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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吉祥与嗣子曹钦在家中说话。
曹吉祥道:“这些日子尽忙着对付徐六指了,智化寺里王总提督的旌忠祠,也没顾上过问。前些天工部说规划已经做出来了,请为父审核,为父还没顾得上过问呢。”
曹钦道:“明儿个儿子替爹去现场瞅瞅吧。”
“王总提督对为父有过提携之恩,”曹吉祥道。“这个工程,你就替为父多去照看照看吧,一定马虎不得。”
“王振他人都不在了,给他修庙修祠不就那么回事吗?”曹钦有些不以为意。“爹您也没必要太上心。”
“诶,钦儿,这你就不懂了,”曹吉祥道。“旌忠祠是皇帝敕建的。皇帝能给他修祠,就说明心里还惦念着他。咱们卖点儿力气,不是也讨皇帝欢心么。不吃亏!”
“儿子明白了。”
“凡事要往远处看。记住啦?”
“记住了。”
说话间,皮绍棠走进屋,向曹吉祥和曹钦施礼:“属下给厂公,给昭武伯,请安!”
“绍棠啊,你跑家里来,有事么?”曹吉祥问。
“属下得了件有意思的玩意儿,不知厂公看不看得上眼。”皮绍棠掏出一卷竹简,呈给曹吉祥。
曹吉祥打开竹简,惊问:“从徐六指家弄来的?”
“没错。厂公怎会知道?”
“徐六指吹过牛皮呀,前些日子说他收藏了一件西汉的竹简,是蒯通所作《隽永》中的一卷。没想到刚刚几天工夫,就被你小子给弄了来!”
皮绍棠道:“属下不是去他家抄查证据嘛,见到了这个物件,知道厂公喜好古董,便就手把它给顺了来,特意孝敬给厂公。”
“好小子,算你有心!”
“厂公喜欢就好。”
“岂止是喜欢,这是宝贝!”曹吉祥道。“我曹吉祥如今什么都不缺,就缺点儿儒雅。这下好了,最稀罕的古物到咱手里了,谁还敢说咱粗俗?咱得好好收着!”
曹钦道:“爹,这得打赏啊!”
“哟,属下可不敢在这儿讨赏!”皮绍棠忙说。
“你讨不讨赏是你的事,咱家打不打赏是咱家的事。说吧,你小子想要什么?”曹吉祥问。
皮绍棠道:“属下孝敬厂公是诚心诚意,不图赏赐。若是厂公非得赏属下的话,以后遇上肥活,给属下干一件就全有了。”
“肥活?有啊!”曹吉祥今日心情特别好。“宫里肥活多的是,眼下就有一件。皇上不是在智化寺给王总提督修旌忠祠吗,预算无上限。你要是不嫌麻烦,这个工程的材料采购你就包了吧。”
“那敢情好,谢厂公!”
曹钦道:“明日我正要去智化寺,你索性跟我跑一趟,到现场瞅瞅,我也顺便介绍你认识认识这个工程的主管,工部营缮所正田铎。”
“绍棠但凭昭武伯安排!”皮绍棠屁颠屁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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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顺帝朱祁镇在御书房接见恭顺侯吴瑾。
“你急急来见朕,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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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朕交你办的事情有了眉目?”朱祁镇问。
吴瑾奏答:“臣通过马克顺,已经查出了萨日娜郡主的下落。”
他所说的马克顺,就是当年伯颜帖木儿的密使、瓦剌平章皮儿马黑麻。不久前皮儿马黑麻以北元太师孛来使臣的身份来到北/京,愿留京自效,随后又接来了自己七十多名族人,永久定居中原。朱祁镇感念他曾为自己奔走过,授予他一个左都督,于后军都督府带俸,并赐汉名马克顺。
“郡主在哪儿?”若不是恐在臣子面前失了仪态,激动的朱祁镇就要跳起来了。
“回陛下的话,萨日娜郡主已经香消玉殒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闻此噩耗,朱祁镇的眼泪差点儿流出来。
“景泰六年也先与伯颜帖木儿兄弟遇害后,萨日娜郡主救兄未果,带着媵侍一路南行,欲投奔我天朝。”
“然后呢?”朱祁镇急于知道下文。
“然后她在边境遇上了石亨。石亨尽杀其媵侍,试图霸占郡主。郡主不从,自刎而亡。”
“好你个石亨!”朱祁镇大怒。“淫夫渔色至此,真胆大于天!”
“陛下息怒,”吴瑾劝道。“石亨当时并不知晓郡主与陛下的关系。他若知道,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断不敢如此。”
朱祁镇逐渐冷静了下来,强压住愤怒,道:“这件事爱卿就不要向人说起了,待朕慢慢与他算账!”他非常清楚,石亨毕竟在夺门迎复中立有首功,不好立刻一棍子打死。
“放心吧,陛下,臣一定守口如瓶,”吴瑾道。“此外,臣也打听出了伯颜帖木儿遗孀阿塔塔来阿哈和她四个儿子的住处。”
“朕北狩时,伯颜帖木儿夫妇对朕百般照拂,”朱祁镇道。“这样吧,你亲自跟马克顺跑一趟,把阿塔塔来阿哈一家人接来京城。”
“遵旨!”
“朕还想给也先在京城修一座庙宇,他毕竟是一条直来直去的热血汉子。”朱祁镇自语道。
吴瑾听者有意,附和道:“好主意,这正好可以彰显陛下上国之君的宽宏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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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钦带着皮绍棠走进智化寺院子时,田铎和郭文英正指挥着工人们拆除些没用的旧建筑。
“昭武伯!”田铎笑脸相迎。“暴土扬烟的,这边请。”他把曹钦和皮绍棠拉到一旁。
曹钦问:“你们何时开始正式施工啊?”
田铎答:“材料一到位,马上开工。”
“说到材料,”曹钦指指皮绍棠:“这位是东厂的皮档头,我爹吩咐了,智化寺和旌忠祠的材料采购,就由皮档头负责了。回头你们交接交接。”
田铎朝皮绍棠拱拱手:“皮大人有劳了!”
“彼此彼此!”皮绍棠道。
田铎转向郭文英:“郭工首,麻烦你把规划图和材料清单拿来。”
郭文英进屋取来规划图和材料清单。
田铎对曹钦道:“请昭武伯过目。”
曹钦接过资料。“我先看看,你带皮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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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转转吧。”
田铎道:“好。郭工首,你陪着昭武伯,解释图纸。皮大人,咱们走走?”
他带着皮绍棠走开,边走边介绍:“报恩智化禅寺初建于正统八年,是王振公公的家庙,当今圣上亲自赐的名。此次施工要按照伽蓝七堂的规制进行改造。”
“何为伽蓝七堂?”皮绍棠对佛教建筑一窍不通,是个棒槌。
田铎解释:“所谓伽蓝七堂,是指佛寺的七种建筑。在智化寺,便是山门,钟鼓楼,智化门,智化殿及东西配殿大智殿与藏殿,如来殿,大悲堂,还有就是王公公的旌忠祠。”
“嚯,工程不小哇!”皮绍棠道。工程越大他越高兴,工程大,就采购材料多,揩油的机会也就越多。
田铎道:“山门、钟鼓楼、智化殿和如来殿原本就有,只需修葺便可。其余的建筑,就得重新起了。田铎还望皮大人多多支持。”
“这没得说。”
皮绍棠一扭头,恰好瞥见庭院彼端瓦砾堆旁的田通。
田通也看见了他,慌忙低下头。
这个人怎么如此眼熟呢?皮绍棠寻思。“诶,那小伙子是谁啊?”他问田铎。
“您说的是哪个?”
“就是那个。”
皮绍棠再扭头看,田通已经没了人影。“诶,人哪儿去了?”
“大人莫不是看花眼了吧?”田铎故意说,他当然知道皮绍棠问的是自己儿子田通,可他更知道,对东厂的人千万不能太实诚。
奇怪,明明刚才还在呢!皮绍棠低头寻思。
田铎问:“皮大人琢磨什么呢?”
“没什么,”皮绍棠道。“接着讲,接着讲。”
走马观花一番后,田铎将曹钦和皮绍棠送出智化寺山门,拱手道别。“昭武伯,皮大人,慢走!”
“留步吧,”皮绍棠道。“以后绍棠少来不了这里。”
送走二人,田铎返回寺内,高喊:“通儿!通儿!”
田通从屋角转出,东张西望一番,看到曹钦和皮绍棠确实不在了,才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爹,通儿在这儿!”
“你跑哪儿去了?”田铎问。“一转眼就没影了。哟,你这是怎么啦,小脸煞白?”
“不好了,出大事了!”田通魂不守舍。
“别一惊一乍的。出什么事了?慢慢说。”
“这事通儿早前没敢跟您讲,事情是这样的……”田通凑到父亲耳边,悄声低语。
田铎大惊:“你小子,摊上了这么大的事,还到处转悠!咱们走!”
“去哪儿?”
“得赶紧告诉你师爷和你师叔呀!”田铎招呼郭文英:“郭工首,过来一下!”
郭文英走过来:“啥事,田所正?”
“俺爷俩出去一趟,若是有人问起来,你就帮助打个马虎眼。”
“田所正想糊弄谁?”
“刚才那俩货。”
“明白了,”郭文英道。“一推六二五,这个文英最在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