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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谦按照菜市口饭铺老板提供的线索,来到文明门附近的那家酒肆。
酒肆老板点头哈腰:“客官,吃点儿什么?”
于谦拍拍肚子。“刚吃过。我来跟您打听个人。”
“打听人?您走错地方了。”酒肆老板没兴趣扯闲篇。
于谦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在柜台上。
酒肆老板收起银子,脸上立刻重新堆满笑容。“那您可算找对人了。本酒肆虽小,南来北往的客人却不少。我家的酒好,小菜也好,三教九流云集,缺什么都不缺消息。”
于谦取出陈定的画像,展开。“这人您见过吗?”
“这不是拾荒的老陈嘛!”酒肆老板一眼认出。
“您认识?”
“何止认识,他在这条胡同里住过二十来年,早前日子过得挺惨的,五年前忽然有了钱,常到我这里来吃喝,然后很快就搬走了。对了,搬走之前他和一个官员模样之人一起来喝过几回酒。”
“官员?什么样的官员?”
“三十多岁,文质彬彬。老陈称此人少爷,自称老仆;此人叫他陈叔。”
老仆?少爷?主仆关系。这又会是谁呢?
“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于谦问。
“神神秘秘,我没怎么听清楚。再说,过去这么久了,即便听清楚我也记不得了。”
于谦又掏出一块碎银子,掂在手上。
酒肆老板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我听到他们说王府什么的。”
“王府?哪个王府?”
“这我就真没听清了。”
“您说这个老陈是拾荒的,那您知不知道,他再早以前是做什么的?”
酒肆老板努力回忆。“好像与官府有关。”
“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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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提起过什么张大人。”
“张大人?哪个张大人?”
“不太清楚,不过肯定官不小,好像是什么北平布政使。对,就是北平布政使!老早以前,他还为此与人打了起来!”
※
陈定坐在一张桌子边喝小酒,下酒菜只有一碟煮花生。
邻桌的两位食客在海阔天空地聊天。
一名食客道:“治贪就是要下重手。还是太祖爷有章法,贪官一律剥皮揎草。如此一来,谁也不敢再贪墨了!”
另一名食客道:“是啊,洪武朝最清廉,建文以后的官员就差了许多,贪墨者不在少数。当官的有一个算一个,很少有经得起细查的。”
陈定闻听此话皱起了眉头。他仰脖吞下一杯酒,转向两位食客:“诶,你们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啊。谁说建文以后的官员都贪墨?建文朝的北平布政使张大人,就是一位大大的清官!”
两位食客扭头看陈定,目光中满是鄙夷。
“你谁呀?”其中一个道。“还布政使,还张大人?你知道布政使司衙门的门朝哪儿开吗?”
另一个高个子则哈哈大笑:“你说的那个布政使是叫张昺吧?他早就被当今圣上砍了脑壳啦!老丫也够逗的,拿个死鬼来说事。哈哈哈哈!”
陈定怒目圆睁,嗖的一下站起。“你嘴巴放干净点儿!”
两位食客也站起身。
“嘿,老乞丐,我们说张昺,碍着你啥事了?”那个高个子道。
陈定怒喝:“我就是不准你们抹黑忠臣!”
“你想怎样,找茬打架?”对方撸胳膊挽袖子。他血气方刚,身大力不亏。
陈定一个箭步蹿过去,左手捏住他喉咙,右手的拳头高高举起。
酒肆老板慌忙跑过来。“唉唉唉,君子动口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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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手,都是来喝酒的,何必伤和气?”
陈定松开手。对方一阵咳嗽。
另一个食客在一旁吓得面如土色。
“对忠臣良将,记住放尊重点儿!”陈定扔下几个铜板,转身大踏步走出酒肆。
※
酒肆老板继续讲道:“真没想到,老陈一把年纪,身手还如此矫健,看来年轻时是个练家子。其实人家并没怎样,只是说了张昺一句死鬼,他便跟人急眼。这碍着他老陈什么事了?至于吗?”
张昺,建文朝北平布政使,于谦暗自记下。“谢谢了,老板!改日我带朋友来喝酒。”他把碎银撂在柜台上,转身走出酒肆。
※
蔡思诚的墓地绿树环绕,墓碑上写着“蔡公讳思诚之墓”七个大字。
蔡小芹、田铎和云儿站在墓前。一旁的树上拴着田铎的两匹马。
小芹跪下,泪流满面:“爹,芹儿走了,去北京找您的好徒弟好女婿了。您在天有灵,保佑我们吧!娘已经去了大姐家,您就放心吧!”
她连磕三个头,起身站到一旁。
田铎上前一步,跪倒在墓前,叩首:“师爷,俺是您的徒孙田铎。俺没福气得到您的耳提面命,可您的大名俺却从小便如雷贯耳。今日俺来给您磕头,也替俺师父、您的高徒蒯祥,给您磕头。您老安息!”他又磕了三个头,方才站起。
小芹嘱咐云儿:“我们走了,你也保重!”
云儿双目垂泪:“小姐一路小心!”
小芹和田铎从树上解下缰绳,翻身上马。
她最后望了一眼父亲的坟墓,眼中含着泪花,依依不舍地朝云儿挥挥手,然后与田铎一起,纵马离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