一幅画中,诺顿正耐心地指导着弟弟练习书法,他的眼神中既有冷硬的威严,又蕴含着对弟弟深深的关爱与期待。康斯坦丁则跪坐在地,双手紧握毛笔,一脸专注地聆听着兄长的教诲,眼中闪烁着崇敬与依赖。
赵青深知龙类的视觉与人类大相径庭,特别针对龙类的四色视觉特性,她巧妙地调整了铜版画表面的微观结构,让每一个细节都显得那么生动、那么真实。
通过蚀刻与抛光的技术,无需任何颜料,仅仅利用金属特有的光泽与反射特性,使得画面在不同角度、不同光线下都能呈现出层次丰富、色彩斑斓的效果。
当康斯坦丁的目光落在这幅画上时,他的动作忽然间停滞了,仿佛在其中看到了自己与兄长共度的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听见了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感受到了那份来自远古的、深沉而真挚的兄弟情谊。
至于另一幅画,则是夏弥的图片,她和老唐跟数千年前的耶梦加得与诺顿在面貌上有着九成的相似度,只需微调风格、渲染气氛,便足以取信于天真的龙王康斯坦丁。
当最后一抹铜粉落下,赵青轻轻吹了一口气,画面微微发光,仿佛有了灵魂一般。她微笑着将两幅最终完成的铜版画递给了康斯坦丁,无视了紧紧盯着这一幕、万分戒备的两名龙侍,淡淡开口道: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希望它可以让你在孤独的时候感受到亲人的陪伴,也愿它能带给你更多的力量与勇气。”
康斯坦丁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感动,紧握着的拳头缓缓松开,身体微微放松,暴怒与傲慢也随之减缓了旋转的速度,最终回归原位,连带着另外五柄刀剑都收入了长匣中。
他犹豫片刻,终于被那幅画面中描绘出的细腻情感所牵引,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出一步,伸手接过了铜版画,轻轻触摸着画面上的自己,仿佛能够感受到那份来自兄长的温暖与关爱。
见到康斯坦丁如此动作,赵青放下了心,明晓先前剑拔弩张的紧张局势已然成功化解,同时也惊叹于对方在提防戒备上的严重缺失,居然就这么听信了一个陌生人。
不得不说,此次龙王复苏,她虽然有些始料未及,但若非在诺顿雕像那个地方收敛尸骨、制造浮冰花了不少时间,一进来就直冲而入,康斯坦丁恐怕根本没时间恢复到多少力量。
饶是如此,赵青大致可以确认,自己这种心境没有缺陷的“无罪之人”,并不会像龙王们那样被七宗罪给克制,且随身携带的剑刃中融入了少量贤者之石,正常对上康斯坦丁,纵然不是本体,也仍然有着不小的胜算。
毕竟,从目前的情报来看,或许是八位龙王中精神力量最强的康斯坦丁,战斗经验却差得离谱,甚至可能近乎于无。
虽说作为初代种龙王,单凭先天的战斗意识,应该也足以压制几乎所有混血种后天习得的技法,但若是本身就没想着投入战斗,再加上懦弱的性格,便有极大的被以弱胜强、逆转形势的可能。
在龙1火之晨曦中,康斯坦丁的孵化被强制中断,状态不稳定,仅有不到百分之一的力量,但理论上也足以横扫当时的卡塞尔学院了,结果却被昂热给挥刀重创,无疑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否则最简单的来个飞上天,利用空中优势乱砸君焰,时间零速度再快也够不着,实在是康斯坦丁毫无杀心,连一个敌人都不想主动伤害,到处放火,也只是力量失控的缘故。
而刚才递接铜版画的时候,赵青本可以趁着对方收回七宗罪的防护,直接空手斩出剑罡瞬间将其重创,面对初生强度过低、没有显着龙化的躯体,猝然而发的剑气亦足以剥皮剐肉。
不过,望着那双孩童般闪烁着喜悦的澄澈瞳子,那份纯真与对亲情的渴望,让她无法轻易举起手中的剑,还是选择了放过,试图以心换心,用礼物来表达自己的善意。
交好一个康斯坦丁,对方能铸造出来的炼金武器固然比不上七宗罪,但起码也远超人类炼金术师的水平,而且是可持续性的发展。
“这幅画真的不错……你以后也是我的朋友了。”
康斯坦丁转过身,找了绳朽烂的绳索,将其瞬间炼化恢复坚韧,把兄友弟恭的场景挂在了边上的墙上:“到时候,在找到哥哥后,我们一起穿越荒原,再次竖起战旗,返回故乡。”
是把我也当成了龙族吗?赵青心中微动,普通的混血种显然不足以让龙王感到威胁而紧急复苏醒来,也没资格成为大地与山之王的朋友,对方大概觉得自己是耶梦加得招揽的全新盟友。
“故乡是在哪里呢?”她轻声询问,带着几分好奇:“那是一片怎样的地方?”
“跨过一望无际的荒原,在漆黑的冰海上方,那轮皎洁的白月高悬……”康斯坦丁憧憬与向往的声音响起,他的眼神穿过厚重的青铜壁障,仿佛能穿透时间和空间的阻隔,望见过往的辉煌。
所以说,是一座悬浮在北极正上空、有如白月的巨型尼伯龙根吗?赵青心中若有所思,结合相关的资料与对方提供的关键信息,再次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
同一时间,极昼之下的北冰洋,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被一层轻纱覆盖,既不完全明亮,也不彻底昏暗,它以一种柔和而深邃的姿态,静静地俯瞰着这片冰封的世界。
阳光虽持续照耀,却因大气层中的微粒散射,变得柔和而朦胧,给这片极地添上了一抹淡淡的忧郁蓝调。
海面波光粼粼,万千光芒跃动,与灰天交织成一幅梦幻图景,蓝白色的冰川矗立其间,冷冽而壮丽。远处,几只北极熊悠然自得地漫步于冰面,它们的身影在光与影的交错中拉长,缓缓移动。
不同于位于三峡一带的赵青肺之身神,她的脑之身神,此时此刻正站在一处幽深的冰川裂缝前,默默注视着下方,模拟运使出了言灵?血系结罗,不断探查着周围环境中可能存在的龙血生物。
不出意料的,这里的北极熊还真是血统微弱的龙族亚种,可它们仅仅占据了代表着血统感应的红线中极少的部分,密集到了分辨不清的红线,如潮水般向着冰川深处绵延而出。
“这么多的数量,言灵都超负荷、濒临崩溃了……”
赵青心中微惊,不禁为之动容,她目前可以映照出三代种水平的血统位阶与浓度,血系结罗的领域可以覆盖方圆十几公里,却依然无法支撑得住如此巨量的红线显示方位标记。
在一路上利用微波遥感进行的地质勘探中,赵青已经发现附近的冰层下方有个可屏蔽电磁波的奇异空洞,怀疑其中隐藏着某些秘密,或许是个未知势力建设的地下基地,也可能是个古老的龙族遗迹。
但如此之高的龙族血统密度,仍是超出了她的预料,粗略估计,至少得以百万计数,实在不可思议,比全世界的混血种加起来还多,只可能是批量培育繁殖的龙血生物。
为了更准确地掌握情况,赵青调节了一下血系结罗的“感应波段”,过滤掉了其中血统较低的个体,发现还有十几万之多。
她隐身钻入冰缝之中,很快窥见了一层薄薄的空间屏障,另一侧的洞窟里,满是或倒挂、或盘旋飞行的蝙蝠状生物,它们长得像小型翼龙的古怪鸟类,时而扇动着膜翼翅膀,互相以超声波的音频交流。
在卡塞尔学院的教科书中,这种生物正是被认为已经灭绝至少数千年的史前遗种,镰鼬,言灵?镰鼬的原型,而众多的较小镰鼬之间,又有着不少长着九个头的较大镰鼬。
它们才是现下血系结罗在筛选过后感应到的目标,跟公镰鼬的形态不同,母镰鼬体型相当巨大,就像蚁后和工蚁之间的关系,几万只镰鼬才有一只母镰鼬。
雌性镰鼬通常有着赤红色的装饰性羽毛,叫声凄厉,有如鬼哭狼嚎,因此被古人认为是鬼的坐骑,有了鬼车的晦气名号,注意这跟同样九头的九凤并非一种生物。
这样算起来,此地生活的镰鼬总数,恐怕达到了几十亿只,相当于现存所有鸟类数目的十分之一,或者鸡类的五分之一,且均是活体而非骨骸化的状态,战斗力远比同体型的鹰隼要强得多。
它们由于身体极其轻盈,飞行速度甚至比龙形死侍还要快出不少,可以接近音速,行动时在普通人眼里只是朦眬的虚影,刃爪与利齿则如刀片般锋锐,可以轻易划伤人类的肌肤。
再加上复杂的超声波高速交流通讯能力,可以在母镰鼬的统一指挥下施展出虫群战术,且由尼伯龙根中的炼金矩阵供能,永动不息,无需进食,一旦扩散开来,无疑会造成超乎想象的危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