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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了汉王一顿瘪的侯泰在王府馆舍的房间里踱来踱去。
秋红、袁忠和樊忠站在一侧,不知该如何是好。
门开了,蒯祥和田铎走进。
“蒯所正,你不是在田铎家吗?”侯泰停止了踱步,问道。“怎地又跑了来?”
“蒯祥不放心,特意过来看看。”
“正想跟你说呢。汉王不识好歹,今日公然蔑视朝廷,怕是要造反!”侯泰抱怨。
“这已经不是新鲜事了。”蒯祥道。
袁忠道:“蒯所正没看到他那副张狂样子呢,嬉笑怒骂,侯公公宣读圣旨时,他非但不跪,连起身都不屑起!”
蒯祥道:“这的确很过分,一点儿遮掩都不要了!”
樊忠道:“更可恶的是,他一味炫耀乐安军力,还口出狂言,要朝廷把夏原吉、杨荣、杨士奇大人统统给他送过来!”
“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蒯祥道。“公公打算如何办?”
侯泰道:“差事已经办完,这个地方多一日咱家都不想待。咱家打算明日一早就走,回京复旨。”
“芹儿的事,公公问过了么?”
“哪里还容得我问?对不住了啊,蒯所正。”侯泰惭愧地说。
蒯祥有些失望,但还是理解道:“没关系。公公尽管回京复旨去吧。蒯祥带着田铎、秋红,还有我那两个工友,留下来。芹儿的事,我们另想办法。”
侯泰道:“圣上交代了,袁忠和樊忠二位是专门来帮你的。让他们也留下,说不定用得着。”
袁忠和樊忠齐声道:“我们但凭蒯大人差遣。”
蒯祥道:“好吧,你俩随我留下吧。田铎!”
“徒儿在!”
“你给两位校尉各找一身便服。明日接他们的时候,让他俩换上。”
“是,师父!”
“秋红姑娘!”
秋红答应:“蒯大哥!”
“还得麻烦你继续留在城里。”
秋红疑惑地看着他。
蒯祥解释:“你换回女装,女人不易引起怀疑。先找个地方暂时住下,一来呢,熟悉熟悉乐安城里的环境,二来呢,替我踩踩点。”
“好!”
“我们随时保持联系。”
蒯祥和田铎告别侯泰走出王府馆舍时,枚青恰好迎面走来。
蒯祥慌忙低下头,快步走过去。
枚青回头,望着蒯祥和田铎的背影。
这俩人怎地如此面熟?像是……蒯祥?没错!就是蒯祥和他徒弟!
他转过身,快步追去,但两个背影已拐进小巷,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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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馆舍内,侯泰正在洗漱,准备就寝。
袁忠走进:“侯公公,青州中护卫百户枚青求见。”
“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回了他,就说咱家睡下了。”侯泰道。
话音未落,枚青已经进屋。“侯公公,您不会这么早早就睡下吧?”
侯泰有几分不悦:“枚大人,夤夜来访,可有事情?”
枚青道:“枚青是来传个话。今日公公在承运殿传旨时,乐安知州朱大人未能在场。他想明日请公公吃顿饭,补一补地主之谊。请公公拨冗赏光。”
侯泰道:“不好意思,咱家刚刚接到司礼监掌印太监陈公公的加急传令,要咱家赶紧回京。请代为谢过朱大人,明日的宴会就无法出席了,日后有机会再见。”
“怎地,公公要走?”
“明日一早就走。对了,也代为转告汉王,侯泰一定会把汉王殿下的话给皇帝捎到。”
“侯公公屁股没坐热就走,这也忒急了些吧?”枚青道。
“没办法呀,谁让咱家在宫里只是个听喝的呢,那边让走,侯泰不得不走。”
枚青道:“对了,方才在下在馆舍门口看见个人,像是工部的营缮所正蒯祥。莫非蒯所正也随公公来乐安了?”
侯泰一愣,但马上恢复了镇定。“这又是从何说起,蒯所正在忙献陵工程,哪里有工夫来乐安。枚大人莫不是看花眼了吧?”
“侯公公可不许跟枚青打诳语哟?”
“侯泰岂敢。好了,时辰不早了,咱家明日还要早起。枚大人请回吧,代向朱大人、王将军致意。日后你们来京城,咱家一定做东,请大家再聚!”
枚青疑惑地转身出屋。
※
翌日,汉王朱高煦在王府暖阁用早膳。
王斌匆匆走进:“大王!”
“什么事?”朱高煦问。
“枚青来报,侯泰走了!”
“这个侯泰,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溜走了,一定是吓着了吧?”朱高煦哈哈大笑。
朱恒走进暖阁:“殿下!”
朱高煦道:“朱先生,昨日你不在,没看到好戏。那个朝廷特使侯泰,被孤奚落得满头是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朱恒道:“殿下,臣来就是为了这个。昨日的事臣都听说了,殿下意气用事了!”
“意气用事?”
“是啊,虽说京城的大位我们是志在必得,可也不能如此肆意地当面锣对面鼓啊。时机未到,我们尚未完全做好准备。”
“怎么没做好准备,全山东的兵马如今皆听命于孤。向北,孤可以挥师京城。向南,足以轻而易举地渡过淮河、长江,兵指南京。他朱瞻基能将孤怎样?”
“京城有三大营,南京有守备军与郑和的下番军,都不是吃素的。匆匆与朝廷摊牌,于乐安不利啊!”朱恒分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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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煦沉吟片刻,冷静了些。“那该如何办?”
“事已至此,侯泰回去后肯定会向朝廷汇报。我们只好提前行动了。”
“一不做二不休,那我们就即刻动手吧!”在夺位大业上,朱高煦一向耐不住性子,巴不得立即大干一场。
王斌道:“乐安城的兵马早已枕戈待旦,单等大王一声令下!”
朱恒道:“战争准备当然要加紧做,我们的盟友也该联系联系了。”
“你是说孤的三弟?”朱高煦问。
朱恒道:“殿下派人去联系赵王,请彰德与乐安共进退。还有京城的公侯勋贵,殿下当年的靖难战友,也到了该启动的时候了。特别是英国公。”
“好,”朱高煦道。“孤给他们分别写信。对了,孤让你起草的给张辅的信,你写好了吗?”
“早写好了。”朱恒掏出一页书信,呈上。“请殿下过目。”
朱高煦边看信边点头。“嗯,写得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就它了!不妨依样多写几封,孤派人进京,把信件分别送到京城的公侯大臣手中。”
朱恒道:“英国公这一封尤为重要,务必当面递交他本人,督促他认清形势。”
“行,”朱高煦道。“就照你早前说的,派枚青去。让他带上几个人,把这些信分别送给朝中与我们关系近的大臣。张辅这一封,就由枚青亲自当面呈送。”
朱恒道:“事已至此,我们必须将舆论做足,让普天下都觉得,理在乐安。”
“我们怎样做才能左右舆情呢?”朱高煦问策。
“找个人给皇帝上疏,为殿下鸣不平,就说是朝中的奸臣离间皇帝与殿下的亲情。”
“嗯,好主意,舆论先行。你来说说,这个奏章由谁来上合适呢?”
“李默,”朱恒道。“他是皇帝派给殿下的人,说话最有说服力。”
朱高煦道:“你就别难为他了。这种事他肯定不会去做,即便去做也不会做好,还是换个人吧。”
“殿下太纵容他了。好吧,既然殿下如此说,就让百户陈刚上这个疏吧,此人有胆识,也有急智。”
“一个正六品的武官,分量会不会太轻?”
“上这个疏不在于上疏者有多高的官阶,主要是表示一种来自官员队伍的态度。可别小看了态度,众人的态度加在一起,就是舆论。”
“就依先生,让陈刚去上这个疏吧。”朱高煦点头认可。
“还有一件事臣要报告殿下。”朱恒又说。
“什么事?”
“据枚青讲,昨晚他看见蒯祥了。”
“蒯祥?他怎会在乐安?”
“殿下莫非忘了,他未过门的媳妇是谁?”
“你是说他是来找小芹姑娘的?”朱高煦警惕起来。
“除了这个,没有别的理由。”
朱高煦隐隐感觉到了威胁,有些不踏实。他转向王斌:“加强警戒!在城北小院再加几个流动哨!”
“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