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子转得飞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秋焱也一笔不落的完全按照她的意思写下来,嘴角始终挂着微微的浅笑,完全没有异议的样子。
“哦对了!忘了问你,你能在我这干多久?三年可以吗?”文甜甜拍了下脑门,她才想起来问员工能呆在工作岗位上多长时间,要是人家做不了几天就走了,现在写这些根本没有意义啊!
秋焱抬头看她,“可以,但是中间我可能会请假。”
“没问题!请假都是小事,只要把家里安排妥当了,你想请假几天都没关系!”文甜甜曾经身为打工人自然十分理解,谁还没点自己的事要做呢?人家秋焱说什么是什么,这点小要求还能不答应?
于是,看着他在契书最后添了一个条款:此契约三年有效。
收了纸笔,拿过契书。文甜甜仔仔细细的看了遍里面的每一条,暗叹秋焱的字迹真是铁画银钩!古代人没有电脑,确实对书法颇有研究,不像她习惯了打字,连笔都很久不拿了。
按手印,生效!
两个人分别用大拇指蘸了红色的染料,将指纹印在契书的最末尾,一对红色的印记配上漂亮的书法,真是养眼!
文甜甜满意地看了又看,然后小心翼翼的将草纸折叠收好,感觉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既然咱们契书都签了,你就安心休养,等你的伤好些了再干活也不迟。”
秋焱点点头,回道:“那我以后叫你什么?主人?东家?还是……掌柜?”
其实他想说“当家的”,但这个词一般都是用来形容家里的男主人,文甜甜一个小丫头,这称呼总觉得把她喊老了。
文甜甜嘴角抽了抽,在他说出“主人”这两个字的时候就险些喷出。脑子里闪过不少小网文里的“主仆”情节,简直不可描述!当下不禁有些尴尬,脸上微微发红,“你……还是叫我甜甜就好,我喊你秋焱,其他的倒也不用拘束,我这人不难伺候的,有吃有喝就够了。”
秋焱见她莫名红了脸,模样颇为可爱,心中也柔软了几分,不再逗她。
“好,我记住了。”
又在一起说了些有的没的,文甜甜才端了空了的果盘回去厨房准备晚饭。
其实说做晚饭,实际上也就只是熬点粥,凉拌些蘑菇青菜,简单打发而已。
文甜甜走的时候顺便抱走了包子,所以秋焱便独自一人靠在床头发呆。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浑浑噩噩根本不知自己在外面熬过了几个日升月落。
那场战斗结束后,他流落至此,杳无音信,朝中局势发生了多少变化也尚未可知。当下自己一身伤,想来怎么得休养个十天半月才有可能出去打探。闲聊时听那姑娘说这里是不东山,可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地名,也不清楚自己是否还在王朝境内。
前路未可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文甜甜一边熬粥一边摇头晃脑地和死鬼聊天。
“丫头,你是不是傻,真信他?”死鬼听了他俩签契书的事,连连咋舌,“这人明显有些身份,你最好离他远一点,那三两银子花就花了,少惹是非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懂?”
文甜甜抓了把蘑菇碎扔进锅里搅拌,翻了个白眼道:“你干嘛非要强调好好活着?说不定我死了就能回去呢?谁稀罕在你这鸟不拉屎的山沟里躲清闲!”
她那小出租屋里有吃有喝有wifi,冬天有暖气夏天有空调,零食吃腻了随手就能点个外卖送到家门口,还用像现在这样守着大灶台熬那一碗粥?古代人的日子看似清闲,算来全把时间花在这种琐事上了,想出去逛个街都要精打细算着时间。
“你不准死!”死鬼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十分认真的叮嘱,“文姑娘,我知道擅自把你弄到这来是我自己私心使然,但那也是没办法,我是有苦衷的!”
死鬼向来说话都是不正经的闲聊语气,忽然认真起来让文甜甜心头一震,感觉有些陌生,“你干嘛突然这么严肃?”
看不见死鬼的身形,却能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一丝伤感。
“丫头,我当年受了重伤,是被迫隐居此处的。”她显然也清楚自己生活的条件不是很好,语气平静的解释道:“那次我的神魂受到重创,用不了十年魂魄就会碎裂消散,即便身体还活着,也只是一具躯壳。”
“但是我曾与一人有十年之约,不能死,这才想办法把你找来顶替……”
文甜甜默默听着,熄了火,拿起大勺子盛了一碗粥,边喝边听故事。
“你人都死了,还在乎什么狗屁约定?”
“什么叫狗屁约定?你嘴巴放干净点!”死鬼似乎有些激动,“这世上万般皆苦,唯独那个人是特别的,我也唯独对他不能失约。”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文甜甜是个经过社会毒打的,她深知除非白纸黑字写下来,否则再深重的山盟海誓也不过是转个身的功夫就烟消云散了,谁又把谁当真呢,不过都是骗人的把戏而已。
“是,你没失约,可把我弄来顶替不也算是欺骗吗?不想失约就骗人家,啧啧,这可不好!”文甜甜摇头,不赞成这种做法,“万一你心心念念的那人良心发现了回来找你,结果你只给人家剩了个壳儿,里边换人了,那家伙得傻成什么样才发现不了?”
还有句话到嘴边却没说出口,其实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大家都懂,谁也不会怪一个死人没有遵守约定,她这么做完全是大可不必!
“丫头,你不懂。”
死鬼叹息一声,没了踪影。
文甜甜知道她又走了,无聊地摸摸鼻子,“话都说不清楚就开溜,渣鬼!”
喝完碗里的粥,感觉已经饱了八分,文甜甜心满意足地伸个懒腰,又拿了个干净的大碗盛了剩下的粥给秋焱送去。
等着吃饭的秋焱依旧很听话,一点不挑食,胃口很好的喝完一大碗粥,又借着粥水服下几粒药丸。
“你躺着吧,我去给包子换药了。”文甜甜收了碗筷,扶他躺下盖好被子,“晚上睡觉老实点,当心伤口。你刚吃的药里有止痛的,待会儿药效发作就不难受了,安心睡,我明早再来给你换药。”
秋焱嗯了一声,“我知道了,你也早点休息。”
“晚安。”
出来后,文甜甜懒得收拾厨房,拐回去卧房给包子换了药,然后把小家伙抱在怀里坐到院中的竹椅上看星星。
不知怎么,她今天有点失眠,不想回床上睡觉,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死鬼的话。
今天死鬼与平时不同的情绪足以说明她对那个十年之约非常看重,甚至重过生死。
可她不明白,究竟有什么会让人觉得比生死还要重要?
作为一个现代人,早已习惯了人与人之间的冷漠,文甜甜觉得自己完全无法理解古人对于契约的执着。
约定,重要吗?
怀里的契书还叠放得整整齐齐,她却不觉得这东西真能将秋焱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约束在这里。小小一座山,这般与世隔绝的生活固然自在随心,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孤单寂寞也是难以言说的。
包子在她怀中团成一个圈,小脑袋缩在她胸前的衣襟里,睡得正香,软乎乎的小家伙像个暖手宝,在微凉的深秋给她几分温暖。
山中的时间过得很慢,每天看着太阳升起,坐等月亮爬上枝头,文甜甜的生活也渐渐有了规律。
早晨睡到自然醒,然后起床洗漱给秋焱换药,顺便热热昨晚的剩饭当早餐。中午凑合一顿,下午睡醒就坐在院里边晒太阳边给衣服绣小花。到了晚上就和秋焱随便闲聊一会儿,再给包子换了药,回去洗洗便睡了。
看,穿越生活就是如此简单又清闲,根本没有电视剧里的急风骤雨,连天气都晴朗的看不见几朵云。
文甜甜对自己的咸鱼生活非常满意,这样的日子不同于穿越里各种乱七八糟的任务,死鬼对她的要求低到只用两个字就能概括:活着。
没错,不死就行!
刚巧文甜甜也是个懒癌晚期,在家能躺着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除了偶尔逛逛小树林和山下集市,她常常在家里一躺就是整天,便是被死鬼骂十遍懒猪,二十遍废物,她也无动于衷,乐得自在。
秋焱的伤恢复得非常快,也就不到一个月,身上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脸上虽然还缠着绷带,只要平时注意些纱布外面也不会再有血渗出来。
“你这体格不错啊!看来我得赶紧准备除疤的药膏了,在伤口完全恢复前抹上,这张脸说不定还有的救。”
文甜甜坐在小板凳上盯着他受伤的半张脸,心里暗暗琢磨。这段时间她换药的手法越来越熟练,三两下就帮他将脸上的伤口包好,还能轻快地闲聊。
“我看你现在走路也没大问题了,明天就开始干活吧,累了就歇,不要勉强。简单锻炼一下,身体也能快点恢复。”
秋焱当然知道自己躺了大半个月,体力必然有所衰退,所以毫不犹豫的点头应下,一点没有为难的样子。他也很想做些康复训练,早点好起来才能做更多事,不至于太过被动。
文甜甜看他脾气还不错,十分温顺,欣慰之余也暗暗发誓绝对不能让自己变成一个压榨员工的坏老板,得好好对待人家才行!
于是,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厨房里就已经开始生火做饭了。
文甜甜睡的正熟,还是怀里的包子机灵,小鼻子闻到香喷喷的味道,立刻跑出被窝朝厨房窜去。
“包子,你去哪啊?”
文甜甜揉着眼睛,乱糟糟的头发披在身后,随手拿了件外衫裹在身上就跟着包子晃悠悠的出了卧房。
“秋焱?你怎么起来了?”
睡眼惺忪的文甜甜站在厨房门口,揉揉眼睛,一脸惊诧的望着灶台前穿着围裙手拿炒勺的男人。旁边的小桌子上已经摆放了三个盘子,盛着炸好的馒头、凉拌的野菜和切得整整齐齐的水果拼盘。
“你昨晚不是说让我今天就开始干活吗?所以我早起了一会儿做早饭,不知这些合不合你胃口?”
合!当然合!
文甜甜简直不敢相信,小厨房里堆放的乱七八糟东西竟然能在一个大男人手里变成如此丰富的一餐饭,秋大厨的手艺真是令她刮目相看呢!
“咦?包子在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