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大人,我要。”
“我出二十文。”
“我出三十文。”
马上,台下就有不少人哄抢起来。
看来,朱粲血债累累、天地不容,又受了千刀剐刑,其肉疗效如何,很多人是深信不疑的好。
“官差大人,”老头宋哲一见急了,连忙道:“适才,老夫已向夏军师请讨此贼血肉,还请给个方便。”
刽子手的确听见了,却不置可否,只是道:“可备了赏钱?”
“有,有。”宋哲竟是抛上台一小块金锭,咬牙道:“此金可抵十贯钱,请赐朱粲血肉一百五十块。”
“成交。”刽子手大喜,这价格,爽快。
其他百姓见状,懊恼不矣。
但不要紧,此贼要受一千刀,后面还有的是,且等着就是。
马上,有刽子手的小徒弟上前,收起金锭,又将刽子手片下的血肉血淋淋递下台去。
宋哲一见,一把接过,仰天狂笑一声:“朱粲狗贼,你戮我乡党,食我亲族,今日,老夫亦食汝肉!”说着,竟将血肉塞入口中,大口咀嚼,只嚼得鲜血淋漓、满脸狰狞。
“好,老大人壮哉!”百姓们却毫不以恐怖,反而纷纷喝彩、以壮声色。
夏雨在台上,看得是触目惊心、反胃不已,古代中国人的大复仇观念,那真不是开玩笑的。
但民风如此,朱粲又是罪有应得,他微微摇头,却也不想过问。
刽子手回过身,残忍的舔了舔嘴血角溅上的血水,狞笑道:“姓朱的,咱们继续。”
他拿起秘制药粉,洒在朱粲的伤口上。
马上,朱粲流血的伤口便止住了。
看来,行行出状元,刽子手一行,也是颇有讲究,朱粲哪怕想死得早一秒,都是奢望。
随即,刽子手开始割第二刀。
这一刀,却是越加慢了,刀尖还故意停顿、在伤口中搅动。
朱粲痛得鬼哭狼嚎,汗如雨下,拼命大叫:“痛杀我也!给我个痛快,给我个痛快!”
所谓的迦罗楼王,在这人间至惨至烈的酷刑面前,竟没撑过两个回合。
“呵呵!”夏雨见状,冷笑不已:“这便怂了?真让人失望。什么狗屁迦楼罗王,不过是欺软怕硬的怂货罢了。”
“就是。”李道玄也一脸的失望:“荆湖无英雄乎?竟让此贼张狂!早遇上本王,此贼已死多时了。”
“这就是个变态的疯子罢了。”殷开山一脸轻蔑:“若非天下大乱,此贼三、五捕快,即可让其授首。”
这时,第二刀片完,朱粲已是痛得几乎虚脱。
然而,其地狱般的死亡历程,却才刚刚开始,一想到如此,朱粲便有些追悔莫及。
既后悔当初的残暴不仁,又后悔没早早的自我了断。
很快,第二块血肉又递下台去,一名穿着孝服的少妇竟是冲上前,拼命的一块抢过,塞进嘴里,一边疯魔似的大嚼,一边哭嚎不已:“相公,妾身替你和孩儿报仇了!”
夏雨有些看不下去了。
乱世之中,百姓们太惨了,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而且,即便是复仇,食贼之肉,也让夏雨这个现代人有些接受不了。
“殷将军,郡王爷,这等事,我是看不下去了。要不,你们二位继续看,我这便回去了。”
“行啊,我再看一会。”
李道玄却还看得津津有味,这位中二少的神经仿佛是铁打的,动辄百人斩的家伙,的确没理由怕血。
“军师请自便。”
殷开山也知道夏雨是文人,这血不拉糊的残忍场面的确渗人了点,便也笑着点点头。
当即,夏雨起身,招呼了一下张玉、胡三一等亲卫,便即走下台去。
见得夏雨下台,宋哲当即拜倒:“大人除此恶贼,解万民之恨,老朽等拜谢大人。”
上百白衣孝服之人,也是纷纷拜倒,痛哭失声。
无数观刑百姓见状,竟也同拜。
一时间,刑台之下,竟无一起身,场面之壮观,气氛之热血,令夏雨颇有些措不及防。
“诸位父老快请起!”
“雨杀朱粲,非为名利,只为胸中一口热血、一腔正气。今朱贼伏法,正义得以昭彰,万千死难者也可瞑目。”
“雨还有要事,便与诸位父老作别。”
夏雨心中感慨,竟也郑重的还施一礼,然后转身上马,与民众辞别。
“诸位父老,”身后,竟然传来宋哲大呼:“今朱粲伏法,当为天下一大喜事,理应铭记史册。老朽不才,请为军师立碑!”
“诸位新安父老,可愿相助一二乎?”
“愿意。此等义举,我新安岂无人乎!?”宋哲呼声一出,竟是万众响应,古人仗义,可见一般。
“军师,”胡三一这粗汉一听大乐:“您要出名了!这叫啥来着——”
“青史留芳。”张玉马上接口。
“对,对,”胡三一一拍大腿:“你小子行啊,学问比某强。”
“那是。”张玉得意洋洋:“俺先前跟的李世绩将军,那也是个好读书的,咱虽不才,也沾了点文气。”
“嘘!”见张玉臭屁,胡三一等不禁嘘声一片。
夏雨听得失笑,回身看了一眼沸腾的万千民众,脑海中只浮现出一句话:百姓心头有杆称,是非功过有定论!
须臾,回到府邸,这去时艰难,回来却易。
刚进后院,殷芷兮闻声出迎,一脸惊喜:“公子回来了!奴家以为公子中午回不来呢。”
“呵呵,”夏雨笑道:“杀人有啥好看的,自是赶紧回来。”
“有那闲功夫,不如多陪陪芷兮了。”
“花容月貌,多养眼。”
殷芷兮闻言,俏脸不由有些羞红,古人脸嫩,这等小情话便有些吃不住劲。
身后,胡三一和张玉见状,赶紧招呼众亲卫退出小院,人家小两口你侬我侬的,咱还是别杵在那煞风景了。
“对了,”夏雨摸了摸肚子:“折腾了半天,却是饿了,可否错过了饭点?”
可怜他,今日出力不少,却连早餐都没顾得上。
“没有,没有。”殷芷兮马上道:“奴家马上亲去厨下,给公子做几道可口的小菜。”
“你还会下厨?”夏雨有些意外。
殷芷兮娇嗔道:“奴家虽然出身官宦,却也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且安坐就是。”
“那我就不客气了。”
“对了,吩咐厨下,给我亲卫也备上,他们也没吃饭呢。”
“公子放心。春儿,快出来,咱们去厨下。”殷芷兮唤出一名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匆匆离去。
夏雨回到屋内,心中隐隐竟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半个时辰后。
就在夏雨饥肠辘辘时,殷芷兮回来了,提着一个食盒,在案几上麻利的摆上四盘小菜。
“公子快尝尝,看奴家手艺如何?”
夏雨坐下一看,便是嘴角一阵抽搐。
秋葵,煮的。
芹菜,加酣煮的。
鱼片,生的,配有加了姜沫的酱料。
羊肉片,烤的,撒了花椒和椒盐、姜葱。
说真的,他这穿越大半个月了,对唐堂的饮食是相当绝望,不是蒸,就是煮,亦或是烤,除此之外,别无花样。
后世风靡天下的炒菜,现在压根没发明出来。
而且,唐代菜式的搭配,也严重缺乏创意,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样,简直乏善可陈。
本来,他还希望殷芷兮能给他一个惊喜,现在看来,却是想多了。
时代的桎梏,可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
不过,殷芷兮显是用了心的,菜式刀工精妙、摆盘美观,单看外表,颇有些专业大厨的架势。
“不错。味道很好。”
虽然心中很不以为然,尝起来也是不出所料,但夏雨嘴上还是笑吟吟的大加赞赏。
不管怎样,这没功劳也有苦劳吗。
他要还是傻乎乎的挑刺,那情商也真该充值了。
“那公子快吃吧。对了,奴家还给您做了搏托。”殷芷兮从食盒中又端出一碗东西。
博托?
夏雨一瞅,好家伙,听起来很文气、很诗意,但其实就是面片汤。
当然,你叫面鱼也行。
还能咋样?
吃吧。
虽然菜式不合胃口,也没后世美味,但至少可以填饱肚子,乱世之中,这就很好了。
“军师。”正吃得差不多时,张玉匆匆而来,在门口探了探脑。
“何事?”
“那个,秦琼将军有急信至。”
夏雨一愣:新安城离大营也就二十里,他明天也就回去了,这秦琼巴巴让人送信干吗?
“拿来我看。”
接过信,快速一扫,夏雨脸色便微微一变。
“公子,怎么了?”殷芷兮有些担心道。
“大营有点事,我要马上赶回去。”夏雨轻轻握了握殷芷兮滑腻的玉手,柔声道:“你的事,我已经和殷将军说过了。放心,没有问题。”
“他马上送你回长安,认亲落籍。你且在长安耐心等我,等打完仗,我去娶你。”
“还有,我急着回去,不及通知少郡公,你让他可去唐营找我。”
殷芷兮闻言,又是喜悦,又是不舍:“那奴家送送公子。沙场凶险,君一路珍重。”
“放心。我自天佑,百无禁忌!”夏雨哈哈一笑,起身道:“张玉,立即出发,咱们回营。还有,派人去唤郡王爷,城门处集合。”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