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八。
一早,夏雨便押着朱粲准备前往新安行刑,随行的,自然还有裴玄和杜秋两名属官。
负责护送的,则是李道玄和一百轻骑。
夏雨瞅了瞅兴高采烈的这货,有些诧异:“我说郡王爷,这是去行刑,你高兴个啥?”
这货不是好战如命么,这等杂事,怎么也抢着来?
李道玄嘿嘿一笑:“图热闹啊!剐这朱粲时,新安城必定人山人海,不比呆在营里强?”
夏雨恍然大悟,一脸鄙视道:“你是想在人前出风头吧?”
年轻人吗,可以理解。
“怎么会?”李道玄目光闪烁,忙顾左右而言道:“对了,军师,一早二哥就下令斩了郭善才。”
“人头也让我带着了,说是先在新安示众,再然再传令周边。”
“那个,你要不要看一眼?用石灰腌的。”
说着,这货便要解开马旁一个大袋子,里面鼓鼓囊囊、方方正正,似乎有个大盒子。
夏雨一听,脸色顿时大变,连忙摆手:“不看!不看!你收好就行。”
“都听着,即刻出发,去新安城。”
仿佛躲瘟神似的,夏雨连忙驱动腾霜白,离这个促狭鬼远远的。
李道玄暗自偷笑,他就知道夏雨胆小,不敢看这血不拉糊的东西,瞧,不唠叨了吧?
一旁,裴玄和杜秋相视一眼,差点笑出声。
这位郡王爷噢,真让人头大。
“见过两位大人。”队伍出发了,李道玄却忽然凑到裴玄二人身旁,笑吟吟拱了拱手。
“郡王爷。”裴玄和杜秋连忙见礼。
李道玄鬼鬼崇崇的低声道:“孤听说,昨天军师连夜写了战报,已经递交了二哥?”
“是的,正是我二人协理的。”
“那个,孤评了什么功劳?”李道玄目光炯炯,显得心痒难耐。
原来在这等着呢!裴玄和杜秋相视一眼。
不过,明白归明白,二人可不敢瞎说。要知道,随意泄露上司心思,可是官场大忌!
他们没理由为李道玄赌上自己的前程不是。
“郡王爷见谅,没有军师允许,我二人可不敢乱说。”裴玄、杜秋很客气的便拒绝了。
李道玄有些失望,嘟囔道:“孤活捉了朱粲和郭善才,怎么也能评个跳荡(特等功)吧?”
“不过,当时孤莽了点,军师要是记恨了,评个一等功就亏了。”
李道玄苦着脸盘算着,这货是一心想着攒功劳升官,好带更多的兵,然后打更多的仗。
裴玄二人大跌眼镜:咋这位郡王爷比他们还官迷?
心中有些不爽的李道玄一抬头,正瞅见站在囚车中,满脸血污、一脸颓丧的朱粲。
死期将至,这位吃人魔王也嚣张不起来了。
“娘的,”李道玄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这大热的天,还要小爷陪着你挨晒,欠揍!”
抽出马鞭,照着朱—倒霉—粲露出的脑袋就是劈头盖脸一阵猛抽。
朱粲顿时被抽得一阵鬼哭狼嚎,完全不知道锅从何来。
裴玄二人瀑布汗,深刻理解了啥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走在前面的夏雨听见动静,一回头,很是无语:“我说郡王爷,你又发什么疯?想把他抽死、便宜他么?”
李道玄连忙收起鞭子,嘿嘿一笑:“怎么会!就是觉得这厮罪恶太多,趁剐了之前,再过过手瘾。”
朱粲欲哭无泪:这真是落魄凤凰不如鸡啊!
渐近中午。
队伍进抵新安城下,城门大开处,有一将一马当先,迎出城来,身后还跟着一群官员。
“前面可是夏军师?”
“老夫殷峤殷开山,这厢有礼。”
来者年约四旬,威武强壮,相貌堂堂,却是唐军大将、狭东道大行台吏部尚书殷开山。
此人负责坐镇新安,勾通后方,为东征大军输送辎重,责任重大。
“夏雨见过殷将军。”
“久闻将军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夏雨也客气的见礼,这位殷开山可是唐初名将、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不是小人物。
西游记中,这位大将军更成了唐僧的外公,可见其历史地位。
“不敢当。某可是听说了,军师葫芦谷一役,杀得杨公卿匹马遁逃,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豪迈的殷开山满脸钦佩,别看他戎马半生,却没打过这样漂亮的仗。
这真是不服不行!
夏雨乐得合不拢嘴,这消息传得,也忒快了点。
“对了,昨日某接到秦王令旨,一早便开始搭建刑台,约摸傍晚能好,没耽误事吧?”殷开山又道。
“没有。”夏雨有些遗憾的瞥了眼朱粲:“且让这恶魔多活一日。”
“对了,还请殷将军贴出告示,告诉全城民众,明日一早,我要活剐吃人魔王朱粲。”
“没问题。某马上安排。”
“殷叔。”见得夏雨和殷开山寒喧得差不多了,李道玄才笑呵呵的凑上前,招呼一声。
“哟,殿下也来了。”
殷开山亲热的捶了李道玄胸口一拳:“听说,这朱粲还有那郭善才,都是你捉住的?”
“哈哈,小侄运气好。”李道玄眉开眼笑,嘴上还谦虚着。
夏雨有些讶然:这两人,关系这么近?
殷开山见夏雨一脸奇怪,笑着解释道:“军师不知,某很早就在陛下身前效力,郡王爷可以说是某看着长大的,只当自家子侄一般。”
夏雨恍然大悟,这才想起,殷开山可是李渊晋阳起兵的元从老臣。
有这资历,想混得差都不行。
“好了,殷叔,”李道玄抹了抹额头的热汗,叫苦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地,咱还是进城吧。”
“对,对,军师请。”殷开山连忙招呼。
“老夫在城中,已经为军师和郡王安排了住处。中午且稍作歇息,晚上再为你们接风。”
“有劳殷将军。”
午休后。
离晚宴还早,夏雨便在下榻的宅院中溜达。
这是一处水岸豪宅,据说以前是某位伪郑官员的底邸,环境清幽,绿树成荫,十分雅致。
夏雨信步闲逛,张玉屁颠屁颠跟在后头。
“军师,这宅子真不错。”张玉一脸羡慕:“以后,咱家要是也有这样,就美滴很了。”
“小了。格局小了。”
夏雨却不屑的撇撇嘴:“以后咱家,绝对比这更雅致,更舒适,必须是大唐独一份!”
张玉有些瞠目结舌,不敢想像大唐独一份的宅院是什么模样。
夏雨却兴致勃勃的打起了腹稿:
游泳池,整上。
桑拿,整上。
江南园林,整上。
湖泊画舫,整上。
嗯,再弄个篮球场,就马马虎虎了。
至于这些搭不搭,夏雨没有考虑,只要符合他的审美观就行,别人的看法,关他屁事!
不一会,溜达到一处水榭旁。
夏雨走进水榭,眼前是一处不小的池塘,无数五颜六色的美丽锦鲤正悠闲的游动着。
嗯,雅,这玩艺也得有。
没事在家还能钓钓鱼。
正胡思乱想着,池塘对面,却有两个侍女嬉笑着走过,约摸着十七八岁年纪,风华正茂。
夏雨顿有些目不转睛。
要说,这两个侍女也没多漂亮,但是,如果你在军营呆久了,看母猪都是双眼皮的!
一直到两个侍女走远,夏雨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视线。
“年轻无丑女啊!”这货遗憾的咂咂嘴,不知不觉,他已经到了少年慕艾、春心萌动的季节。
“哼,原来是个好色之徒!”就在这时,夏雨身后,忽然传来声冷笑。
夏雨一皱眉,还以为是哪个不知分寸的下人,便想呵斥几句,但一回头,却是愣住了。
水榭边的栏杆上,不知何时坐着一位红衣少女。
少女约摸十五、六岁年纪,娇俏嫣然,目光灵动,而且,小小年纪,身材便十分健美。
那个,颇有些童啥巨啥的惊艳!
然而,夏雨却没有被美色所迷惑,反而瞬间警惕起来,因为紧跟着他的张玉,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