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阴暗潮湿的石室里,六根石柱分别排列在石室两侧,石柱表面刻满了奇怪的古老图案,有的是异兽相互吞噬的场景,有的是战俘被剜出心肝的场景,有的是修罗出世人类臣服叩拜的场景总之,那些图案看起来就让人觉得心里发寒,浑身起鸡皮疙瘩。
六根石柱上分别捆着十几个人,男男女女都有,加起来只怕有近百人之多。一眼看去,有许多熟悉的身影,器门长老祁双双和许宁安,天火城城卫军百夫长雷焕,百炼山墨阁公输桀的四位弟子,还有表面上是器门弟子实际上是夸父遗族的沈谦等等。
“啪。”一滴冰冷的水砸落在雷焕的脖颈间,凉意透骨,一瞬间让他全身的毛孔都为之收缩,鸡皮疙瘩起了满身,他嗯哼了一声,醒了过来。清醒之后的雷焕,很快就发现了自己不妙的处境,他并不慌乱,反而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确认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之后,才抬起头,试图挣脱捆绑住自己的锁链。可惜他并不是炼体士,没有那样的巨力可以挣断锁链,反而是他的剧烈动作,让得和他被捆在同一根石柱,同一根锁链上的其他人都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其他人小心地观察着四周,大家都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多年的老手,经历过的困局也不算少,所以还算镇定。许宁安和祁双双夫妻二人刚好跟雷焕捆在一起,虽然彼此相交不深,也不是太熟悉,但两人都知道,门主陆枭跟雷焕算是有些交情的,便开口先跟雷焕交谈起来。
“雷百夫长,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祁双双原本温婉的声音,现在变得有些沙哑,可能是有段时间没有喝水的缘故。
“不清楚,我也刚醒过来。”雷焕摇头。
徐宁安用自己被捆住的手握住祁双双冰冷的玉手,咧嘴笑笑“别担心,我们一定会逃出去的。”
“我们现在,是不是在斟灌之墟内部了?”有个穿玄色战衣的英气女子大胆的猜测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雷焕回应。
“那把我们捆在这里的人,会是谁呢?总不可能是远古神灵吧。”玄衣女子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
“谁知道呢。”祁双双瞥了玄衣女子一眼,观察着石室四周的陈设布置,希望能从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整个石室,除了六根巨大的石柱之外,四周的墙壁上几乎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东西,四壁异常光滑,倒是地面上阳刻着一副古怪诡异的图案,一只形貌狰狞的异兽,正张开大嘴,准备吞噬一头比它要大上数倍的青象。异兽其状羊身人面,虎齿人手,长着一个跟身体极不相符的大大的脑袋,还有一张大大的嘴。
祁双双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异兽的样子,可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蛾眉紧蹙。许宁安冷静的四顾,一边尝试拉扯捆缚着手臂的铁锁链,发出咔啦咔啦的声音。
“别乱动。”他旁边的中年人低喝,“会把囚禁我们的东西引来的。”
许宁安歉意地笑笑,果然不动了。众人各自窃窃私语,讨论着逃出升天的方法。没有人注意到,另一根石柱上,穿着一身黑甲,睁开一条眼缝假寐的沈谦。他不动声色,身后的手,两边手指扣住一个锁链的链环,慢慢发力拉扯,链环就像脆弱的橡皮泥一样,在他的两根手指中变形拉伸。他并没有把链环直接拉断,而是在变形达到极限的时候,停了下来,而后开始拉扯第二个链环,第三个链环,第四个链环很快,捆缚他的链锁就被拉大了一整圈,他的双手轻松的解放了出来。
“呜呜——”什么东西的吼叫声从石室上方传来,立时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纷纷抬头看了过去,这才发现石室的顶部,居然有一个镂空的图案,仿佛是故意设置的通道一样,只是镂空的图案之间洞口很小,只能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通过。
阴风从洞口之中吹下来,顿时让石室里的众人毛骨悚然,慢慢的,在他们的注视下,一双爪子伸了出来,而后是第二双、第三双和第四双爪子,四只怪物从洞口后面钻进了石室,落在地上。四只怪物长得一模一样,都是一身黑色皮毛,三分像狼,三分像猩猩,三分像人,还有一分像壁虎,可谓是十分的怪异。
怪物爬动之间居然没有发生任何的声音,简直如同幽灵一般。众人不由得往后缩了缩,喉咙滚动,咽了口口水,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四只怪物各自爬向一根石柱,纯黑色的眼眸没有眼白,它们小心地冰冷地谨慎地审视着自己面前的人类们,像是在看比自己还要更加怪异的怪物。沈谦继续假寐,但看到自己面前那怪物的眼神,让他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句话。
一种动物总是本能的恐惧另一种动物。即便是这些凶残的镇墓兽,也不例外。沈谦眼睛微微转动,观察另外三只怪物,它们活动着尖利的爪子,一条壁虎尾巴有节奏的敲击着地面,发出轻微的振动。
这个发现让沈谦顿时心中一凛,这怪物居然有自己独特的交流方式,那岂不是说,还有更多的怪物隐藏在什么地方没有出现。交流方式的诞生,必须是存在一定程度的种族基数才行,因为这是种群社会性的体现。
怪物们观察了半晌,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后,才慢慢后退出几步,转身,缓缓低下身子,将一面脸颊贴在地上,表现出臣服的模样。然而,所有人都瞳孔紧缩,因为他们看到一个黑色的斗篷,从石室顶部的洞口中钻了进来。
黑色斗篷飘在空中,将里面的东西严严实实的包裹住了,根本没有人能够看得到斗篷下情况。斗篷下慢慢伸出了一只手来,那居然是只苍白无血的手,慢慢指向某个年轻女人,年轻女人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身材丰腴,肌肤水润,自有一股魅惑之力,任何一个年轻男人面对她,恐怕都很难抵挡其诱惑。但是现在,她的美貌,却成了加速死亡的利刃。
四只怪物一瞬间扑了上去。
“不,不,不要——”
“救我,快救救我,快救救我——”
“谁能救我,他想干什么都可以,我可以一辈子做他的奴隶——”
怪物们解开锁链将女人高高举起,带到石室中间,仿佛端着一盘可口的美餐,送到了斗篷人的面前。
斗篷人缓缓俯下身来,斗篷下的脸渐渐逼近。
“不——不——”
无形的力量作用在女人的身上,抽走她身上旺盛的精气,她白皙红润的脸飞快地变得惨白,血色尽褪。女人剧烈地挣扎,最后变成了抽搐,不一会儿就不动了。
斗篷人吸走最后一丝精气,满足的发出奇怪的咕噜声,他再不看那女人一眼,身形上升,钻过洞口消失在黑暗中。
四只怪物兴奋的嘶吼了一阵,嘭的丢下女人的尸体,利爪挥动,竟然在众人的面前就将女人开膛破肚,贪婪的吞吃她的内脏。女人至死,也不瞑目。
“呕——呕——”有人受不了眼前这一幕的刺激,狂呕起来。
更有甚者,嘴唇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很快奔涌而出,整个人都在发抖。祁双双瞪眼看着,脸色发白,捆在身后的玉手,死死抓着铁锁链,骨节发白。
“别怕。”许宁安在她耳边安慰,“有我在。”
祁双双艰难地移开目光,看向自己身边的许宁安,一瞬间呼吸急促,眼泪忽的落下。
“有我在。”许宁安重复这句话,语气无比坚定。
怪物们进食的速度很快,不一会的工夫,女人的内脏就被吞食一空,它们那纯黑色的眼睛冰冷无比地扫过其他人,没有一个人再敢和它们对视。它们轻轻一跃,抓住顶壁的洞口边缘,钻了进去。
“我,我要离开这里,我一定要离开这里。”怪物们一走,有人终于忍不住激动地挣扎起来,用尽全力向挣脱锁链,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啊,给我断啊,断啊,断啊——”可是无论他怎么用力,锁链根本没有半分变化,他脸色通红地吼了出来。
“你疯了,闭嘴,你想把它们再引回来吗?”旁边的大汉狠狠一脚踢了过去。
“我们会死的,我们都会死的。”他绝望地喃喃。
“嘭——嘭——”有人用力的用后脑撞击石柱,一下又一下,“不行,我不想死在那些怪物手里,我宁愿自己撞死自己。”
“哇,师父,我想回家。”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哇哇大哭起来,赫然正是陆枭一直想要拉拢进器门的高级炼丹师苏瑾萱。
“哗啦——”
突然响起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一个穿黑甲的人轻松地挣开锁链,站了起来,在石室里走动打量着。
下一秒,所有人都沸腾了。
“当——”鹰首人身的巨人雕像把黑铁长矛点在地上,没有用力,仅仅是长矛本身的重量就已经在地上压出了一个十米深的大坑。
那支黑铁长矛原本是另一个巨人雕像的武器,可落在鹰首人身雕像手中,发挥出来的威力居然更加的可怕。燕鹤天四人在数百米外,眼神无比凝重且惊骇的看着它,每个人身上都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伤口,大部分伤口都很细小,显然是最初的时候被羽丝所伤。至于其他的伤口,毫无疑问,是伤在了那支黑铁长矛之下。
“人类,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弱小了?”鹰首人身的雕像再次口吐人言,带着一股疑惑和不屑的味道。
四人眉头一皱,显然他们都低估了鹰首人身雕像的力量还有智慧。基本是他们已经退到了千米之外,鹰首人身雕像居然还是没有停下攻击,反而还趁着四人松懈的瞬间发动雷霆攻势,直接让四人遭受了迎面重击,受了重伤。
“诸位,还有什么手段尽管施展吧,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如果还藏着掖着,只怕一切努力都要打水漂了。”燕鹤天体内传出炒豆子的声音,磅礴的血气覆盖全身,体表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愈合。显然他已经打算开始拼命,准备拿出最后的杀手锏了。
“阿弥特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贫僧今日就用我佛戒律,度化那万年孤魂。”孔雀大师九环锡杖插入面前的地面,双手合十,体表金光渐渐浓郁起来,最终化作刺眼的佛光。
“妈的,老夫就不该跟听信你们的话,这么早就拼命,亏大发了。”
公输桀骂骂咧咧,手上的动作却半点没有停顿,机关化的身体开始呈现出最后的变化,左手变成了一块圆形盾牌,右手变成了一张劲弩,后背升起两根炮管,炮膛里填满了高烈度炸药和数百颗钢珠。以他的机关术造诣,机关化的身躯早已经改造得几近完美的程度,可大部分强劲的攻击都需要阵纹和能量核心的配合,但阵纹被压制,根本不可能激发,等于把他的实力废了九成啊。如果不是这样,这场战斗,他也不会打得如此狼狈。
马天志手握方天画戟,将所有血气都集中到了右臂,整只手臂粗了两倍有余,血光透体而出。
陆枭躲在深坑之中,没有打算露头。仅仅凭借刚才他听到的战斗声,他就可以想象这场战斗有多么的惨烈。反正他已经解决了一个难缠的雕像,接下来的战斗他不打算继续参与,就躲在深坑里躺尸,安心等待结果就是了。
“唰——”
高速移动的破空声传来,而后是剧烈的爆炸,片刻之后远处响起了阵阵惊呼,传递出的情绪不是欣喜和兴奋,而是震惊和骇然。
陆枭心往下一沉,慢慢地探头出来一看,瞳孔剧烈地收缩。
大地满目疮痍,鹰首人身的巨型雕像手持黑色长矛,身后黑白羽翼极度展开。它保持着一个姿势没有动弹,身躯表面布满各种攻击留下的痕迹。某一刻,右腿一阵咔嚓咔嚓的爆响,轰地跪了下去,左手也同时无力的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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