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晞坐在窗前,双手托腮望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空。
本来还想着回家前买些东西,如今可好,怀里倒是揣着钱了,人却只能被迫留下来。
她表面上镇定自若,但要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自齐王世子萧北珩把她扣下后,她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总觉得萧濯也会处于危险之中。
现在有些后悔,不应该为了五百两银子动心的。让自己陷入如今的困境。
以后她一定要注意,再也不要因小失大了。
一直发呆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她才打起精神来。光发呆是没用的,得考虑接下来要如何办。
萧濯肯定已经知道她这里出事了,但他会来吗?
县城到处都张贴着捉拿他的通缉布告,萧濯也知道这件事,他恐怕不会真的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找她。
但她又抱着一丝希望。毕竟两人同甘苦共患难过。
还有心里对萧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但是光在这里等待萧濯,并不是一个聪明的做法。更好的办法是自己想办法逃出去,这样萧濯也不用冒风险进县城了。
屋子除了一扇门,一扇窗,并没有其它的出口。而窗户就在门的旁边,直接跳出去显然不行。
她把双手放在窗框上,稍稍往外探头,看了一眼把守在门口的丫鬟。
门口把守的丫鬟换了一个新的。新来的这个梳着双髫,穿一身翠绿的衣裙,圆圆的脸,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仿佛谁都欠她钱,给人感觉就是个特别不好说话的人。
看来这位齐王世子心思还挺细腻的,专门派了一个不容易沟通的丫鬟来。
她正在琢磨,绿衣丫鬟转过头来瞪了她一眼。直射过来的目光跟一把冰锥子似的。
虽然没说话,但意思很明确,别想逃。
沈月晞缩回头,将窗户啪地一合。站起来在屋里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
这个房间里的布置其实很上档次,无论桌椅床柜,都是上好的檀木制作。但是她此时满脑子都是逃出去的念头,根本无心欣赏。
她给齐王世子药方时,对方并没有很在意,连看都没看。可见在他眼中,这个药方根本不值一提。他是想招揽她这个人才为他所用。
既然如此,那齐王世子自然就不会为难她。否则还谈什么招揽人才。
想到此,她有了主意。快步走到门口,拍了拍门道:
“有吃的没有,饿了!”
门外传来绿衣丫鬟的声音:“知道了,等着。”
沈月晞掀开窗户看了一眼。绿衣丫鬟并没离开原位,而是唤了个仆人吩咐了几句。
她也不指望绿衣丫鬟会擅离职守,回到桌子边坐了下来。
要逃跑的第一步,得首先了解这里。要了解这里,得先跟这个看守自己的丫鬟搭上话才行。
不多时,门打开了。
绿衣丫鬟站在门口,一个仆人单手托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将盘子里的四个巴掌大的小碟依次摆在屋内的朱漆八仙圆桌上。
沈月晞一瞧,是四小碟凉菜:蜜藕,黄瓜丝,拌苦菊,干豆腐丝。
“什么呀这是,”她佯装发怒,“这点吃的,两口就没了。”
仆人拎着托盘道:“裴娘子息怒,菜还没上完。”
沈月晞正要拍桌子的手停在半空。
仆人退出门口,另一个仆人进来,同样托着一个盘子,里面是一整条糖醋鱼,冒着热气,看起来足有三斤重。
刚将糖醋鱼放在桌子中央,下一道银丝蒸扇贝又上来了。
沈月晞看着摆了整整一桌的菜,咳嗽了一声。本想借着对饮食不满,发火把绿衣丫鬟引进来,看来是失败了。
横竖也确实是饿了,她也不亏待自己。伸筷子开吃,每个菜都夹起来尝尝。
要逃跑也得吃饱了不是。
结果一轮菜夹完她就吃饱了。好吃归好吃,但现在她心思没在这上面。
绿衣丫鬟吩咐仆人撤掉了菜,擦抹桌案,又把门关上。全程还是没和她说一句话。
吃过饭了,接下来的戏该唱起来了。沈月晞坐到镜子前,先酝酿酝酿情绪,伸手把头发弄乱,摆出一副痛苦样。觉得不够像,便狠下心掐了自己一把。
这下眼泪都疼出来了,可以以假乱真了。
“哎哟……哎……哟。”她往床上一扑,一边翻滚一边哼唧起来,装出疼得不行的样子。
叫了几声,门外还是没动静。
不可能啊,都叫这么凄惨了,怎么那个绿衣丫鬟连问都不问呐,难道是声音小了她没听见?
老娘还就不信了。
“哎呀——!”她使足力气尖叫起来,“肚子疼死了啊!”
门啪地打开了,绿衣丫鬟绷着脸走进来。
“裴娘子,麻烦小点声,世子殿下已歇息了。他睡觉轻,如果吵醒了他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沈月晞心中暗喜。
这绿衣丫鬟不张嘴还好,一张嘴就透露了重要信息。此时不叫更待何时。
她吸足了气,正打算再来一声更高亢的惨叫。绿衣丫鬟疾步走上来,蹲在床边道:
“裴娘子,可别叫了。若真疼得厉害,我给你喊大夫来。”
言语急切,就差直接伸手捂沈月晞的嘴了。
沈月晞心中一动,装作痛不欲生的样子道:“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不合适的东西,肚内疼得厉害。麻烦去请益生堂的华大夫来。”
请来华大夫,可以想办法让他去和萧濯联系。
“裴娘子,现在府里就有良医林大夫,不必请外人。要请他过来诊治吗?”
请林魁过来能有什么用,他是萧北珩的手下,还能帮自己不成。沈月晞没辙,只得退而求其次,对绿衣丫鬟道:
“现在忽然舒缓了些,你陪我说几句话儿,可能就好一些。”
绿衣丫鬟见她不吵闹了,似是松了口气,站起身道:“若是如此,奴婢陪你说几句。”
沈月晞捂着肚子坐起来,擦了擦眼角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冷霜。”
人如其名,确实冷冰冰的。
“你家主子怎会来此地?”
齐王封地在大燕朝北方,凉州则靠近东部。据她所知,皇帝对于这些藩王的一举一动可是警惕得很。这些藩王想要离开封地,必然会受到皇帝的监视,以防他们勾结起来撼动他屁股下面的宝座。
“主子的事,奴婢并不清楚。”
冷霜简单明了地拒绝了她。
得,想打听点有用的事,都打听不到。
无奈之下,她像没骨头似的倒回床上。
看来从这丫鬟的嘴巴里是掏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