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见状笑曰:“薛大家,这诗满意否?”
薛涛巧笑嫣然,她当然十分满意,甚至觉得这诗十分和她大气娴静的气质,当下连连颔首:“太满意了。谢长孙大人引见。”
长孙无忌得很意,如此,他也算顺利完成任务了,当即道:“既如此,薛大家的琴艺可是当今一绝,正好让我等一饱耳福。”
“正当如此。”薛涛一口答应,她虽然个性娴静,但也不想让苏小小、谢阿蛮专美于前,否则,岂不为世人轻视乎?
当即,她也将诗作交与婢女保存,然后接过婢女所奉凤尾琴,又点燃了檀香,亭中,一时异香扑面,沁人肺腑,仿佛连空气都变得高雅脱俗起来。
薛涛端坐,略一调了调琴弦,无误后便长吸口气,亭中也立时寂静起来。
“叮!”
当第一声琴弦拔响,一股凌厉的杀伐之气顿时四溢,夏雨不由得心神一懔:这是?
随即,琴声连绵、滚滚而来。
薛涛演奏的,并不是常见的阳春白雪,反而是杀气纵横、荡人心魄的战阵之曲。
只听琴声节奏多变,有时疾如骤雨,如万马奔腾,有时慷慨激昂,若英雄振臂,有时又悲壮低沉,似豪杰迟暮。
薛涛的琴音仿佛有一种魔力,让人身临其境、情景交融,如痴如醉之余,表现出惊人的感染力。
一曲抚罢,琴音袅袅,似乎仍有一首英雄悲歌在亭中回荡。
薛涛也没说话,只是傲然而坐,让众人细细回味。
良久,长孙无忌率先回过神来,惊骇道:“此曲激昂悲壮,实乃战曲之无上绝品!以前从未听薛大家弹过,却是何名?”
“回长孙大人,是‘十面埋伏’。”薛涛微微一笑:“乃是奴家近日所创。”
“十面埋伏?”夏雨也从震撼中醒转,略一思索,便讶然道:“可是楚汉相争之旧事?”
“正是。”薛涛点头:“此曲便是项羽一生之写照。”
夏雨恍然,他前世也听过‘十面埋伏’,不过,那是琵琶曲,不仅音色与古琴不同,曲谱也大不一样。
但相似的,却是一样的慷慨悲壮,一样的传世名曲。
“好,好。”夏雨点头大赞道:“此曲足以传世,薛大家果然大才,真是琴艺高手啊!”
“项羽此人,虽然性格有缺陷,最终败北,但其一生,却豪气干云、光耀千秋,可称英雄也!”
随即,他忽然想起了一首诗,随即吟道:
“生当作人杰,
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
不肯过江东。”
亭中又是一片哑然,众人都傻了,啥传世名作的,夏雨是张嘴就来,似乎都不带思索的。
什么时候,传世名作已经变成大白菜了?
一时间,凌敬、长孙无忌、柴绍连妒忌的勇气都没有了,那是才智被彻底碾压的沮丧和无奈。
苏定方也是瞠目结舌,他到底拜了个怎样恐怖的老师啊?
夏雨文才这么牛逼,他以后出门,别人一听他是夏雨的弟子,会不会也认为才华盖世?
到时候,他这个纠纠武夫,要是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岂不丢老师的脸?
一时间,苏定方自豪之余,心情又忍不住纠结起来。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英雄。”薛涛也是痴了,喃喃念叨着此句。
别看她是一女子,似乎又挺娴静的性子,但其实她内心炽热、很崇拜那些大英雄大丈夫。
她甚至幻想自己就是虞姬,和项羽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热恋。
哪怕生命短如烟花,但只要有那么一瞬间的绚烂,她也无怨无悔。
所以,这才有了这首名曲‘十面埋伏’。
“公子大才,这首诗奴家十分喜欢,能否——”
不等薛涛说完,夏雨便善解人意的哈哈一笑:“能否写了送你是吧?没问题,小事一桩。”
说着,提起狼豪,大笔一挥,瞬间写就。
薛涛接过诗作,又仔细读了一遍,脸上立时洋溢出满足的微笑,有今日的两首上好诗作,她在大唐的名气,稳了!
“谢公子,大恩不言谢。以后公子去听风楼,奴必竭诚侍奉,分文不取。”薛涛很聪明,她知道,夏雨没啥求她的,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哈哈哈,那我就承情了。”夏雨大笑。
前世,他读书时,看到宋时的柳永因词写得好,逛妓/院从不花钱,心中好生羡慕。
却没想到,如今他也有了一样的待遇,这天皇巨星般的感觉,真是爽!
苏小小却又泪奔了,她觉得,今日算是被谢阿蛮、薛涛抢了若大的风头,真是好不气沮。
“好了,诗词作了半天,才艺也大饱眼福,今日可谓不虚此行。”还是柴绍知趣,笑呵呵道:“咱啊,就不打扰军师了,就此别过如何?”
“别啊。”长孙无忌却是派对达人,一听就急了:“那么早回去干嘛,反正现在无事,不如咱们玩玩投壶如何?”
投壶者,以箭投壶也,这在大唐,可是风靡一时的聚会游戏,也是长孙无忌的最爱。
正何况,现在有高朋,有绝色佳人,多爽!
此间乐,长孙大人不思蜀也。
“你这夯货,”柴绍却二话不说,上前就撬住长孙无忌的衣领,没好气道:“忘了军师和殷公家要结亲,这两天正忙着礼节?”
长孙无忌恍然大悟,这是正事,却不好一直打扰,心中遗憾非常,却也只好讪讪道:“呃,二哥说得对,那还是改天再来打扰吧。军师,以后这诗会,可得多办,而且办了一定要叫某哈。”
夏雨:“……”你这货,倒真的不见外。
“少废话。”柴绍拉着长孙无忌便走:“就你话多,回去记得给军师送上一份大礼。”
“二哥放心,这我哪会忘。”
柴绍是平阳公主的丈夫,李世民都要尊称一声兄长,长孙无忌在柴绍面前一样矮一截。
“那孤也走了。回去后,孤也有一份大礼奉上。”李道玄虽然莽,但也知趣,笑呵呵也起身告辞。
他和夏雨也是亦师亦友的关系,自然不会少了心意。
薛涛三女相视一眼,夏雨和殷开山结亲的消息,她们也有所耳闻,心中真是羡慕得紧。
那殷芷兮听说原先和她们一样,也是风尘中人。
但没想到际遇通天,不仅被殷开山认为养女,还嫁入夏府做滕妻,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啊。
三女心中暗自酸涩,却也不好强留,也纷纷起身道:“公子,那奴家也告辞了。”
“好,好,我送诸位。”
夏雨并非好色之人,美女吗,欣赏可也,并非一定要占为已有,随缘吧。
夏雨起身相送,苏定方紧随其后。
众人一路说笑着,虽然风雪依旧,但都是兴致勃勃,高谈阔论,觉得今日不虚此行。
忽然,薛涛紧走两步,来到夏雨近前,低声道:“公子。”
夏雨心中一动,微笑道:“薛大家有事?”
薛涛咬了咬樱唇,下定决心道:“有件事想告诉公子知道,近日,有客人来奴家处喝酒,具体身份请恕奴家不便透露。”
“只是他们似对公子要开办书院十分不满,似乎要暗联络,准备寻机对公子发难。”
“公子请千万不要大意,这些人——身份不一般。”
夏雨脸色一沉,听让薛涛亲自接待的,名、权、钱,肯定必具其一,而现在极力仇视夏雨办书院的,只有儒门。
“呵呵,可是儒门那些腐儒?”夏雨冷笑一声。
薛涛没有回答,做为名妓,她向夏雨透露客人的谈话已经不该,实在不能再透露更多。
更非今日她对夏雨极有好感、甚至崇拜,实不会说半个字。
“明白了。”薛涛不用回答,但聪明如夏雨早已肯定,脸色浮现了一丝狠厉之色,淡淡道:“雨今日欠薛大家一个人情。且放心,这些阿猫阿狗,伤不了某半根毫毛。”
那些儒门中人大概还不了解,他这位无双军师对敌人的狠辣与恐怖。
见夏雨体贴的没再追问,薛涛松了口气,脸上浮现出开心的笑容,她也相信,智慧如夏雨,必会挫败任何挑衅。
送走一众客人,夏雨脸色平静,看着眼前的漫天风雨,树欲静而风不止,他已经韬光养晦了,没想到麻烦还是要找上门。
既如此,那便来吧!
这时,凌敬走了过来:“军师有心事?适才薛大家可是说了什么?”
这也是一位九孔心思的鬼才。
“呵呵,”夏雨淡淡一笑:“儒门之人要找麻烦而矣,且放马过来,何惧之有!?”
苏定方心中一懔,他虽是武人,也是知道儒门的实力有多强大!
“老师,要不要请杜先生帮忙打听一下,好提前个准备。”他想找杜如晦帮个忙,这位情报头子肯定耳目通达。
“用不着。如此郑重其事,真是给他们脸了。”夏雨一脸轻蔑和自信道:“定方,我告诉你,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徒劳的。”
苏定方和凌敬相视一眼,也是轻松起来。
如果别人敢这般夸口,他们绝对认为是装逼,但夏雨不同,那是把王世充和窦建德玩弄于鼓掌的狠人。
如果早有提防,儒门还真的难有胜算,搞不好还会灰头土脸、十分狼狈。
“既如此,某一个杂家便等着戏了。”凌敬其实是法家和纵横家信徒,对儒门的霸道也早有反感。
夏雨点点头,忽想起道:“对了,下午殷府的礼单——”
“放心。”凌敬一脸挪愉道:“已和夏管家对好了,府中库藏极大丰富,待会你过目一下。”
一提这个,夏雨便是一脸尴尬。
别看他才来大唐半年,但身家已十分丰厚。
唐军摆平了王世充和窦建德,缴获可是十分丰厚,尤其是洛阳,那可是前隋的国都,遗留的家底可是海了去。
夏雨作为军中巨头,又和上下交好,自然也分得好大一份。
“哈哈,都是身外之物,不值一提。走,回府,咱们讨论一下礼单去。”某人立马狡猾的扯开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