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就算在剑北关办完婚事,本伯也要让楚凛来我们雪原再办一次。”伊稚又认真的强调。
“这个可以,”楚意点头同意,将圣旨交给伊稚,“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伊稚顿时笑容满面,痴痴地望着楚意。
伊云捂脸,不想承认这个格外亢奋的男人是自己哥哥。
她抽空偷偷地对楚意说“别理我哥哥,他看见美女就走不动路,但他也就是看看,他若敢有什么歪心思,我阿嫂会打断他腿的。”
楚意忍俊不禁的点头。
“既然陛下的旨意已经传到,那阿意,我们这就启程去雍国吧。”萧晏忽然低声开口,凤眸幽深莫测。
他发觉伊稚看向自家小公主的眼神越来越像愚蠢的耿川,立即烦躁起来。
楚晔听到他的话,一下子转头“去雍国?你怎么也要去雍国?”
“也?”耿川重复道,“好兄弟,你也要去雍国?如此更好,你来邺都就报我耿川的名字,所有酒楼都打八折。”
“我,我还不一定……”
楚意咳了咳,把楚晔拉到一边解释。
她一脸沉重得说“兄长,实不相瞒,父皇和母后已经发现了你要娶耿听雨的事。”
楚晔面色微变,强装镇定地问“那父皇说什么了?是不是——”
“当然是大发雷霆,痛斥你为逆子。”楚意说道。
她可没有说谎,楚霆骁的确喊了好几声逆子。
“我就知道父皇会如此,父皇年轻时,每次各国进献美人,先成帝觉得不合适,就会把人抛给他,强行让他收下做夫人,导致他对他国女子有阴影,何况现在大哥和伊云在一起,他已经是忍无可忍了。”楚晔扶额叹息。
“可父皇是怎么知道我与听雨的事的?”
这件事,整个燕国除了给耿听雨送信的信使,就只有小六知晓。
楚意咳了咳,一本正经地叹息“还不是你那信使不靠谱。”
原来是信使,楚晔的脸色很难看“母后也生气了吗?唉,我本想此番借着大捷,直接去雍国,让萧稷兴将听雨赐婚给我,可父皇母后……”
楚意拍了拍楚晔的肩膀,眉眼弯弯
“兄长别担心,我话还没说完,多亏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父皇已经同意你娶耿听雨了,母后还取了她府库内的凤冠和玉佩,还有许多别的金银珠宝,都当成聘礼给你。
否则你以为我为何要去雍国?为何父皇又派舅舅来北府?就是代表大燕向耿家和雍国提亲,而且萧晏和咱们一起回雍国,有他这个刚打了胜仗的雍国大英雄在,民心所向,萧稷兴不敢不从。”
楚晔感激万分,眼眶都有些湿润“小六,你真是我最好的妹妹。”
“哪里哪里,兄长谬赞了,”楚意谦虚的说,“只是羽林军这次虽然赢了,可也有所折损,我这柔弱——”
没等楚意说完,楚晔就道“你放心,我做主了,等回京后我会叫岑子敬直接从京畿大营调兵入羽林军,绝不会让八千羽林军的名声再次蒙尘。”
楚意那我就放心了。
萧晏全程听见这兄妹二人的对话,直到楚晔说完最后一句话,他才对着楚意,默默地伸出一根大拇指。
不愧是你。
楚意解释完自己要去雍国的事,这才道“我们来的路上,得知封赏萧晏的雍国使臣团大概过几日就能到,等他们到了,我们可以与他们一起去邺都。”
伊稚依依不舍地说“小公主,你就在我们阿史那部多住几天吧,你一定会喜欢上这里的,我可以带你去看雪山,蓝天,还可以去看羊群,你能够抓一只小羊自己饲养,雪原很有意思。”
萧晏猛地转头,琥珀色的凤眸跳动起凶戾的光,他望着楚意的眼睛,一字一顿“那就等使臣一来,立即就走。”
“好。”
楚意答应他,她已经看出了大魔王眼中的暴躁,就像护食的小狼,估计自己再和伊稚多说一句话,刚刚恢复和平的雪原和中原,就又要开战。
“见过永宁公主。”萧霁尘这才姗姗来迟,一袭白袍如雪,飘逸翩然。
楚意粲然一笑,认真的欠身行礼“永宁见过靖王殿下。”
萧霁尘是萧晏心里唯一的亲人,她也曾在梦里见过萧霁尘认真教导萧晏的模样,知道萧霁尘待萧晏十分好。
而萧晏的亲人,也就是自己的亲人,楚意的态度很尊敬。
而且,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萧霁尘都没有害过大燕。
萧霁尘也打量着楚意,这便是萧晏爱了两辈子,曾为之付出性命的小姑娘?虽然看起来很漂亮,却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嘛。
楚意还不知道萧霁尘也是重生之人的事,萧晏眸色一动,道“六皇叔,如今公主也来了,待此间事了,我们一起回邺都可好?”
萧霁尘摇头“本王之前不是说了吗,谁来了也没用,本王只想把玄甲军交给你,然后从此寄情山水,四处游历。”
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游山玩水,这辈子他再也不要做萧晏的爹,帮他处理各种事了。
楚意一脸迷惑,萧霁尘什么时候这么淡泊名利了?
前世他虽然也帮了萧晏很多,但若说辞官隐居,那是在萧晏已经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出现的情景,怎么这一世他如此消极?难道萧晏领兵能力太过出众,他很放心?
而且,他一个雍国王爷,就这么在他们这些敌国人面前说自己不想干了,这真的好吗。
萧晏勾了勾唇,眼神越发戏谑,心情也好了起来。
他故意扬声问道“对了阿意,你刚才说,和你一起来宣旨的人是谁?”
楚意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没完全明白,如实回答道“舅舅呀,舅舅作为礼官,会在剑北关主持大哥的封王大殿。”
萧晏道“那等顾大人主持完大殿,可是要和咱们一起回雍国?”
楚意点头“正是,过些时日他就会和本宫会和,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办,如果他那边比较慢,就等雍国封赏到了后我们去找他会和。”
一旁,萧霁尘已经睁大眼睛。
“顾大人……”
他重复这个称呼,声音蓦地有些沙哑,缓缓询问“永宁公主,您口中的舅舅是?”
他的心跳都停滞了片刻。
楚意干脆利索的报上舅舅名号“大燕户部尚书国舅爷,顾家顾半城,顾成蹊。”
萧霁尘的呼吸停滞,定定的望着眼前的楚意。
是他重生后太过随遇而安,竟然忘记了,顾成蹊是她的舅舅。
怪不得楚意如此倾国倾城,聪慧过人,怪不得阿晏会喜欢她。
楚意忽然有一种感觉,刚刚看自己还淡然无比的萧霁尘,在得知顾成蹊是自己舅舅之后,一瞬间就把自己当成了外甥女,看向她的眼神都慈祥起来……
萧霁尘看向萧晏,小声问“顾半城什么时候来这里?你们什么时候回雍国?要么现在就动身吧?”
萧晏忍不住扬起唇角“刚刚六皇叔不是还说,自己要立即离开这里,从此寄情山水吗?”
萧霁尘表情僵了僵,沉吟片刻,镇定的说“寄情山水过几年也行,本王觉得你还是太年轻了,让你一个人领兵,本王放心不下,本王还是跟你们一起回去吧。”
萧晏勾了勾唇,心中确定。
六皇叔所说的那位故人,果然是顾成蹊。
也只有他,前世因为蛮戎偷袭剑门关而战死,这一世则活得好好的。
而且萧晏记得,顾成蹊十几岁到二十几岁那几年,也就是楚霆骁还没登基,顾桑桑还不是皇后的时候,他一直在中原各国游历,还四处经商。
顾成蹊游历到赵国时,恰逢蛮戎侵略,他打开自己的私银,犒军鼓舞士气,最终守下赵国丰城,后来还出钱帮助半个被摧毁的丰城重建,造福了一城百姓,从此以后,被人称为顾半城。
若按时间推算,那时候的六皇叔还只是个刚离开邺都从军的少年,如果遇见边军换防,将他从回纥边境换到赵国边境,也是有可能的。
萧霁尘垂下眸,因为“顾成蹊”这个名字,放在身侧的手已经死死地攥成了拳。
顾成蹊,顾半城。
十年了。
不,应该是更久。
他们已经两世未见,萧霁尘甚至快要记不清顾成蹊的面容,只记得那个挡在自己面前,守护下一切的挺拔身影。
他永远也忘不了丰城一战,在他被蛮戎的长箭贯穿肺部,奄奄一息,就要死在蛮戎马蹄之下的时候,是那个一袭青衣的男子,仗剑为他挡住敌人。
那人墨发玉冠,英姿勃发,半张侧脸俊美非凡,清润的眼眸让人心安。
战场上那么多明枪暗箭,他看起来只是一介文人,可竟然毫发无损。
他垂下眸,看着自己,问道“还能站起来吗?若是能,就拿起剑来。”
战后,少年萧霁尘藏在人群中,他原本是隐藏身份从军,被分配到押送粮草的队伍,与几十名雍国士兵路过丰城而已。
当时的雍国与燕国是敌对关系,可顾成蹊明明看见了他身上穿的雍国战甲,仍选择在万军丛中救他。
这样的至纯至善之人,不该枉死才对。
“或许他早已不记得本王了吧,或许,本王只是他救的万千人中微不足道的一个。”萧霁尘低声呢喃,眼神带着几分自嘲。
前世的自己,在得知蛮戎要攻打剑北关的时候,还曾幻想过,顾成蹊是剑北关太守,不必领兵作战,说不定他能够活下去。
然而他只得到了十万燕国将士,全都覆灭在北府的消息。
那日回纥与雍国的边境,一直与回纥“和平相处”的雍国靖王,率大军出征,屠灭了一整个回纥部落,只为了发泄心中的悲愤。
后来也没有人知道,萧霁尘曾在燕国亡国后的某一天,不远万里,来到了剑北关。
然而萧霁尘终究没有见到顾成蹊的最后一面,他这一生顺风顺水,唯一的遗憾,就是他。
萧霁尘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原本沧桑衰老的灵魂,在意识到过些时日就能与顾成蹊相见的时候,忽然鲜活起来。
“本王……去看看玄甲军训练得如何了。”他转身离去,脚步都轻快起来。
其他人不明白靖王为何变化得如此之快,萧晏则拉着楚意到一旁,将自己猜测的事告诉了她。
楚意比萧晏更清楚舅舅的事,她听完萧晏的话推测,萧霁尘与顾成蹊相遇的时候,很可能是十年前赵国的丰城之战。
到底是什么,她不好意思问萧霁尘,只能将心中的好奇按捺下去,等见到顾成蹊后直接问舅舅。
晚上,为了庆祝楚意的到来,伊稚特意领楚意和自己妹妹以及妻子,去看阿史那部放养的羊群,还非要让楚意选两只最喜欢的小羊羔来玩。
楚意选了两只最肥的。
烤羊肉串真好吃。
两日后,萧稷兴派来封赏萧晏与萧霁尘的雍国使者,终于赶来了阿史那部驻地。
雍国三皇子萧玠骑着一匹干瘦的战马,脸色蜡黄,头发散乱沾满风沙,发冠也松松垮垮,好像随时会掉下来。
他身后,跟着一队雍国侍卫和两名手持拂尘的太监,同样风尘仆仆的模样,用公鸭嗓在寨外大喊“三殿下到,尔等还不恭迎殿下!”
前来宣旨的人居然是萧玠?楚意挑了挑眉,看着记忆里的熟人。
他就是前世在邺都街头调戏楚意,被萧晏顺手打断了一条腿的皇子。
萧稷兴一共三个皇子,萧琮、萧瑀、萧玠,三人势均力敌,一直明争暗斗争夺着太子之位,萧晏打断三皇子一条腿后,他的两个哥哥还特意给萧晏送了礼感谢。
萧玠环视众人,他只认识萧霁尘和萧晏,见到萧晏的时候,他的眼底闪过深深的厌恶与怨恨。
他攥了攥拳,心中暗道为何萧晏不但没死在燕国,还建下了一番功业,如今居然要被父皇册封奖赏。
忽然,萧玠看见了人群中一袭凤凰红衣的楚意,惊艳地睁大眼睛。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有如此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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