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的孩童挎着一个比他脑袋还大的竹篮,一蹦一跳地走在小路上。
竹篮里放满半篮子绿油油的青菜,都是小豆子从地里摘得。
他谨记着徐琬说得那一句叮咛,并没有大展身手摘满篮子,只摘了足够几口人吃得数量。
对于能为家里干活,小豆子心里头别提有多激动了。从前他还小,褚渊性子也冷,因而他即便想要提出帮忙,也畏惧大哥冷冰冰的肃容。
小豆子笑得像只性情温和的绵羊仔,童真的脸上露出淋漓酣畅的笑容。
他小声嘀咕着:“大哥大嫂都喜欢吃这一种青菜,他们看见我摘回来了,应该会高兴的吧?”
别看他平时顽皮好动,时常会偷偷观察家里人的举动,由此来推断他们的喜好。
便是大人们一变化脸色,他总是能第一时刻感觉到,也会随之紧张起来。
此时,小豆子忐忑又期待的想着。
蓦地有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吸引地他逐渐抬起头来。
“哟!豆子在呢。你大嫂这么快就忍不住了?赶着让你给家里干活呢?”
“啧啧啧,你大哥也不管管吗?瞧瞧你这小可怜的样子…现在知道你大嫂那贱妇,不是个好东西了吧!”
小路的另一侧逐然站着一人,一脸尖酸刻薄的树根娘此时高高抬起下巴,好似这样便能高人一等。
从前见过的次数不计其数,小豆子确实没有认真去注视过这位儿时起玩伴的娘。树根娘枯黄的脸瘦的凹陷,那一双锋利的目光压在颚骨上,露出凶恶之相。
那一个喋喋不休地嘴,不断地张合,使她整个人戾气太重。
然而,映在小豆子的眼瞳中,他忽觉的此人可怜的面目全非。
圆圆的小脸上不自觉露出怜悯的神情,或许是这一记深切的怜悯,令树根娘突然暴起。
她伸出枯黄,皱成老树皮一般的手指,冲着小豆子龇牙咧嘴。
“你个小贱种,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吴梅不需要任何的人的可怜!”
“以前我就觉得你那娘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哪有女子真的能做到她那副贤惠的样子。呸,一家子都装得很,真当别人看不出你们的真面目吗!”
“就凭你家这股虚伪的劲儿,老娘连看都不屑看一眼!”
话音刚落,小豆子心中腹诽道:那你倒是别到跟前来显摆存在感啊?还不屑看俺呢?你这不是上赶着往人面前凑吗?心口不一,没一句实在话!
紧接着,眼尖的小豆子立刻望见她身后缓缓走来的人影。
他最是听不得有人点拨家中人的坏话,小豆子愤怒的笑脸一皱,露出委屈的神情。
没有人是高尚的能忽视她人的闲言碎语话,小豆子也是如此。他觉得当下的自己仅才八岁弱龄,纯天然的莽、冲、集结于一身,合该当场发作。
若是掩藏起来,枉费他时下占据年少无知这样的优势。
眼见着那道人影离两人越来越近,小豆子眼含泪花,欲言又止地看着树根娘那张狰狞的脸。
也许是身后的脚步越来越重,连失控的树根娘都听到响动,她瞬间收敛脸色,露出一张木然的棺材脸。
见状,小豆子灵机一动,挤了挤眼,立马有一颗接着一颗的泪水滚落下脸。
他十分不解地哭着说道:“嗝———郑伯娘,我和树根从小就是玩伴,可是他如今把你的挑拨离间的话听进耳里,对村里的玩伴们都不理睬。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看到树根一个人没有玩伴玩耍,你心里才能痛快吗?我阿娘说,母亲不是这样的,你这样做太过自私,不配为人母亲。”
小小一个的孩童站在那里不断地用袖子抹掉眼泪,落在她人的眼里别提有多可怜了。
来人是村里难得一见的仗义的魏大嫂,她盯着小豆子那副惨兮兮的模样,看得心里一揪一揪的。
立刻憋不住打抱不平的心性,往一大一小中间一站,隔开了树根娘和小豆子。
魏大嫂愤怒地瞪大眼,目光不善地看着树根娘道:“郑梅,没想到平时你少言寡语的,背着人怎么这么欺负一个孩子。是不是看着褚家大人不在场,打算欺虐人家。真是好不要脸!”
魏大嫂心直口快,心地善良,她不忘回头安慰哭地打起哭嗝的小豆子。
“小豆子别怕,只要魏大嫂在这里,她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看看,多么有气势的撑腰啊!
小豆子内心里深深地感概道:若是他也能有魏大嫂这样的气势,或许…就不会屡次三番遭受欺辱。
小豆子哭得十分逼真,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哗哗直流。
他哽咽着说道:“谢谢魏大嫂…我…我也不知道树根娘为什么每当我家中大人不在的时候,便在我面前说他们的坏话。”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瞅了眼,树根娘已经发黑的脸色。暗道:比比谁装得更像呗。
“我大哥、大嫂他们都对我很好的。根本不是她说的那样!而且,我…我又不是没娘的孩子,不要你的好心!”
哟呵,魏大嫂看向树根娘时,眼中的意味深长再明显不过。
她讽刺道:“豆子啊,大嫂告诉你,因为有些人见不得别人好。才有一次两次,不断的挑唆他人。”
“咱再长大一点就能分辨好人坏人,只要咱做个好人,那些辱耳的话当做放屁就好。”
树根娘从未遭受过如此不讲情面的讽刺,她气得浑身发抖,黄黑的脸崩得紧紧的。
她指着魏大嫂“你”了个半天,没你个所以然来,恶毒地睨着小豆子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心思这么歹毒!”
倏忽,树根娘感觉到下腹隐隐作痛,她连忙捂着肚子,恨意十足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脚步不稳地离去。
……
“她的确是可怜,十来年前,才是还未满二十岁的姑娘。经历一场场厮杀,亲眼目睹丈夫死亡,为了袁家的遗腹子,不得不隐姓埋名,躲进山野里一躲便是十年。”
他占着袁家子的身体,淡淡地说完这些话后,感同身受地心口绞痛。
想必应当是人原始的本能,在心疼受苦的母亲。
徐琬狠狠地点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宣泄心中的愤怒。
她咬着皓齿道:“那些背后之人一定不会就好下场的!”
褚渊看着她生动的面容,不自觉向她又靠近了一些。
至此,几乎再往前移动半寸,俩人能够鼻翼触碰鼻翼,目前为止,已经能够听到对方细微的喘息声。
徐琬愤愤不平地说完,意识到他的靠近,霎时瞪大了一对杏眸,眸中满是不敢置信。一瞬间僵直了身子。
褚渊低沉闷笑,出人意料地探出硬朗的脸,稳当地停在粉嫩的脸颊里。
嗯么…
轻到不是当事人,也许听不清的亲吻声。
徐琬巴掌大的脸颊,一夕之间涨红,她不可思议地抬眸凝视着他。
唇舌都变得不利索了,“你你你……”
褚渊盯着她鼻翼上冒出的晶莹汗珠,笑声越发的畅怀。
他低沉沙哑地嗓音慢慢地说:“给你讲了个故事,收一点奖励犒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