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殡必然要有抬棺人。
但爷爷却让除了我和那纯阴命格之人外,不能有其他人出现,实在让我不解。
爷爷听到我的询问,却是神秘的笑了起来:“我何时说过需要抬棺人?”
“冥泉之都,神鬼亦往!”
“八灵扶棺,魂镇九方!”
“我吴三恪一生殡葬无数,我的棺椁无需活人来抬!你们只需一路往前,当你们手里的东西落下,那里便是我的墓穴!”
说到最后,爷爷的声音洪亮,不似一个垂暮老人,反而流露出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
我心头募然一震,尤其是听到那两句玄机,我已然猜到了爷爷要做什么。
看到我一脸呆滞的模样,爷爷神色突然严肃,“刚才我交代的事,你都记住了吗?”
我骤然醒悟,点头道:“记住了!”
爷爷这才满意,神色缓和下来,说道:“办完这些事,你便离开吴家镇,去往金陵,那里有我留下的一间铺子,你将它继承下来,等一个姓林的人上门。”
“切记,你第一个办事的事主,必须是这个姓林之人,其他人无论承诺你什么,都万万不可答应,明白了吗?”
“明白了。”我点着头,将爷爷所说的每一句话一一记在心里。
虽然不知道爷爷目的为何,但他这么做一定有他道理。
看到我沉默不言,爷爷神色柔和,再次摸了摸.我的头,笑着说:“小凡,爷爷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但总有一天,你一切都会明白的。”
感受着爷爷枯槁却充满温暖的手,我的眼泪无法止住。
我抬头想对爷爷说些什么,却见他已经闭上了双眼,身体也变得僵硬起来。
“爷爷!”
我喊了一声。
凑近去看,心里猛地一凉。
爷爷身体僵硬,身上甚至已经出现了一些隐晦的尸斑,竟是早已去世多时了!
我心头剧烈震颤,前一刻爷爷还在向我嘱咐,怎么可能早就去世了?
就在这时,我的眼前,出现了更诡异的事情。
爷爷床前的九件寿衣,兀自燃烧起来。
于此同时,窗外呜呜作响,一股股阴风在周围徘徊,紧闭的房门也啪的一声,骤然打开了。
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涌了进来。
冷冽的阴风吹过耳旁,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再看向爷爷,一股悲伤占据了胸口。
爷爷走了,我从此不再有亲人。
想到之前爷爷交代的话,我默默为他整理好衣裳后,在门口点了三响爆竹。
第一响,招魂。
第二响,安神。
第三响,请孝。
三响刚过,镇子上的人还没有来奔丧,院子外却先出现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他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棉衣,打着一把黑色大伞,整张脸笼罩在阴影里。
看着这个着装奇怪的男人,我有些意外。
对于观相点卦,爷爷早便说我青出于蓝,因此一眼发现我便发现对方身上聚着一股煞气,隐隐透着血腥。
在古代,这是典型的杀气,拥有这种气息的人若非封王将相,便是绿林草莽。
而这人煞气外露,却没有任何王侯金贵的气息,只能说明他是后者,且身上背着至少三条人命。
在我打量着这个怪异男人的时候,对方也来到了我跟前。
只见他收起了那把大黑伞,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朝我躬身,说道:“小少爷节哀。”
“小少爷?”
我满腹疑惑,再三打量着这个男人,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他。
“我能否去祭拜一下三爷?”男人说道。
爷爷说过,发丧之后会有我不认识的人来吊唁,想来这个怪男人便是爷爷口中所说,于是我也没有阻拦,让他进了屋。
让我意外的是,怪男人来到爷爷灵前后,忽然跪下连续磕了三个响头。
这着实让我感到吃惊了。
一般奔丧吊唁,只有至亲家属才会行叩拜大礼,看得出来,这怪男人和爷爷关系不一般。
“三爷,您要我做的事我都已经做到了,今后是走是留,全凭三爷定夺!”怪男人低着头,声音沙哑的说着。
话音未落,只听得咯吱一声轻响,爷爷的棺椁下竟飘出来一张符纸。
亦如那九件寿衣一般,纸张还未落地便自燃起来,火苗缓缓升起,而后化为烟雾,围着我的周身缭绕。
怪男人一看,眼中闪烁出了锐利的锋芒,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明白了!大牛一定遵从三爷的遗愿,誓死追随小少爷,护他周全!”
怪男人很是激动,又对着爷爷的灵堂磕了三个头。
紧接着,他转身朝我跪下,“小少爷,三爷生前对我有再造之恩,从今以后,我大牛的命就是你的!”
他这一举动着实让我感到意外,我也受不起他这样大礼,连忙让他起来。
但此时我眼前一亮。
爷爷临终前嘱咐,让我找到一个纯阴命格之人。
所谓纯阴命格,便是指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
要找到这样的人,等同大海捞针。
更何况是要在这短短一天之内,几乎不可能。
这个叫大牛的怪男人对爷爷如此敬重,难道他便是爷爷所说纯阴命格的人?
我顿时满怀希望的问起了大牛的生辰八字。
但我很快希望落空了。
大牛的生辰八字非但不是纯阴,反而是至阳至煞,这样的人,与纯阴二字完全沾不到边,甚至是天煞孤星。
我失落的坐在一旁。
回想起爷爷临终前的嘱咐,那几件事对我来说似乎都是难以完成的任务。
大牛并不知道我心中所想,在爷爷灵前叩拜完了之后,他便急匆匆的离开,似乎有什么要紧事要去办。
我也没有阻拦,一心想着如何找到纯阴命格的人。
爷爷说过,他的棺椁必须在明天天亮之前出殡,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想了想,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然后转发到各个群里。
眼下,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就在我刚群发完信息之后,外面又来了人。
走的前面的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板寸头,穿着花格子衬衫,胳膊上纹着各种纹身,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一看到这青年,我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这人名叫陈广发,是镇上出了名的地痞混混,经常欺男霸女,但凡有点利头的事他都要横插一脚,而因为他老爹是镇上合作社的大股东,基本上没人敢和他作对。
他的到来让我感到疑惑。
因为爷爷生前的威望,陈广发虽然横行霸道,却从来不敢来我家撒野,因此我和他之间也没打过什么交道,不明白他为何会主动来吊唁。
不过出于礼貌,我还是主动打了招呼,把他迎了进去。
陈广发淡淡应了声,进了灵堂后,却没有祭拜,而是拉了把椅子,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群人,同样毫无忌惮的坐下来抽烟,嗑瓜子,一副嚣张的模样。
我眉头一皱,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忍耐下来。
陈广发却因此更得意了,而他接下来的话,顿时让我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