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轻云心中感叹,手中这盏茶竟然是……
造景而化景!
她深吸一口气,睁开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裘甜,缓缓说道:“裘小姐点茶的技艺实属高超,这造景而化景之力,让轻云拜服。”
裘甜望着舟轻云对自己微微一笑,随了一个小礼,而她只能回了一个温柔而礼貌的笑容,“舟小姐谬赞了!”
“裘小姐这点茶的功力,怕是在京城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舟轻云云淡风轻开始高捧裘甜,主位上的皇后率先发现不对劲,眉头轻蹙想打断这话却不想裘甜已中计。
“对!若是我认第二,怕是无人敢认第一了!”裘甜自信回了一声,嘴角的笑意随着舟轻云脸上笑意一僵而扬起,原本小声议论的命妇们听见裘甜这句桀骜不驯、自视甚高的话,顿时炸开了锅,嘲讽她脸皮厚的话络绎不绝,可裘甜脸上的笑意却没有一丝改变。
而舟轻云面对裘甜这熟悉的自信,心中冷笑了一声,她还以为裘甜有所改变,却不想依旧那么愚蠢,就像当初掉进她随手设计的局一样。
愚蠢至极!
正当所有人都用鄙夷的眼神盯着裘甜时,皇后心中哀叹了一声,打算出手相助,却不想裘甜淡淡朝着她深深一拜。
“裘甜愚笨,点茶技艺只能学到皇后娘娘的皮毛,实属不敢说出皇后娘娘是我点茶技艺的师傅。”
此话一出,顿时整个奢香殿大厅内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纷纷不敢想象她们刚刚鄙夷的眼神和那些足以掉头的话。
裘甜特别喜欢看见原本得意洋洋的人,因为自己吃瘪后又挑刺,又被她打脸吃瘪的模样,实属快乐。
“再者,在座的各位夫人们,可都知晓皇后娘娘当年点茶·共情的绝技,如今这造景化景也只是班门弄斧。”她微微一笑,眼神若有似无地瞟了一眼舟轻云,继而说道:“不过,我比较幸运,得到了天下第一才女的舟小姐对我点茶的的认同,导致我才有这底气承认那自视甚高的话。”
舟轻云一愣,舟妃亦同一愣,两人完全意想不到裘甜这胆大包天的话,彻底犯反杀了她们的锐气,打击了每个命妇们的尊严。
全场唯独皇后和二公主,这两人对于裘甜这一席话感到惊讶,可这惊讶近乎惊喜,她们完全不敢设想有朝一日裘甜能应对这些尔虞我诈,布满心机的陷阱,更加不敢幻想她能反击,反击像舟轻云这种才女。
“舟妃娘娘!不知臣女这底气是否存在理解偏差?”裘甜索性趁机而上,言笑晏晏询问舟妃,舟妃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对!怎么会有偏差呢?”
这一问,看似平常天真的询问,像极了裘甜往日里会问出的问题,可舟轻云认真一想,着实意外,这一问不同寻常,颇有用心。
点茶技艺师承皇后娘年,可皇后娘娘又是什么身份?无人敢言论半分,更别说言论半分不好;其次点茶只学了个皮毛便足以惊艳所有人,看似大大咧咧的自谦,却实在显示了自己天分颇高,显示自己的不平凡;第三则是利用皇后娘娘与她都是天下第一才女的身份,侧面点评出她点茶技艺无人能及,无人能比;最后,更是利用舟妃娘娘的话来巩固自己点茶技艺高超。
这手段她见过,也用过,但没想过裘甜会用在自己身上,这不着痕迹,其心可居。
裘甜确实变了,变得陌生,不认识了。
这下就变得有趣了。
可有趣是有趣,但也无法让她高看裘甜一眼。
“裘小姐,你这点茶技艺是从皇后娘娘这一点就无人能及,如是能习得皇后娘娘当年点茶·共情的绝技,必取今年才女之首。”舟妃言笑晏晏,不着痕迹转移开了话题,并将打造出一种裘甜必取今年才女之首。
“舟妃娘娘,这话折煞臣女了。”裘甜颔首,收起自己的锋芒,假装自卑道:“有舟小姐在,臣女可不敢设想才女之首。”
舟妃捂嘴皱眉,不想裘甜当即反击,将众人注意力拉回到舟轻云与自己身上,心里甚是不愉快,但又不能表露。
“小九,不可无礼!”皇后见裘甜反击的差不多了,便幽幽插进来和稀泥道:“还不快向舟妃妹妹道歉?”
“是!”裘甜乖巧认怂,“舟妃娘娘,请原谅臣女的无礼!”
皇后见舟妃没有回答,笑道:“妹妹,怕不是与这丫头计较?”
顿然,舟妃眉头一挑,轻笑,“姐姐!怎么可能嘛!”
“那就好!那就好!”皇后乐呵呵地看着吃瘪的舟妃,淡淡转移话题:“本宫自去年听过轻云一曲古筝后,便再也听不到那悠扬美妙的曲子,不知轻云能否为本宫弹奏一曲?”
舟轻云一愣,眼神露出一丝惊慌地望向舟妃,舟妃微微侧首对着舟轻云道:“轻云!那你就弹一曲,让大家听听吧!”
舟妃故意淡化了为皇后所弹这一说法,而是让大家共同听曲点评,为得就是届时刁难裘甜。
舟轻云点了点头,而皇后笑着让裘嬷嬷端出了自己的凤焦琴,“轻云,你就用本宫的凤焦琴弹吧!”
“凤焦琴!”众人惊呼而倒吸了一口凉气,裘甜对众人这表情面露不解,恰好身边有一位世子夫人解释道:“这凤焦琴可是先皇后对皇后娘娘琴技赞赏所赏赐的,基本有着这一说法:能弹凤焦者,德才兼备;能拥有凤焦琴者,得以母仪天下。”
“世人皆说娘娘宠溺裘甜,却从未给裘甜弹奏凤焦,如今却拿出来给舟轻云弹奏,这怕是在暗喻……”命妇们羡慕地看着舟轻云。
就连舟轻云本人也在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凤焦琴,不敢置信地看着皇后,最后双手轻轻触碰凤焦,琴声动听婉转,音色精准。
舟轻云看着这世上仅此一把的凤焦琴放在自己眼前,她深吸一口气,手指轻佻琴弦,琴声如朱玉落玉盘般清脆。如雨滴打湖面的清透,凤焦的琴声像是有着不可抗拒魔力一般,吸引着她,让她慢慢着魔。
她快,凤焦琴声更快,更悠扬了;她慢,凤焦琴声更慢,更恢弘壮阔。
可听之,任之,所有人都被舟轻云的琴声吸引,沉浸在琴声所打造的境界中,唯独皇后独醒,静静地看着众人如痴如醉的模样,但她的视线无意扫到裘甜身上,却发现这丫头竟然在啃香糕。
她眉头一挑,惊讶地看着裘甜,裘甜冲她甜甜一笑,将手中的香糕吃干抹净后,大大咧咧干了一杯茶后,便冲地上一甩杯盏。
“嘭——”
瞬间,杯盏被摔得粉碎,惊醒了所有人,而沉迷在凤焦琴中的舟轻云猛然醒来,手尖传来的痛楚,凤焦琴身之上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舟轻云没想过自己竟然被凤焦琴带着入魔了,更没想过自己最终没能战胜如同烈马一般的凤焦琴。
可是她也没想过自己最后还是靠摔碎的杯盏回复清醒,而那杯盏竟然还是裘甜所摔。
是裘甜不被自己的琴声迷惑?还是说不被凤焦琴琴身迷惑?
也许她听不懂……
对,她只有听不懂,才不会被迷惑,也不会着迷。
……
正在出神发呆的舟轻云,没想过裘嬷嬷走到她身边检查了一边凤焦琴。
裘嬷嬷忽然厉声呵斥舟轻云,“舟轻云,竟然血染凤焦琴,实属不敬!”
回过神的舟轻云眉头紧皱,指尖的痛处忽然痛入心头,她根本预料不到这凤焦琴的“利”磨破了她指尖上的老茧。
可她的视线落在皇后那双美手之上,眉头更是皱成“井”字,果真这凤焦琴如民间相传:凤焦认主,故而世上才仅此一把。
“姐姐,轻云的双手也被这凤焦琴割破了。”舟妃心疼地看着舟轻云亦是血迹斑斑的双手,“何况十指痛归心,如今她十个手指都被这凤焦琴伤了,亦是可怜。”
“姐姐,若是你要执意追究轻云弄脏凤焦琴的话,还请你让轻云接受太医诊治,包扎双手的伤口先。”舟妃低着头一脸委屈而泪眼婆娑,像是收到了莫大的委屈,“轻云,你真惨!为皇后姐姐弹个琴,也能伤了双手。”
“舟妃,你怎么说话的?”二公主眉头一簇,面无表情呵斥舟妃,舟妃抿唇低声说道:“姐姐,妹妹也没说错,怎么二公主就觉得我说错了呢?事情就是这样啊!”
“要是二公主觉得妹妹说错了,那就是错了。妹妹愿与轻云一同受罚!”舟妃擦了擦眼角挤出来的泪水。
原本二公主这话平平无奇,但却在舟妃这版添油加醋的情况下变得咄咄逼人,让命妇们都觉得舟妃与舟轻云可怜,而二公主和皇后都在得理不饶人。
裘甜看着舟妃这白莲花的表演,啧啧称赞,但一本正经插话道:“皇后娘娘,据说这凤焦琴的琴弦用的是上等马蜂蜡养护,这马蜂蜡越是上等毒素越强,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