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大熊的报告,沈月晞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自己所在的位置并没有对应的制药材料。
她再次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反复尝试了好几次,终于勉强掀开了一条缝隙。
最先映入眼帘的天空乌云遮日,空气又潮湿又闷热,还隐隐带着一股雨腥味,似乎很快就会有一场大雨将至。
她自己孤零零地躺在一处空地上,方圆五米内别说药材了,就是连一根狗尾巴草都没有。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万能制造机再厉害,也得有原材料才能发挥作用。
大熊的声音再次响起道:“亲爱哒主人,请尽快更换您的位置,大熊将持续收集退烧药所需原材料,并在收集完毕后通知您唷。”
沈月晞哭笑不得。
她倒是想动,但问题是全身无力,根本动不了呀。
哀怨了一会,她还是认清了现实。这样也比什么都没有的好,至少万能制造机跟着她一起过来了。
等摆脱现在的困境,她一定要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靠万能制造机提前过上养老生活。
想好退路,心里不慌,她决定继续安安静静地躺尸。
虽然享受不到太子妃吃香喝辣的日子,她一样可以躺平。
她目光斜落在不远处刚才说话的那两人身上,只见两人身着皂衣青冠,脚蹬皂靴,腰间佩戴着腰刀,是古代看押流放犯人的官差没错了。
只是此时他俩人手一把铁锹,正吭哧吭哧地卖力挖坑,而且那坑有越挖越深的趋势,目视测量了下,长约七尺宽约两尺,刚好能放下一个人。
她心里咯噔一下,升起个不祥的念头。
这坑不是给她准备的吧?
接下来两人的对话彻底堵死了她想要继续躺尸的想法。
“好,够深了,你去把尸体拖过来,”一个衙役吩咐另一个,“快点埋了,天这么热,一会就臭了。”
沈月晞:“……”
她觉得还是十分有必要让两人知道,她还是可以活过来的。
跟生存比起来,脸面是不存在的。
听到离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不用怀疑了,这坑绝对就是给她准备的。
她尝试着发出声音来阻止被活埋的下场。
可是原主已经病了三天,再加上连日赶路,哪里还有力气说话。
脚步声更近了,她心下着急起来。
口鼻间充斥着一股泥土的腥味,头顶的树叶被风吹得簌簌乱晃,带着潮湿的热风拂过她的脸颊,带着沉闷的热意。喉咙里似着了火,干疼得厉害。
她颓然地动了动小手指,发现可以动。差点熄灭的希望又重新燃了起来,便慢慢开始活动其他关节。
感觉身上有了些力气时,她总算吁了一口气。
她可不想才刚穿过来就马上挂掉。
咬咬牙,她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全身力气,正准备要坐起来。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吓得她一个激灵,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那一声尖叫,连停在树间的鸟儿都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娘啊!”那衙役连帽子都掉了,连滚带爬瞬间冲出好几米,头也不回地跑到还在挖坑的另一个衙役跟前,颤声指着身后的沈月晞,“诈尸了,诈尸了!”
沈月晞披头散发地坐起来,扯开破了音的嗓子,喊道:“我是活的!活的!活的!”
她赶紧自证自己是个活人。
再不抓紧时间说出来,估计连诈尸的机会都没了。
那个衙役似没想到挺尸的她居然会说话,瞬间停下脚步回过头看来。挖坑的衙役也从坑内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道:“她没死呢,看把你吓的。”
她感激地朝坑里那位点点头。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
话倒是说爽快了,但喉咙处的火也烧得更旺了,疼得似刀割般难受。
那衙役看清楚了情况,瞪大眼睛,先是一脸不可置信,随即又大怒起来。
“大白天的,鬼叫什么!”他脸上的仓皇之色还未退去,大声呵斥,“爷差点被你吓死!”
沈月晞暗自嘀咕,这就被差点吓死了?那这一路上被你们拿着鞭子驱赶的流放犯死得又是何其之多,也没见你眼睛眨一下。
距离目的地还很远,一个小小的衙役她暂时也只能忍了。
见她人已经没事了,衙役也不再害怕,大声呵斥道:“既然醒来,赶紧滚一边去呆着,一会好上路。
沈月晞忍着嗓子的干疼问道:“官爷,我现在又渴又饿的,能不能给点吃的喝的?”
那嗓音着实不好听,如被掐着脖子的公鸡。
两个衙役交换了一下目光,低声商议了几句,胆小的衙役道:“等着。”
他快步走开,没多时回来,拿来一个**的馒头,和一个装了不足半碗水豁了口的陶土碗,放在她跟前后转身便离开。
沈月晞端着碗一边喝水,一边看向不远处那乌泱泱的人群。大多衣衫褴褛,目光涣散,毫无生气,如行尸走肉地正被一条长长的锁链锁着手腕,围坐在一起。
都是因太子一案受到牵连的人。
被流放不过短短半个月,在路上死去的人数已经过半。别说到了边疆之地,即使咬牙撑过去,也无几人能生存下来。
徒步走到边疆,就算神仙也得去半条命,更何况这些老幼妇孺。
真这么下去,早晚还是得死在路上,必须逃跑才行。
她打量了一眼四周,山泉环绕着的盲肠小道,人迹罕至,记得这两天以来还没有遇到任何外人。
看押他们的官差足足有二十人之多,都是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即使到了晚上他们也会轮流值班看守,不放松一点警惕。
别看刚才那个衙役被她挺尸吓得不轻,可底盘却是稳得很。
她又朝着人群中看了一眼,低垂着眼思索。
想要现在逃跑是不现实的,一群人里没有一个能打的。而她自己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
想要逃跑只能求助与外人,而那些老幼病弱显然是指望不上了。
她放下碗,不动声色地朝着大树下望去。
一个男子背靠大树坐着。他弯起一条腿,带着镣铐的双手搭于膝上,目无焦点地凝视前方,脸上漠然冷淡,无悲无喜。
他是这些人里唯一带着沉重手铐脚镣的人,看守他的衙役也格外谨慎。
这人便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废太子萧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