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弥弥从来没想到他们三个能心平气和坐在一起,似乎从那个吻以后,空气中有什么东西被悄然改变了。
事情的起因仅仅是她无意识的骂了一句皇帝。
“看来大家都有一样的烦恼,不过这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们厄流区出了名的自由,欢迎来玩。”谢弥弥忍不住介绍了一番。
晏景就温柔的看着她。
伊斯梅尔懒散的靠在舱门上,眸中闪烁着不明的光:“我还以为你是性冷淡,没想到你的择偶标准这么特别。”
帝国和联盟争锋相对,但实际上身为皇子的伊斯梅尔对皇帝没什么感情,反而联盟的政治体系更合他的心意,也因此他对晏景这个秘书长的态度很奇怪,一边碍于自己的身份不能过多交流,一边又忍不住欣赏。
年纪轻轻可以数百个星球管理的井井有条,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因为之前说出口的关系,就得演戏演到底,晏景全程揽着谢弥弥的腰,闻言面不改色的说:“有的时候碰见了就情不自禁,相信殿下有一天也会遇见自己一生所爱之人的。”
伊斯梅尔愣了一下,嘲道:“但我还记得秘书长那次冲冠一怒为海瑟大闹帝国的英勇身姿,还以为您喜欢的是她,没想到这么快就变了心,真爱这种东西,果然无法猜测。”
这话摆明了讽刺晏景三心二意,晏景的手放的更紧,颇有风度的回应:“一个是欣赏一个是钟爱,说起来本质是一样的,我相信弥弥也不会介意的。”
说实话,谢弥弥还在出神,为什么只有她面红耳赤,晏景撒起谎来面不改色,要不是她很清楚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还真的能被他骗过去。
伊斯梅尔嗤了一声,转向谢弥弥道:“你真的不介意他为别的女人拼死拼活?”
腰上的手指不安分的动了动,谢弥弥拍了一下,而后点头,强迫自己入戏,故作深情道:“是的,我不介意,我爱他爱的要死。”
伊斯梅尔盯着他们两互动半天,冷不丁的笑了,“你们可真豁的出去,为了避开皇帝竟然能想到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谢弥弥不知道哪里漏了馅,还想解释:“我们不是…”
“这不重要,我根本不在乎你们是什么关系,那是父亲的事情。”伊斯梅尔摆手,意味深长的说:“我倒是希望你们能瞒天过海,毕竟我对战争不感兴趣。”
……
时隔多年回到皇宫,谢弥弥的心情竟然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慌,她看着面前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只觉得唏嘘,她的青春,在这里度过了数十年。
她记得来到这里的时候才七八岁,皇帝也尚年轻,相见的第一眼就是那个男人冷酷的说:“S级精神力罕见但也不是没有,扔到象虎巢穴,半个月以后活着的话再给她授封。”
谢弥弥现在都不想去回忆那段时间是怎么过的,反正最后她还和其中一只象狮成了好朋友,然而在出来的第一个晚上,她就因为餐桌上的食物将自己送进了医疗舱,因为那些肉的来源,就是那个‘朋友’。
是皇帝让人烤的,于是第二句就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耽情爱。”
现在想来,那就是纯纯pua,毕竟他自己的感情生活一塌糊涂,还给别人下命令,无非就是证明自己的权力无人可以违背罢了。
晏景陪着她往里面走,谢弥弥突然想起来,“你真的可以这么大摇大摆的进来吗,毕竟你可是联盟的官员诶。”
晏景神色如常,“我说过了,今天的名义是未婚夫。”
一路上都有重兵把守,甚至每个路口都架了超时空电磁炮,立,谢弥弥记得以前也没有这么森严,现在怎么看着像个监狱,皇帝也太怕死了。
说到这里,谢弥弥突然问道:“皇帝今年多少岁来着?”
“一百六十九。”晏景说完平静的看了她一眼,谢弥弥诡异的读懂了里面的意思:那可是你的父亲,白痴。
当然白痴两个字是她自己加的语气词。
“确实半截身子快要入土。”谢弥弥算了一下他的在位年份,发现帝国的独裁就是从他开始的并且持续至今,“作为一个旁观者你觉得谁会成为下一任皇帝?”
毕竟涉及到敏感问题,又是在别人的地盘,谢弥弥以为他不会回答,没想到晏景当时就开了口,并分析的头头是道。
“几十个皇子公主中,手握实权的只有六个,除去你,大皇子宅心仁厚但过于善良,二公主雷厉风行过于暴虐,四皇子全面发展却有点平庸,六皇子深不可测暂时不表,七皇子初露头角千鹤别出来,十六独得宠可爱年纪太小,所以大概率在四六七中选择,当然这是在帝国于未来一直存在的情况下,毕竟现在星际局势诡谲瞬息万变,谁都想不到会不会在那哪天它就不在了。”
当然嘴上说是一回事,实际上又是一回事,比如伊斯梅尔,在她的印象中,这孩子心事很多。
但男女有别,大多数的时候她开解完也没办法断定他有没有听进心里。
深不可测,这四个字倒是蛮适合他。
谢弥弥感叹道:“当年还是个小鬼头,现在都已经独当一面不受控制了。”
她也不知道这种变化对伊斯梅尔和大环境来说算不算好事。
晏景若有所觉,随口道:“你不是比他小吗?”
从最近的相处来看,谢弥弥并没有把自己就是海瑟的事情告诉自己的弟弟,可能是怕担心,也可能是单纯不想。
“这不重要。”谢弥弥打了个哈哈,她总不能说自己当时是穿越过来的壳子里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女人吧。
晏景轻声应了一句,转而问道:“你好像对伊斯梅尔并不满意?”
谢弥弥摇头:“并不是他,而是现在的皇帝比他表面上露出来的部分还要可怕的多。”
“怎么说?”
谢弥弥想了一下过去的场面,垂下眼睛:“他是一个恶魔。”
晏景从她的神态上看出点其他的东西,诱哄道:“可以具体讲讲吗?”
谢弥弥愣了一下,道:“我知道他要我进宫干什么——他想要复刻出一个像海瑟那样完美的战争机器人,替他开疆扩土替他征伐不平,最好还有聪明绝顶的智慧和绝对的忠诚,他会用无上的功勋和荣耀留住他,然后切断他所有的情感慰藉,成为他一个人的狗。”
晏景揽住了她的肩膀,哑声道:“他以前也是这么对你的吗?”
谢弥弥避而不答,继续道:“帝国现在只是表面繁荣,内里早就被蛀空了,文官不干正事吃的脑满肠肥,武官在前线奋力厮杀但基本生活都得不到保障,居民们被沉重的规则枷锁压的喘不过气,如果再不改善,整个社会将会陷入水深火热的动荡和不安之中。”
晏景认同点头,同时说:“那他怎么觉得你来做这个人比较合适,他认出你了吗?”
“不知道。”谢弥弥说:“只是这一趟,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说话间,已经到了主殿,看门的卫兵却没让他们进去,反而两人领到了另一边,谢弥弥认出了这是他的书房,平时很少人能进来去。
“进来吧。”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皇帝沉重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卫兵拦了一下,恭恭敬敬道:“陛下,还有联盟秘书长。”
皇帝很随意,似乎不在意外头还有谁,“都放进来吧。”
两人对视一眼,谢弥弥压制住自己如鼓的心跳,目不斜视的走了进去。
书房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宽敞明亮,而是拉满了厚重的窗帘,大白天也显得阴阴沉沉,谢弥弥第一眼都没看见人,直到那人又说了句:“很黑吗?”
谢弥弥下意识点头。
霎时间,灯光骤亮,面前的一切也结结实实的出现在了面前。
书房并没有书,而是改建成了一个巨大的池子,里面注满了蓝色的不明液体,皇帝半个身子都泡在里面,从他们的角度,刚好能看见他瘦削的侧脸,然而这瘦削只存在了一秒,就像吹气球似的,几分钟的时间他就变成了报道中那个精神抖擞的强势皇帝。
不知道怎么的,谢弥弥突然觉得头皮发麻,连想象中的问好都说不出口。
“陛下这是怎么了?”总不能让人家一个上位者一直唱独角戏,谢弥弥几乎不假思索的就问出了口。
皇帝笑了一下,从池子里走出来,衣服瞬间干透,“如你们所见,我得了一种永远治不好的病,一直到死为止,每两个小时都得泡在这种药水里,不然很快会成为一摊血水。”
很长一段时间里,皇宫都传言陛下深居简出是为了接下来的星际大战做准备,连谢弥弥都很少见过他,寥寥数次也是隔着终端的全息投影,现在一看,原来他是有隐疾。
谢弥弥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她不顾礼仪震惊道:“您安装了超级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