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楚意为难的表情,容太后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的名字也被孙女否定了。
她和皇帝对视一眼,露出一模一样的无奈表情。
楚意道:“这支暗卫已经有名字了。”
容太后好奇地问:“什么名字?”
“古人云,子晋笙歌,驭凤於天海;王乔云举,控鹤於玄都,所以他们叫——”
楚意看向这些矗立在殿内的鹤袍侍卫们,一字一顿:“控鹤司。”
声音清越,掷地有声。
“控鹤司?”楚霆骁重复一遍,挠了挠头,“好像的确比明堂好听一点哈。”
顾成蹊在心中暗道,这可不是一点吧?
初平四年冬,永宁公主创建控鹤司。
见楚意的事情顺利,容太后心满意足,环视众人,淡声道:“哀家轻易不理会朝堂之事,但若是谁敢为难意儿,那便是在为难哀家,为难容家。”
容太尉做在椅子上都站了起来,附和自己姐姐:“太后说得对,为难公主,就是在为难容家。”
“太后所言甚是,”楚霆骁也笑着说,“六六是朕唯一的女儿,也是大燕的福星,为难她,便是为难朕。”
其他人:“陛下圣明……”
他们还能说些什么呢?只能安慰自己,控鹤司如何不要急,反正公主也只是用来保护自己,至少她不会用控鹤司胡乱杀人……吧?
谁敢为难公主啊,求求公主别为难他们了。
“哀家乏了,不陪你们罚站了,”容太后摆了摆手,站起身,“哀家的经文还未抄完,这可是给凛儿抄的,不能耽搁。”
楚意心道,她去永寿宫接太后的时候,太后难道不是在看市坊上最新的话本子吗,是可怜的宫女明镜,正在替太后抄写经文给大哥。
“臣等恭送太后。”大臣们颤巍巍的行礼,心中松了一口气。
下一刻,楚霆骁直接下旨,公主所到之处,不管是太和殿还是文渊阁,控鹤司皆可跟从,只是出宫时候,要稍微低调一些。
“永宁谢过陛下,”楚意勾起唇角,“控鹤司也谢过陛下。”
一众控鹤司之人,与公主一起行礼,楚霆骁压力很大,故作冷静地点头。
早朝在大臣们胆战心惊中度过,他们总感觉自己要是哪句话惹了公主不快,旁边凶神恶煞一般的控鹤司就会手起刀落。
等下了朝,再看平时陛下的御前侍卫们和宫中的羽林军,都觉得亲切了不少。
“他们就是嫉妒本宫的控鹤司之人长得好看。”下朝后,楚意跟顾成蹊说道。
顾成蹊夸赞道:“这控鹤司成立得挺突然的,不过真是有模有样,我就没看见哪个丑的,这才是咱们顾家的审美,不愧是意儿,下了不少功夫吧。”
楚意道:“哪里哪里,舅舅,其实你不知道,这控鹤司就是看着厉害,实际上——”
顾成蹊打断她的话:“你缺什么?银子,马匹,粮草?不会是军械吧,这个有点麻烦。”
楚意:“……永宁这次是真的只是感叹一下。”
顾成蹊若有所思:“那看来以前都是另有目的啊。”
“其实粮草还是有些缺口的。”楚意不好意思的笑笑,弱弱地说。
顾成蹊摸摸她的头发,露出看透一切的眼神:“舅舅已经运送一批粮草到羽林军了,你可以让苏白收整一下。”
楚意:“舅舅,您真是个大善人,是永宁的救星,是大燕的恩人,是……”
顾成蹊正听得认真:“怎么停下来了,继续说嘛。”
楚意:“说累了,舅舅自己脑补吧。”
顾成蹊:“……”
和舅舅在宫门口分开,楚意恰好遇见出宫的礼部侍郎柳安。
她走到柳安面前:“柳大人。”
柳安见到楚意,浑身都在颤抖,差点跪下:“臣见过公主。”
“柳大人怎么如此紧张,本宫又不是坏人。”楚意微微一笑,很是疑惑地问。
柳安低着头不敢看楚意,小声道:“臣,臣是见公主面容昳丽威严,心中敬畏。”
楚意轻飘飘地说:“是吗,本宫还以为你是做了亏心事呢。”
柳安“噗通”一下,彻底跪了下去。
路过的官员们见到这一幕,一个个若有所思。
柳安的儿子柳诚,是公主遇刺那日负责守城军值守的校尉,可到最后,连京畿营与羽林军都惊动了,守城军都没有出现。
事后柳诚已经引咎辞官,说自己那日昏了头,没有察觉到京郊的异样。
而看现在柳安这个紧张害怕的样子,恐怕不是昏了头这么简单。
楚意调查的对象,本就是要从柳诚开始。
“公主,犬子真的什么都没做,”柳安喃喃道,“您看在小女宜嫔,平日与您关系尚好的份上……饶了我们一家吧。”
楚意道:“哦对了,柳大人不说,本宫还忘了,之前狼园时本宫差点被雪狼所伤,当时宜嫔似乎也在呢,她现在,应该还在闭门思过吧,本宫倒是很想念她,改日,必去登门看望。”
那位宜嫔是个聪明人,她的弟弟和父亲,却好像脑子都没长全。
柳安很想抽自己一巴掌,他在犯什么蠢,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楚意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柳安,轻轻的弯腰,拍了拍他的肩膀。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柳侍郎明白这个道理吧,还是说,柳侍郎看不出来,范家已经日薄西山了吗?”
柳安浑身一震,低下头不再说话,眼神挣扎起来。
“有的错只是小错,若能在还没酿成大祸之前,迷途知返,倒也没什么,毕竟……本宫安然无恙。”楚意轻声提醒。
话已至此,她没有继续说的必要了,便悠然离开。
柳安还跪在地上深思,他们柳家依附范家,女儿宜嫔在宫中依附贤妃,可是,现在朝中大多人都能看得出,范家已经被皇帝猜忌,范谦的两名嫡子一个死了,一个还被关着,范谦敢孤注一掷行刺公主,更证明了范家不行了……
而且行刺公主的人是蛮戎,自己这个半知情人都想不到,范家居然敢和蛮戎勾结。
他柳安只是想要权势地位,保自己柳家无虞,可不想造反啊。
楚意离开了许久,他才从地上爬起来,急匆匆地往自己家跑去。
实在不行,还是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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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子晋笙歌,驭凤於天海;王乔云举,控鹤於玄都。”
出自:南朝齐孔稚珪《褚先生伯玉碑》,亦作“控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