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间茶楼,姜泽摆弄着虞城的城主令,看着巨大的玉壁,上面映着南越的雪。
不知何时,他的母亲走到了他的身后,为他端来了一碗水。
“喝口水吧。”
“阿娘,你怎么来了?”姜泽急忙起身。
“我早就该来了,只是你前段时间太忙了,我不敢打扰你。”
“阿娘,你,你快点回去休息吧,这段时间到处都乱糟糟的,可不要随便出门了。”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父亲的事情?”姜母突然笑问。
“阿娘,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事?”姜泽不安,他娘很少提起他的父亲。
“你或许不知道吧,我其实一直都很想修仙,我自认为并不比那些所谓的修者愚笨,可是我没有修行的资格。”姜母顿了顿,“你父亲是一个挺单纯的人,我在渔船上看见了他的大船,后来,他那艘大船遇到了风浪,我吓唬他说船要翻了,让他跟我一起走,把他带回了家。”
“……阿娘,你这样做不太好吧?”姜泽傻眼,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件事情,真正的实情会是这样。
“有什么不好的,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别人又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想困他一辈子,我只是想让他教我修行而已。”姜母笑了笑,“那时候我孤身一人,我们家世世代代打鱼为生,我的父母出海遇难了,我明明每一天都忙得不得了,却连口饭都吃不上,然后我就在想,这是为什么?因为我不是修者。”
“阿娘……”
“后来你父亲拿错了,给我的法诀,他把我当成了小倩,还说要带我回他的家,我怎么可能会答应这种事?我自己只要有了灵力,有了修为,我可以过得很好,附近你所有渔村里都没有人能够修炼的,我为什么要去他家里卑躬屈膝的活着?”
“阿娘你难道不是想过上修者的生活吗?”
“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打的鱼才是自己的,我就算去了他家,你也不过是一个凡女所生,真斗不过能当一个管事,给他们家看门。”姜母顿了顿,“但是在渔村就不一样了,我能够修炼,这就足够了,虽然后面出了一些变故,但是你看看你不是也过得很好吗?”
“阿娘觉得我过得很好吗?我现在不也还是个管事吗?”姜泽苦笑。
“你难道过的不好吗?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教那些孩子修炼吗?他们现在不都在你手下帮助你吗?你觉得如果跟着你的父亲,你能有今天的地位,今天的身份?”姜母反问姜泽。
“所以阿娘,你是想告诉我什么?”
“你娘生来就知道要靠自己,逆天改命,你呢?你现在知道这个道理吗?”
“你是要我背叛季微凉?”姜泽皱眉。
“你如果要背叛季微凉,那么我觉得,你可以先给我生个孙子了。”
“为什么?”姜泽好奇。
“因为你废了,我要重新培养一个孩子。”姜母直接了当。
“阿娘!哪有人说自己的的儿子废了的。”姜泽委屈,他明明已经是泗流城最有全力的五个人之一了。
是啊,他从一个渔村的小子,已经成为了整个泗流城都数得上号的人物。
“我是在说实话,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不肯去你爹那里吗?因为去了那里是别人说了算,别人在乎的永远是别人的利益,没有人会全心全意的帮我,这个一无所有的孤女。
即使你父亲是个人,他会维护我,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我的修为又不高,对他的家族也毫无裨益,我记不懂修者的礼法,也没有倾国倾城的容颜,在那里我不可能积攒出任何的势力。”姜母侃侃而谈,她当初就能看出季微凉的为人,提点姜泽,季微凉的仁至义尽是为了最后的果断放弃,让姜泽不要失了分寸。
有这样的智慧和眼力,她怎么可能是个庸俗女子。
“那你还让我在季凉微手底下做事?”姜泽不服。
“季微凉这个女人,可以抛下魁首之尊,城主之位,就已经证明了,她不是一个在乎权势的人,只要你不背弃她,她不会管你,背靠着那样一座大山,难道还不不好吗?”
“可是现在这座山要塌了。”姜泽搓了一把脸。
“那你就成为自己的山吧!”
“阿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要我反抗赤红界吗?”姜泽瞪大了眼。
“我哪怕是一个卑微的渔村农户,我也知道,北越已经不见了,整个越州从那以后几乎都没听说过北越还有什么人,南越如果也消失了,中越就必然一并消失,那时候东越就是赤虹界的目标。”
“娘,那你不叫我逃跑,让我留在这里干嘛!”姜泽自己当然也想过这些问题,但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逃到哪儿去?你逃出去,别人照样看不起你。”
“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季微凉,季微凉醒过来,我们还可以,还有机会反抗一二,她要是醒不过来,我也没有办法。”
“你是她生的吗?你是为她而活的吗?就算他醒不过来,难道你就要为此抛弃你的所有,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姜母冷笑,“我怎么会生下你这样没用的儿子?你的面容和心性还是太像你那个父亲了,外表刚强,内心软弱,永远都不够坚决。”
“阿娘,我难道不也是为了你吗?而且那么多兄弟跟着我,我难道不需要对他们负责吗?”姜泽自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是她真的承受不起那样做的后果。
“你觉得我年纪大了,是你的负累了吗?”姜母站起身,“我希望我自己是你勇敢的理由,而不是你懦弱的理由,我是你的母亲,并不是以自己的意愿来到这个世界的,或许你觉得有些选择的权利,我没有给你,所以你一直对于选择都那样迟疑。”
“阿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这世界上最无趣的事情就是逼别人。”姜母掏出一块玉牌,“这是你父亲留给我的信物,你要是想要离开越州,你可以拿这个东西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