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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门听政。
清除石氏一党后,天顺帝朱祁镇牢牢地掌握了朝政。此刻他威严地坐在龙椅上,曹吉祥和牛玉站立于两侧。
朱祁镇:“寇深!”
左都御史寇深出列:“臣在!”
“你率御史台众台臣联名弹劾昭武伯曹钦专擅,私设刑室,打死其家奴、锦衣卫百户曹福来。朕已斥责了曹钦,曹钦也已上章服罪。”
寇深:“还望陛下圣裁,对凶手依律惩处!”
朱祁镇:“曹钦!”
曹钦战战兢兢地出列:“罪臣在!”
朱祁镇训斥道:“大臣以忠君为本,忠君以守法循理为先。能守法循理,然后才得以永保禄位。你的家奴曹福来外逃,你竟自令管家将其抓回,于私家捆打,以至身亡。你任情行事如此,亏之理法,实难容恕!”
曹钦跪地,瑟瑟发抖:“曹钦知罪!”
朱祁镇道:“朕念你初犯,死者又曾卖身与你家,姑从宽贷。着令你给死者办好后事,抚恤安置他的亲属,将打死人的管家交至有司抵罪。今后凡行百事,必循理守法,勿自专以干常,勿自纵以违旧章。如再不悛,必罪不宥!”
曹钦磕头如捣蒜:“曹钦谢陛下宽恕之恩!”
皇帝一旁的曹吉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朱祁镇使了个眼色。牛玉高呼:“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大臣中无人出列。
朱祁镇道:“今日早朝到此,散了吧!李贤、袁彬、逯杲留下。”
牛玉高呼:“退-朝!”
曹钦起身,惶恐地跟着众朝臣离去。
只剩下了朱祁镇与李贤、袁彬、逯杲君臣四人,还有就是牛玉与曹吉祥两位宦官。内心紧张的曹吉祥赖着不走,想以内侍的身份留下来,听听他们说什么。
朱祁镇朝牛玉和曹吉祥摆摆手。“你们两个也下去吧,朕与他们单独说说话。”
曹吉祥只好随牛玉躬身退出。
朱祁镇问:“刚才朕训斥了曹钦,你们以为如何?”
袁彬奏答:“陛下义正辞严,字字掷地有声。平时不可一世的曹钦伏罪,曹吉祥也灰头土脸,臊眉耷眼。陛下敲打的好啊!”
李贤奏道:“指桑骂槐。陛下意在曹吉祥。”
“李卿懂朕。”朱祁镇道。
“陛下饶过曹钦,是想让他继续表演,进一步暴露他的后台,”李贤继续说。“而陛下留下我们三个,是故意营造气氛,让曹氏惊恐,认为陛下还要继续调查他们,从而铤而走险。臣猜的对么?”
“聪明,”朱祁镇道。“朕正是这个意思。私设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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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死私逃的卖身家奴,对于一个昭武伯来说,有管家替他顶罪了,朝廷还不好治他本人以重罪。朕只想以此来敲山震虎,逼他们露出马脚,现原形,以便一网打尽!”
“陛下睿智!”
朱祁镇:“袁彬、逯杲!”
袁彬和逯杲齐声:“臣在!”
“你们两个回去后,在锦衣卫中造些声势,就说朕还要对曹家细细调查。朕倒要看看,他们会干出些什么事情来!”
袁彬和逯杲齐声:“遵旨!”
※
曹钦、曹铉、曹睿、曹铎兄弟四人及门客冯益在曹府的密室里商议对策。
曹钦道:“福来刑讯致死之事,表面上是过去了,其实远没有结束。曹亮抓去顶罪,不知他会供出些什么来。据报,皇帝责成逯杲继续调查咱们曹家。”
曹铉道:“他们盯上了咱们,这个没跑,不然为何福来的尸体刚埋进去,便被掘了出来?”
曹睿道:“皇帝让逯杲继续调查,这可不妙啊。逯杲这小子吃石曹两家的饭,砸石曹两家的锅。忠国公一家就是被这小子给弄进去的!咱们切不可重蹈石氏的覆辙啊!”
曹铉道:“而今曹亮又落到了他们手里。他知道的事更多,万一扛不住,秃噜了,再把刘伯川的事供出来,咱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曹铎道:“依我说,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反了算了。咱们手里有兵,爹爹又掌管着大内。不如先下手为强,攻进皇宫,大哥做皇帝,爹爹做太上皇!”
“这个主意好,”曹钦道。“可是从古至今,有太监的儿子做皇帝的吗?冯益,你见识广,你来说说!”
冯益道:“太监的儿子做皇帝,当然有啊!而且还姓曹!”
“谁?”曹钦急于知道。
“曹操啊!”冯益道。
曹钦如获至宝:“说的好!”
曹铎道:“我们拥护大哥做皇帝!”
曹铉道:“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曹睿嚷嚷:“大哥做皇帝!爹爹做太上皇!”
“别急,”曹钦道。“此事须仔细谋划。我得去趟隔壁,与爹爹通个气,征得他老人家的许可与支持!”
※
曹钦把兄弟四人的想法报告给曹吉祥后,第二天,曹吉祥又把曹钦叫到自己家中的密室,另外还请来了自己的心腹,礼部侍郎汤序,共同商量对策。这汤序曾经担任过钦天监正,对天道颇有研究。
曹吉祥道:“钦儿,你昨日劝为父放手一搏,为父前前后后思量了一个晚上,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为父已经失去了圣宠,这个没跑。那日早朝皇帝把李贤、袁彬和逯杲留下来,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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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为父赶了出去。他们显然是要商量如何整治咱曹家。咱们此刻若是还不采取行动自保,必会落得与石氏一样的下场。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为父今日特地把汤大人请了来,汤大人通晓天文,让他来说说曹家有多大的机会,说说当下的天时地利与人和吧。”
汤序道:“好,那汤序就来说说。先说天时,汤序观了天象,紫微晦暗,将有变局。再说地利,曹总管执掌内廷,宫闱之内无不以曹总管是从。至于人和,石曹保着当今圣上复了位,圣上非但不知恩图报,反而迫害功臣,公道自在人心。如今满朝文武因夺门而衣锦者不在少数,他们对曹氏心存感激,与曹氏的利益休戚与共。只要曹家得手,必然会一呼百诺。天时地利人和皆有利于曹家,汤序以为,最后能否成功,则在于战术是否得当。”
曹钦请教:“如何才算战术得当呢?还望汤大人不吝赐教。”
汤序道:“孙子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海。”
“汤大人说的是要出奇制胜?”曹钦问。
“对,出奇制胜,先发制人,”汤序道。“尽管皇城戒备森严,锦衣卫、羽林军、金吾卫等拱卫皇城的亲军多达八千三百人,可真正在宫内行走的大汉将军、红盔将军、明甲将军、散骑舍人等带刀近侍却数量有限。况且本朝的调兵手续又极为复杂,只要曹大人能出奇兵,趁皇城亲军不备,拥兵入宫,拿下皇帝,便是大功告成了。”
曹钦道:“我手中有一支五百人的鞑官队伍,是这些年陆续招纳的鞑靼武士,个个武艺高强,以一当十,皆为效忠于我曹家的死士。此次起事不用别人,专用他们。”
蒙古鞑官悍不畏死,讲义气,近些年曹钦将他们单独编成一支部队,以备不时之需。他们享受高待遇,不问是非,只对主子负责,相当于雇佣兵。他们的首领叫伯颜额森,武艺了得,领正三品都指挥佥事衔。
“够了,”汤序道。“五百鞑官,进入大内足以横行。”
曹吉祥道:“多谢汤大人指教,事成之后我们共享富贵!”他转向曹钦。“钦儿,为父看,夜长梦多。索性今晚你便把鞑官集合起来,明日清晨宫门大开,你第一时间带兵杀进宫,为父带一些可靠的东厂番役在内接应,杀掉天顺帝,皇帝的宝座就是咱们的了!”
“今晚动手好啊,”汤序掐指道。“时逢庚子日,大吉,宜动刀兵!”
“完美!”曹钦道。“说干就干,儿子这就去做准备!”
“赶紧的吧!”形势危急,一向老辣沉稳的曹吉祥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这会儿也沉不住气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