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不想要选择,因为选择的背后是相应的后果,可是季微凉不愿意剥夺凌瑾晞选择的权力。
要选择,就要付出代价,就要承担后果。
不过匆匆一眼,在偌大的凤凰楼,在千万人中,她已经把该告诉凌瑾晞的事告诉了他。
被龙琴放在椅子上,季微凉一脸虚弱,她只是借用了一下神力,这反噬就够她难受好几天的了。
果然,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得不到就是得不到,她之前为了洞悉神力的真相,放弃了身体,神魂重创,才能大肆借用凌瑾晞的神力。
就像一个瓶子,只有那么大的容量,想要装下比她更大的力量,她就必须撕碎自己。
即使季微凉如今的身体完全由神力铸造,她的灵魂依旧与之格格不入,她只要还有神志,就无法大肆动用这份力量。
多可悲,多可笑,她付出一切走到了王座之前,却在最后才发现,因为她是她,所以她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你这身体也太差了。」龙琴皱眉,他的红发扎在左肩,金色的发环勾着那红发,看上去贵气又温柔。
「没办法,我是孕妇嘛。」季微凉假笑。
「孕妇个鬼,你肚子里只是有一个未死的杂魂,你为什么不把那个家伙取出来?」龙琴不耐烦地看着季微凉的肚子。
「离开我的身体,他很快就会死掉,他可是我的希望。」以自身为容器,对旁人来说太过疯狂,对季微凉来说却很正常。
「真是个疯子。」龙琴皱起眉。
「别瞪了,再瞪我可要发火了。」季微凉淡淡警告龙琴。
「好吧,你的身体你决定就好。」龙琴坐到季微凉身旁,「西洲的魁首大比还有三天就结束了,你之后要去哪儿?」
「去东洲,然后从东洲进入魔界。」季微凉要去找凌琳,但是在那之前,她要找到凌瑾晞,没有凌瑾晞的神力,她的神力无法补充,很可能害得那个臭小子和她一起死在半路。
「东洲现在很乱,而且魔界有什么可去的?」龙琴的眉头皱的死紧。
「东洲乱了?」听说东洲乱了,季微凉顿时来了精神,她可喜欢听八卦了。
「而且还是你的熟人。」龙琴斜了季微凉一眼,对她这副样子并不陌生。
「东方既白?」东洲人中,季微凉最欣赏的就是东方既白,才能心智都是顶级。
「是蔺奚。」龙琴目光灼灼看着季微凉,蔺奚的做法,有季微凉的痕迹。
「他啊,之前见过一次,和我说什么他要做东洲的王。」季微凉随口笑着说道。
「果然。」龙琴倒是不意外季微凉和蔺奚有联系,季微凉本来就不是什么正常人。
「我告诉他,他如果打下东洲,我就把越州送给他。」季微凉依旧说得没心没肺。
「你!你不会是说真的吧!」龙琴从不会怀疑季微凉的能力,但是他真的怀疑季微凉脑子有大病,把越州送给东洲修者这种话,她怎么可以说得那么理所当然。
「当然是真的。」季微凉拿起小几是上果子,清脆地咬了一口。
「……为什么?」龙琴不明白,「你当初让修者界的天网融合,难道不是为了停止纷争么?如今蔺奚要称王,必然又是一阵血雨腥风,你为什么还要帮他?」
「从修者界天网融合那一刻开始,修者就该进一步融合了,如果越州有人做得到,我也不会介意帮那人一把,但是越州是我的故乡,我不希望越州死太多人。」季微凉吃了一口酒觉得不合意,索性就放到了一旁。
「所以你就让东洲人去打?」龙琴色变,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东洲太强了,三洲
中越州最弱,要让三洲同气连枝,靠契印还是太脆弱了。」季微凉摇摇头,「修者界天网融合之后,各地融合为国家才是必然的趋势,当然,那并不是什么大事,你也不用太在意。」
「这还不算大事?!」龙琴瞪大了眼,「季微凉,你眼里到底什么才是大事?你知不知道越州也会被卷入战火?」
「接受有一个国家不好么?」季微凉根本不在意他的怒火。
「那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你为什么一定要用你的认知来给我们做决定?」龙琴怒视着季微凉,「从一开始的你就是这样,到现在你还是这样,你有没有想过,你在这过程中,死了多少次?」
「所以你觉得我不应该管赤虹界的事?」季微凉笑着反问龙琴。
「……」龙琴沉默了,如果季微凉不管赤虹界的事,那么越州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好,越州会被赤虹界一点点的吸干血肉,然后彻底吞噬。
「人生在世,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觉得只是对一个人来如此吗?越州人如果不知道自己往前进,那至少要跟上前进的人吧!」季微凉从不觉得自己会帮别人做决定,她所决定的都是她自己的事情。
「蔺奚要成为东洲的王,是他自己的决定,我从头到尾没有给他任何暗示,如果他能顺利的建立一个强大的国家。
那么,吞噬周边不过是时间问题。
我答应越州归降,不仅可以免去越州不必要的战乱,还能让越州拥有更大的权力,保全更多的资源。
当然,如果你一定要反抗,那是你们越龙渊的事情,与我无关。」季微凉说得风轻云淡,她要做什么事情,当然有她自己的原因。
「你不是一直说,你想过简单平凡的生活吗?你这样的人,怎么能?怎么可能?过上那样的生活!」龙琴怒视着季微凉,「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你觉得他能做到的事情我做不到吗?」
「我都说了,并不是我要求他的,他自己决定要做而已,况且我并不想让越州染上战火。」季微凉很清楚越州的实力,即使越州首先出现国家,想要征伐其它两洲,都是痴人说梦。
但是如果是东洲,以东洲的实力,完成统一之后,有越州归降,那么打下西洲就是必然的事。
不管从任何角度上来说,东洲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那如果他做不到呢?季微凉,你就那么相信他吗?」龙琴愤愤。
「无所谓,他做不到会有别人做到,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去魔界?」季微凉眼眸染上淡淡的笑意。
「你勾结魔族?」龙琴从未想过季微凉会背叛修者。
「不要这样说,我只是收服魔族。」季微凉笑着看向龙琴,「蔺奚如果做不到,那就让东方既白去做,而且,我说过了,这些事情对我来说只是小事,无关痛痒。」
「那你眼中的大事是什么?又有什么事情算大事?」龙琴不相信,还有什么事会比修者界大战更重要?
「当然是我自己的事啊!」季微凉摸着自己的肚子,意思非常明白。
「那你这次来西州到底是要做什么?我不相信,你,只是来看魁首大比的。」龙琴已经恢复冷静,季微凉说的没错,如果那才是大势所趋,那么顺应,才是对越州最有利的。
「完成我的承诺。」季微凉要完成自己对凌瑾晞的承诺,看着他成为西洲魁首,然后带着他去魔界。
凌瑾晞,是要成为魔界之主的人啊。
即使他忘了,季微凉也记着。
「这一次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吗?」龙琴看着季微凉,那是他一直崇拜追逐的人,他想追随她。
「看大比吧,我们千里迢迢来到西洲,不就是为了看他们的魁
首大比么?」
对于成年人来说,顾左右而言他,就是拒绝。
「那么,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是我能做的吗?」龙琴不甘心,他自问不比任何人差。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照顾好越州吧,虞城很重要,到时候我有用。」关于未来的幻境中,虞城是绯地最重要的城市之一,季微凉要完成这个世界的心愿,就必须一步步,把一切推向未来的格局。
唯有完成这个世界的心愿,季微凉才能动用万仞死海的力量,彻底离开这个世界。
「知道了。」龙琴点点头,「我会帮你打理好一切的。」
此时一声钟鸣,洞彻天地,西洲魁首大比,终于开始了。
毫无疑问西洲魁首大比观赏性是最强的,各个角逐者都是俊男美女,而且风格各异,当之无愧的颜狗盛宴。
首先上场的就是一对美人。
尤其是那个西洲女子,美的简直叫人惊叹,妖娆精致,神情清冷而魅惑。
以至于那个露出漂亮胸肌的男修都无法吸引季微凉的主意力了。
「我的天,我后悔了,为什么之前没有来看西洲的魁首大比?就凭这颜值,我为什么不来啊!」季微凉激动了,刚刚还在对天下大势挥斥方遒,此刻她的脑里眼里,彻底被美人蛊惑了。
「西洲大比一般最先上来的都是最漂亮的,至于实力嘛……」龙琴懒得评价。
「特么的,长得那么好看就是势力!」季微凉握拳,她就是一条纯粹的颜狗。
势力?
开玩笑,她自己的势力够强了,别人什么势力在她看来根本不重要,反正肯定没她强。
即使必须依赖凌瑾晞的神力,季微凉也从不觉得自己比凌瑾晞弱。
她超强的好不好!
「嗯,反正你看看就知道了。」龙琴懒得搭理发花痴的季微凉。
反正谁不知道季微凉好色呢?
季微凉是那种最不讲道理的人,她可以邋遢随意,但是别人越漂亮越精致越好。
当然,她也有资格那么不讲道理,毕竟她确实很强。
果然,那两个人打起来了。
或者说,跳起舞来了,至少在季微凉眼里,那两个人和实力两个字没有半点关系。
「西洲魁首大比的质量也太差了吧,就这?我一巴掌能把这样的对手抽死一百个。」季微凉不可置信,「当年叶烬怀也没有那么菜啊,这都不是菜的问题了,我突然发现叶烬怀其实很厉害了。」
「不是说实力不重要么?」龙琴笑看着变脸的季微凉。
「他们如果不打架确实不重要,我宁可他们两个站在那里发呆,也别打得那么难看。」季微凉对丑东西没有什么容忍度,尤其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丑东西。
没有实力就不要出来舞,那个露着胸肌的男的,拿刀的手法都是错的,所有招式全是破绽。
那个拿剑的美女也离谱,她几次弄到自己,如果不是那把剑没有开刃,只怕她自己先把自己弄死了。
「又难看又没用,真是……」季微凉一翻白眼靠椅子上,「幸好之前没来看,不然我真会忍不住骂起来,我千里迢迢来这里就给我看这玩意儿?笑死!」
「后面就好了,第一对都是表演形式的,后面的对战会好一点。」龙琴凑到季微凉身旁给她讲解,「今年西洲出了不少厉害的新人,听说有个六公子,一人独战十七城。」
「那凌瑾晞呢?」季微凉自在意凌瑾晞,至于其它的人,厉不厉害关她什么事?
「凌瑾晞?」龙琴黑了脸,「那家伙不是已经死了吗?你怎么还念着他!」
「谁
跟你说他死了,我死了他都死不了。」季微凉咯咯一笑,她从不担心凌瑾晞的生命安全,从那个世界回来之后,凌瑾晞的神力已经超出了这个世界的理解,他是被信仰着的神明。
只要信仰还在流传,神明就,还会存在。
这就是季微凉最近调查出来的东西。
凌瑾晞不会死,也没有人能让他死。
能杀死一个神明的,只有他自己。
季微凉自己也很意外,当年的无心之举,竟然让凌瑾晞真的蜕变为神明。
可惜这东西也没办法实验呢,虽然山神之子很多,但是要他们真心诚意的许下神诺,还要对方和季微凉一样的能卡ug,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能出一个凌瑾晞给季微凉破局她已经谢天谢地了,其它山神之子,季微凉不打算靠近。
「所以你来这里是为了他咯?」龙琴生气了,「明明我才是你的朋友,明明你认识我在先的,你为什么总是和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关系更好呢?你为什么明明没有死,却等到现在才,来找我呢?而且找我过来居然也是陪你看着别人。」
「哈哈哈哈,你别这样说,你这样说会让我有一种你喜欢上我的错觉,我的规矩你不是不懂的。」季微凉的规矩,就是她绝对不会和喜欢自己的人在暧昧。
季微凉有她自己的打算和安排,感情对于她而言是种奢侈品,她没有办法回馈任何人。
至于凌瑾晞,那也是实在没办法,刚开始是有那么些心动,后来确实是没有办法分开,时至今日,他们的关系已经复杂到根本没有办法对任何人解释了。
他们性命相托,即使忘记了一切,即使失去了一切,他们还是会遇到他们,还是会彼此交付所有的信任和力量。
「谁会喜欢你这样的人?」龙琴瞪着季微凉,他有自己的未婚妻的好吧,「我从头到尾都只是把你当朋友而已,是你,不把我当朋友。」
「难道你觉得我和凌瑾晞是朋友关系吗?」季微凉很意外。
「你当时虽然说是跟他在一起,但是一看你就不是认真的呀。」龙琴理所当然。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是认真的呀?我很认真的呀,你除了他,你有看我说自己和任何人在一起吗?」季微凉自问,多情却不滥情,她虽然好美色,总是喜欢看各色美人,但是自认为从来没有跟别人不清不楚过好吧!
她难得一次认真,而且公开的恋爱,为什么会被别人认为是假的。
「你不是为了骗他的神诺,才和他在一起的吗?」龙琴震惊了,「季微凉你别骗到最后把自己给骗进去了,你要知道他那种身份的人对于你来说什么都不是,用用就好了,不要当真!
你不要把自己的感情,真的寄托在这种人身上啊。
作为山神之子,他除了有一点点神力之外,还有任何地方配得上你的吗?
那种人只是奴隶而已,拿来用一用就好了,不要投入什么真心。」
「为什么不可以真心呢?如果我说我就是真心的呢?」季微凉气笑了。
「他才多长的寿命,你多长的寿命,他能陪你的也不过就这十几二十年而已,等到了收割的季节,只有一个山神之子可以留下来,其余的三神之子全部都会归于万仞死海。」山神之子并不是什么美好高贵的身份,一辈山神之子,只有一个可以活下来,其余的都是山神的祭品。
就连那个唯一活下来的山神之子,也只是为了继续用而已。
那个可怜的家伙会比死掉的人更加悲惨,他会活生生的被钉在山神殿中,一点点的衰老死去,化为神器。
山神之子就是工具,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如此,包括所谓的山,他们所谓的神。
「这些事情你为什么没和我说过,而且我也没有看过任何的记录。」季微凉皱起眉,她还真不知道山神之子还有这样的辛秘。
「这本来是越龙渊的秘密,你本不该知道,当年大战之后,没过多久,他那一批山神之子应该就是全死掉了,所以你根本不能指望他逃过大战活下来,因为即使他逃过了大战,他也必须得回到神山,死亡是他的宿命。」
神力是一种诅咒,山神将他的力量分给那些孩子,并不是毫无所求,那些孩子会带着力量一点点长大,然后那些力量会回归神山,只有最强大的一个三神之子,可以凝聚出神器。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如果他不回去呢?」季微凉补足着自己的推导漏洞。
「不可能因为他不回去,他也会死回去,他还可能可以活一下。」龙琴面露不忍,「每隔二十七年,山神之子就必须回去,没有一个山神之子,可以活到三十岁,那像蜉蝣一样的家伙,朝生,暮死……季微凉,难道你会喜欢上一只虫子吗?」
「妈呀,原来他以前在坑我,还说什么等他成为了西洲的魁首之后,他会娶我呢!」季微凉翻白眼,感情刚刚认识凌瑾晞就在给她画饼,怎么滴,不画饼只怕女人看到他就跑?
「那可能就是他已经准备好了,成为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龙琴叹息,「他自己大概也不知道吧,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不过是以身体在铸炼神器罢了,他们有些人的寿命会很长,甚至可以和我们越龙渊的修者相比,而那也不过是因为神器珍贵,需要更长的时间,在他们的身体里慢慢生长。」
「所以你说的这些东西,连他们本人都不晓得?」季微凉震惊了,原来,这所谓的山神之子的身份,竟然还藏着这么多东西。
「谁能知道呢?他们从哪里知道呢?寿命如此短暂,在世间用那样的不重要,所有人都只会利用他们。」龙琴可怜那些家伙。
「你说的那些还活着的,难道就不知道这些事情吗?难道就不会告诉他们的后辈吗?」
「大部分人既不想知道,也不能知道,即使知道了,也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所谓的后辈,本来就很短暂的生命了,为什么还要全部都是痛苦?」龙琴拉住季微凉的手,「所以不要再天真的想着他,他只是你曾经的一件工具而已,用完了就忘了吧?」
「譬如朝露,去日多苦。」季微凉苦笑了一下,「是啊,糊里糊涂的活到死的那一天,也不是什么坏事?如果不能去改变,那还不如傻乎乎的活着,至少今朝有,酒今朝醉。」
「微微……」龙琴看着季微凉,他玉石一般的碧绿眼眸中,映着季微凉眼角眉梢的清愁,「我以为你已经忘了那个人,没想到你还是一直在找他吗?你找了他十年吧,你至少把他当成一个正常的男人爱过,对于一个万仞山的家伙来说,他已经足够幸运了。」
「对啊,他确实很幸运,在他身边的我也很幸运。」季微凉笑看向赛场,原来,所谓的男主背后背负的尽是那样可怕的真相么?
或者说那样可怕的,只是他身上,所谓真相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