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聪摸黑爬上半山腰地势平坦之处,来到萧濯面前,双手抱拳行礼。
萧濯点头道:“杨姑娘,做的好。村民们没有受伤吧?”
得到萧濯的认可,杨聪高兴之极,兴奋地撸起袖子:“没有,我们按宋军师的吩咐跑的,大家都没事。现在那帮西戎人已经进来了,开打吧?”
山坡下密集的火把仿佛流水一般涌入狭窄的隘口,西戎人已经进入裴公子的埋伏,她便知道这次西戎要吃大亏了。
萧濯目光沉沉,一派云淡风轻,似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中,声音清淡:“不急,再等等。”
杨聪本来都已经握住长刀,随时准备下去和西戎人厮杀。听到萧濯说出这话时,顿时有些不解。
她可不敢直接去问裴公子,只好把疑惑的目光投到站在旁边的宋臻。宋臻摇着羽扇,同样不急不躁,示意她暂时先不要轻举妄动。
杨聪见两人都镇定自若,自己想不明白,将目光落在两山之间的隘口。
整个通道长约一里,已经涌入了两三百名西戎军士,通道已经有一半被火把所占据。站在山坡往下看,敌方的举动皆在掌控之中,甚至那些西戎人的脸都看得一清二楚。
见萧濯一直不说话,她急得都想蹦起来了。进来这么多西戎人,怎么公子还不下令开打啊。
“主公请看。”宋臻用羽扇指着下方入口。
杨聪顺着宋臻的指向看去,看到一名西戎人骑马进入了隘口。
她经常和西戎人打交道,一眼便认出了这个西戎人身份不一般。隘口通道狭窄,西戎军士却纷纷给他让路,可见这是首领之类的人物。
萧濯缓缓点头:“是千夫长。差不多了,再等等,让他深入一段。”
待西戎千夫长又前进了一段,萧濯对旁边的军士道:“给蒙将军传令,封住入口。”
杨聪更纳闷了,问道:“公子,我们不等那些西戎人全部进来吗?”
外面还有一大半西戎人没有进入隘口,如果要是封住入口,岂不是要放走一大半的敌人?
萧濯目光冷沉,声音肃杀:“兵无将则乱。如今他们的千夫长已经进来,只要诛杀那位将领,对方自然会土崩瓦解。”
隘口附近埋伏的蒙越收到军令,立刻起身,轻喝道:“放!”
山坡上等待的两百名军士,纷纷用利器割断了拴住滚木的绳子,上百根滚木争先恐后地滚下山坡,砸向下方的西戎军兵。
在隘口跟前拥挤的西戎军兵只听到头顶传来隆隆的声音,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便被滚下来的木头砸得头破血流。顿时大乱,惨叫声,马嘶声混成一团。
还在隘口外的休牧耶看到两侧山坡冲下来的滚木,将隘口附近的西戎军士砸得人仰马翻,尘土飞扬,大量的木头渐渐将入口封住,惊呼一声:
“我们中计了,千夫长还在里面。”
他附近的西戎军士不知所措,休牧耶喊道:“快,快去搬开木头,我们得救出千夫长。”
虽然他们有一千人,但现在被截成了两段,敌军只需对付隘口内的三百余人就可以。而且在这种地形下,西戎骑兵根本无法发挥优势。
一定是那个男人,是他布置的埋伏。
丹目疾在他们西戎中可是一员难得的猛将,如果折损在此地,他回去可不好向大将交代。
外面慌成一团,在隘口内的丹目疾也是惊骇不已,策马在原地盘旋。
“千夫长,入口被大量的木头堵住!”一名军士跑到他的马前喊道,“我们的队伍被截成两段了。”
“这不是村民能做到的,这是大燕军的埋伏。”丹目疾明白过来,跳下马拔出战刀,“他们都在两侧山坡上埋伏,勇士们,快抽出战刀,跟我杀上山去!”
要爬上山坡,先得克服面前直立的石壁,西戎军没有梯子,只得两个人在石壁下交叉双手,让另一个人踩着他们的手往上攀爬。
十几个西戎军士率先爬上了山坡,刚将刀拿在手中,便被迎面飞来的石头滚木砸中,掉了下去。
邱离明率领的两百军士,专门用石块和浸油的滚木对付在隘口通道内试图爬上山坡的西戎人。他见西戎军兵开始攻上山坡,便命令军士开打。
夜幕下,只有西戎人举着火把,坡上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投下的石块也格外准。
一时间两侧山坡石头滚木如下雨一般砸下来,无论是爬上山坡的西戎军兵,还是停留在通道内的,都被砸得哭爹喊娘。
站在半山腰的宋臻缓缓摇着羽扇,无视山下的混乱,和杨聪解释道:
“我们兵士没有武器,人数也少于对方。如果都放进来,不但难以应付,他们前头的队伍也早出了隘口。其二,我们要速战速决。敌人中军的情况我们还不知晓,趁此良机重创敌军先锋,使他们不敢冒进,也可给我们争取到准备的时间。”
杨聪双眼晶亮,激动地对宋臻道:“军士,我明白了。之前我还想着下去把那些西戎人杀个片甲不留。如今想来,自己还真是莽撞得很。”
如果一千人都放进来,对方硬冲上山来也不是不可能。到那时,他们优势就变成劣势。人少之时不宜和对方硬碰硬。
她还是有些惋惜的。
看来自己以后是做不了带兵打仗的事了。原来打仗也是要脑子的,就她这种一身蛮劲的人,还是老老实实地坐个大头兵吧。
在隘口外的休牧耶,听着通道里的鬼哭狼嚎,知道形势不妙,命令军士们赶快搬木头。
一个军士跑到他的跟前道:“百夫长,有不少木头都黏糊糊的沾手,闻了味道,好像是油。”
有油?
休牧耶觉得头发都立起来了,喊道:“都快把火把拿开,千万不要靠近那些木头!”
对手真狠,不但用木头堵塞入口,还都是浇上油的木头。
众军士也明白过来,立刻举着火把后撤。只让没带火把的人上前去搬木头。
在半山腰的萧濯看到隘口外的火把纷纷离开,低声道:“对方反应很快,不过这把火要是烧不起来,这仗就麻烦了。”
宋臻也有些紧张起来:“主公,这把火必须得烧,否则前功尽弃。”
他们用木头堵塞入口,为的就是将敌人分割成两段,然后全力歼灭通道内的敌人。决不能让他们搬开木头,两方会合。
萧濯并不多言,手向旁边一伸,旁边有军士将一把弓和一支箭递上。箭镞包裹着浸透燃油的布条。
萧濯左手握弓,右手将箭搭在弦上,在旁边燃起的火盆将箭镞点燃。然后他将弓拉满,一箭飞去,箭矢划出一道长长的火光,落在入口堆积如小山的木头堆上。
木头堆先是火光一闪,接着便爆起了一团烈焰。
几乎就是在瞬间,熊熊烈火便腾空而起,捎带着连通道内的木头也一并引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