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及其党羽已经被处决了,大蹴鞠场周围云集的人群也渐渐少了下去,不过每一位在场民众的心,都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无论他们有着什么样的立场。
反抗军的领袖们也离开了行刑区,不过他们并没有走远,而是一同进入了吴能之前进城时看到的那片建在附近空地上的帐篷里面。
反抗军的领袖们都进了同一个帐篷,吴能心中猜想,他们或许是准备开会讨论接下来要处理的事务。
吴能则是打算去城里的集市逛一逛,看看能不能买到些什么东西,或者打听到和外国商会有关的信息。
没过多久,他就重新回到了城中的集市,兜兜转转之下,来到了上次光顾过的马鬃百货铺。
站在马鬃百货铺的大门前,吴能终于想起来之前在餐馆听到的那让他感到熟悉的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上次光顾这家百货铺的时候,吴能曾在临走前听到一个人在二楼大声斥责自己的伙计,如今想来,那个名字叫图巴拉拉的人和当天那个斥责店中伙计的人似乎是同一个人。
念及此处,吴能也没有多想,他迈进大门,走入了店中。
刚进店铺,吴能就吃了一惊,原本空空荡荡的货架,今日居然放满了货物。店中的顾客虽然不多,但是也不像上次来时那么冷清了。
一看到有新客人进来了,正在店里忙着擦拭货架的伙计忍不住往门口看了一眼,当他看到吴能的那张脸时,店伙计有些惊讶地叫道:“咦?这位公子看着面熟……您是不是前段时间来我们店里买过东西的那位圣国探险家?小哥你居然还活着啊?”
吴能上次光顾百货铺的时候,曾在和店中伙计对话时谎称自己是独身前来雨林洲探险的探险者,也正是因此,店伙计对于吴能的印象还是比较深的。
话一出口,伙计立时自觉失言,连忙慌张地向吴能赔礼道歉。
吴能并没有放在心上,尽管他之前一直猫在相对风平浪静的小渔村里面,但是卡洼国国内那股紧张的气氛他可是能实打实地感受到的,店伙计会说出这样的话也实属正常。
“没关系,没关系,托福托福,一切都好。”吴能打着哈哈道,“店小哥,你们的货架今天怎么被塞得这么满当了?我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空得跟什么似的,就那么几件东西能买。”
“客官你有所不知。”店伙计看了眼正在店中挑选货物的其他客人后,他凑了过来,小声说道:“这跟城里面最近来的新老总们有关。”
“发生什么事了?”
“小的在城里自认还是有几个朋友的,因此得到消息的速度在城里面也算是一流的了。”说到此处,店伙计的眉头也忍不住得意地挑了挑,“新老总们刚进城的当天晚上,我就听到了消息,说是他们以现有交易需要进行审查为由,暂时终止了外国商会在卡洼城内的活动。这不,原先准备供给那些圣国商会的货物没了去处,就只好拿到货架上来卖了。”
….
吴能点点头,扫视了一圈店内的货架后,走到了放有草药和日用品的架子前面。
他一脸厌恶地无视了最外侧的梦仙草,在架子上挑了不少石承之前在义诊中用过的药物。
店里面没有品相好的粮食卖,只有夹杂着一堆壳子的糙粮,这让原本盘算着改善一下生活的吴能最终望而却步。
挑好东西后,吴能在柜台处会了钞,出了店门后,他寻了一个僻静的角落,悄悄地把手里的大包裹塞进了藏天箱。
吴能不太想让别人留意到自己身上的异宝,也不想因此为自己惹来麻烦。
做完这一切后,吴能看了眼天边快要落到半空中的太阳,他知道自己得赶紧离开了,吴能可不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赶夜路。
在回去的路上,吴能再次路过了大蹴鞠场旁边的帐篷,帐篷附近有大概二十余名士兵负责警戒。尽管如此,帐篷周围的安保看上去依旧松散,行人们甚至可以在离帐篷门口只有十步左右的地方来来往往。
在经过帐篷的时候,以吴能的耳力,还可以隐约听到里面人说话的声音。
一些听起来有些模糊的声音传入耳中,吴能稍微定了定神,能隐约分辨出“未来”“我们需要”“尽快施行”等等字眼。
“他们似乎确实是在开会。”吴能心中想道。如果吴能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的话,他需要再往帐篷那里靠一靠,不过他看了看帐篷周围的士兵,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径直离开了。他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决定还是不惹麻烦。
吴能猜得不错,此时的帐篷中确实正在进行一场对这个雨林洲小国来说非常重要的会议。
宽大的帐篷内,义军的核心成员悉数到齐,义旗军官同盟的领袖查帕斯坐在最上首的位置上,他刚刚代表新官府的临时领导者们向军官同盟的所有核心成员做了关于卡洼国现状以及新官府未来短期规划方面的报告。
这或许是卡洼国有史以来第一次看上去比较正经的官府内部会议。
在做完报告之后,查帕斯放下了手中粗糙的树皮,环视帐篷中的同僚们,道:“以上就是所有的报告内容,等到大局彻底稳定下来后,我们需要尽快组建好正式的班子,让卡洼母亲的一切早日回到正确的道路上。”
“现在,诸位同僚还有什么问题吗?”
“领袖阁下,我有一个问题。”坐在查帕斯右手边不远处的一个中年军官站了起来,“在您的报告当中,有一件很紧迫的事情没有被提及,那就是,我们的国体到底是什么?这很重要,关系到我们未来该走什么样的路。”
这位中年军官的身上并没有多少杀气,他的胡子很好看,这使他看上去反倒更像一位儒雅的书生。
“总参军阿德察阁下说的有道理,领袖,这一点得尽快定下来。”一位看上去稍微年轻些的高级军官附和道。
….
查帕斯点点头,对与会的众人说道:“兹事体大,这也是我之前在报告当中并未提及这一点的重要原因。各位都是军官同盟当中的重要成员,我希望能先充分了解大家的意见,然后再带领大家定好未来的道路。”
“有谁想说一说自己的意见吗?”查帕斯问道。
在场众人互相看了看自己的同僚,片刻的安静后,坐在左侧中间的一名短发军官试探性地说道:“我看不少地方的乡贤还是愿意接受新官府的,我们不如顺水推舟,仿照寒月国家的制度,建立开明制国家如何?”
“然后任由那些所谓的乡贤继续鱼肉乡里吗?”短发军官的话很快就招来了反驳。一个脸颊上带着伤痕的小眼睛军官不满地说道,“海利木,我的整个童年都是在穷村子里面度过的,因此我比在场的很多同僚都要清楚,如果你对那群饿狼放着不管,他们会从勤勤恳恳的老牛身上咬下多么大的一块肉来!”
小眼睛军官的语气稍微有些激动,他继续说道:“如果国家日后还是照常过日子,那我们还不如趁早扔掉手里的义旗,因为没有任何意义嘛!既然我们来了,那么就要为卡洼母亲带来新鲜的空气,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讲,如果我们要带着同胞们走向新的生活,那么我们也必然要尽一切努力为国家塑造新的骨血,这一点,相信领袖、副领袖和总参军三位阁下都是认同的吧?”
查帕斯、阿德察和一名坐在紧挨着查帕斯左手边椅子上的高级军官均是赞许地点了点头。
查帕斯坐直了身体,接过了小眼睛军官的话头:“比塔达拉说得很对,我们必须要建立起新的秩序,如果只是把坐在王位上的人换掉,那么一切不过是新瓶装旧酒而已。”
查帕斯左手边的那名高级军官,也就是反抗军的副领袖戈纳多开口了。
“还有一点,我希望在座的各位都能意识到,那就是寒月国家现在的制度,是建立在他们所拥有的巨量财富之上的,而且在数百年的历史进程中,他们也对自己的各项制度进行过诸多调整,这才有了今日的面貌。但是对于我们的卡洼母亲来说,很抱歉,但我必须要这么说,我们的国家实在太过贫穷了,我们的历史中没有辉煌的过去,只有苦难的回忆,新的官府也只是刚刚诞生,一切都是处于开始起步的状态,如果盲目照搬别人的制度,恐怕最终只会事与愿违。”
“既然如此,只是借鉴一下应该没有问题吧。”一个军官开口说道,“如果寒月人的制度不合适的话,我们为什么不去学习一下契塔人治国的经验呢?在南洋岛之战前,他们可是花了不到一百年的时间就走完了寒月人走了将近六百年的道路。至于现在嘛,虽然大魏帝国名义上还是世界上的第一强国,但是明眼人是能看得出来的,契塔人已经开始把寒月人甩在身后了。”
此言刚出,坐在海利木右手边的一名看上去颇有些气度的军官大声接过了话头,“你疯了!学习契塔人的道路?你别忘了,魏国就在我们的西北边!”
那名大声反驳的军官名叫坡耶,他看上去约莫三十上下岁数,衣服和胡子都打理得非常整齐,再加上他本人长着一张耐看的脸,因此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会让人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那又怎么样?”之前发言的军官很不服气,“泰诺国还是由正经的宗门创立的呢,不也在魏国人的后院里当了那么多年的钉子?更不用说现在南雨林洲的主要国家和魏人之间的分歧也越来越明显了。”
“然后呢,后来不还是被魏人灭国了?”坡耶不屑地说道,“以前只不过是魏人碍于面子,所以才没有动手罢了。可是现在是什么世道,魏人的心态又在起什么变化?南洋岛之战后,火烧屁股的魏人为了防止雨林洲跟着生变,他们对泰诺国和泰诺宗可是说挥拳就挥拳的,雨林洲那么些人的群情激愤又有什么用,后来不还是被压下去了吗?契塔人虽然反应激烈,但是他们能在南洋岛之战中击沉魏人四艘母舰,他们能在横贯海上做到这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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