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火红的太阳再次升起,额克托小城春风和煦。
虽然西夏兵马损伤亦是不小,但战果辉煌。
乃蛮四万铁骑除少部分逃入沙漠深处暂不知所踪外,其余皆被斩杀于戈壁滩上。
西夏兵马军心大振。
这是西夏数十年以来最为耀眼的一次胜仗,而且击败的还是西夏人一直以来都非常惧怕的乃蛮蒙古人。
所以,当耶律南仙坐着软轿率西夏朝臣进入额克托城时,城外驻扎的西夏大军欢声雀跃。
额克托城上,皇帝的大纛迎风飘扬。
耶律南仙被王霖牵着手登临城楼,妩媚的面上挂着温柔的笑意。
耶律南仙知道,经此一战,乃蛮人再无觊觎西夏的实力。
而因为大燕屯重兵于雁北,这意味着未来很多年内,西夏都会是安定发展的繁荣时期,再不必担心强敌和外患。
杨沂中率五千御林军押解阿布黑以下数十乃蛮贵族、大将自杭锦南来,在城外献俘。
王霖率耶律南仙、郑元水等西夏朝臣出城。
王霖凝望着跪伏在自己脚下,被列成一排的乃蛮贵族,淡漠的目光落在位于中间的阿布黑身上。
此人面相狰狞凶恶,年约四旬上下,满面横肉,身材魁梧雄壮。
只是此刻他一脸的灰败之色,再无半点太阳汗的威严了。
王霖忍不住轻笑一声:“这位便是那号称蒙古人太阳汗的乃蛮头领阿布黑么?”
阿布黑冷笑不语,扭过头去。
王霖又讥讽道:“就凭你,也敢号称太阳汗?阿布黑,我中原有句古话叫做德不配位,必有灾殃,看你今日之下场,朕深以为然。”
王霖还真不是小瞧他,此人毫无半点气运,这种人敢逆天而行,起了称汗的野心,就是自取其祸。
“要杀便杀,废话作甚!”阿布黑咬牙切齿道:“我乃蛮人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绝不怕死!”
“那就杀了吧。”王霖摆摆手,回身望着郑元水等西夏朝臣淡然道:“朕说过,西夏乃大燕国土,侵犯西夏者,如同侵我大燕。
尔等西夏众臣,都要切记朕的话。有大燕在,西夏便无被外敌侵袭之忧——来人,传朕的旨意,在毛素乌沙漠边缘,以乃蛮人数万尸首铸京观,警示后来人!”
郑元水率西夏众臣跪伏在地,山呼万岁不止。
西夏众臣心中明白,皇帝亲至西夏,除了聚歼乃蛮军马之外,显然还有藉此威慑西夏国内的幕后暗流之意。
这数日之间,大燕又往西夏增兵两万,一万西军,一万永镇西夏的大理兵马高建昌部。
所有兵权悉数掌握在耶律南仙手上,那些隐在幕后不甘心失去皇权的原李氏皇族中人,怕是一时间不敢再有任何异动。
王霖笑笑,扭头望向燕青道:“小乙,将阿布黑等百人头颅鞣制起来,带回燕京,同时传诏高昌回鹘,易州契丹萧莞部,塔塔尔部那拉图,整肃军马,等待朕攻伐乃蛮的命令。”
燕青领命而去。
王霖又望向高建昌:“归宁伯,汝之部下随朕入中原,虽背井离乡,但朕准许尔等将所部家眷自云南迁徙至西夏。
西夏会腾空一城,以安置汝等家眷。
自此,汝这大理军便纳入西夏,为朕永镇宁夏如何?”
高建昌躬身谢恩道:“陛下隆恩,臣感激涕零。”
王霖微微颔首:“朕准你家眷常居燕京,朕会赐你一座归宁伯府。”
高建昌大喜,轰然跪拜在地。
耶律南仙在旁突然笑着插话道:“陛下,臣妾闻听归宁伯有一女,花容月貌,与国相郑大人嫡子郑林堪可般配,不如……”
耶律南仙说的是高建昌的女儿高欣。
王霖一怔,他没想到耶律南仙提出此意,他自无不可,目光便投向高建昌。
高建昌这支大理军马既然日后要永镇西夏,那就要视同西夏勋贵,与西夏本土勋贵联姻,也属于人情之常。
但高建昌闻言却明显有些迟疑。
高建昌忍不住望向皇帝身侧的段婉清,投去复杂的一瞥。
段婉清哪里还不清楚高家父女的念想,高欣是她的闺蜜,见她嫁于皇帝为妃,高建昌自然也有献女入宫以固宠的意思。
段婉清犹豫一会,还是轻道:“陛下,高家小姐已经心有所属,还请陛下开恩!”
王霖倒没有多想,便笑笑点头道:“那倒也不能强求。”
高建昌这才如释重负。
他虽然奉皇命永镇西夏,但不代表他就想一辈子留在此处,他还是想将高家的根基留在燕京,天下脚下。
耶律南仙只是随口一说,本为安抚拉拢高建昌之意,见人家不愿嫁于西夏贵族,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
耶律南仙与儿子李豪与王霖在定边洒泪而别。
作为西夏王国的实际掌控者,她暂时还不能离开西夏。
王霖率军东进河北,终在十日后班师回朝。
虽然皇帝南征大理属于高度机密,举国不知,但皇帝征伐大理,将大理纳为大燕云南行省,又一统陆真腊国,设立大燕统辖的万象王国,旋即又于西夏举荐乃蛮骑兵数万,斩乃蛮可汗阿布黑,消息和捷报在皇帝率军进入河北时飞速传开。
大燕举国震动。
皇帝回京当日,正是阳光绚烂的午后。
李纲宗泽等内阁大臣率满朝文武迎出城外。
至于段婉清,则被燕青的妻子李岚带着入了宫,去拜见大燕皇后韩嫣,与她同去的还有慕容婉儿。
听闻慕容婉儿回宫,且在西南大理遭遇了一场生死危机,险些香消玉殒,韩嫣也亲率诸女迎到了宫门口。
段婉清深吸一口气,盈盈拜了下去:“段婉清拜见皇后娘娘!”
韩嫣早知了段婉清的身份出身,便打量她两眼,笑吟吟上前去亲自搀扶起她来,又向慕容婉儿道:“婉儿姐姐,你这回险些出事,日后就是陛下准许,我也断然不敢再放姐姐出宫半步了。”
慕容婉儿笑笑,“臣妾遵皇后娘娘懿旨。”
慕容婉儿知道自己经此一事,今后肯定是不能再出宫行走了,皇帝绝对不会同意。
韩嫣这才笑道:“婉清妹妹好生秀美,你还没进城,消息就传到我这边来,说是陛下担心你不适应北方的气候,让人在你的宫室内烧起了地龙,待会你去看看,看能否适应。”
段婉清面色微红,这才上前逐一见过了赵福金、潘金莲等诸女,自是一番寒暄不提。
……
段婉清的到来,其实没有给后宫带来太大的波澜。
安置完段婉清后,韩嫣便陪着慕容婉儿去探视刚生产不久、还在坐月子的萧夺里赖和耶律余里衍。
见宫室外站着一个面色微红、神色娇媚的与耶律余里衍面容仿佛的契丹女子,慕容婉儿情知是耶律余里衍的妹妹耶律斡里衍,便主动上前拉住她的手道:“是斡里衍妹子么?”
耶律斡里衍赶紧拜下:“见过皇贵妃娘娘!”
慕容婉儿轻笑:“自家姐妹,何必如此?”
说话间,慕容婉儿就与韩嫣诸女进了萧夺里赖的卧房。
萧夺里赖面色慵懒,正窝在床榻上昏昏欲睡,突然见到韩嫣和久别不见的慕容婉儿进门,慌不迭就要起身见礼,韩嫣忙命人拦住她,嗔道:“萧姐姐,你身子不便,好生躺着,婉儿姐姐回宫,我们正好一起来看看你和孩子!”
萧夺里赖连声道谢。
见韩嫣和慕容婉儿围着襁褓中的婴儿连声赞叹,她眉眼间浮荡着心满意足。
上天不负她,她终于生了个儿子。
而耶律余里衍则是一个女孩。
慕容婉儿与韩嫣探视萧夺里赖和耶律余里衍时,在相邻不远处的另外一座幽静宫苑内,韦莹怀抱着自己刚满百日的女儿,一脸的慈爱之色,而她身前,赵构面容复杂,欲言又止。
王霖离京驻跸河北时,韦莹已有身孕,而其后在东京生产,又随着皇后韩嫣等诸女千里跋涉来了燕京,这才安定下来没几日。
韦莹扫赵构一眼,柳眉轻蹙道:“构儿,你到底想说什么?跟为娘的,还有什么吞吞吐吐不能说的?”
赵构犹豫一会,才道:“娘,陛下班师还朝,据说又纳了两位,一个是什么万象国女王,一个是大理国公主,现在陛下身边的女子越来越多,娘又生了女孩,今后怕是……”
韦莹讥讽道:“你这是又想说陛下好色了?你怎么不想想看,陛下这后宫里统共才多少人?连你父皇的百分之一都没有。”
“娘生女孩咋了?娘这辈子又不想争什么,女儿挺好。”
韦莹话音一落,有人大步走进,拍掌赞道:“说得好!赵构,朕看你又是皮痒了,欠揍了?”
赵构吓得毛骨悚然,抬头见果然是皇帝当面,赶紧噗通一声拜倒:“构儿拜见师傅!”
王霖冷笑:“滚蛋!今后若是让朕再听到你在背后对朕说三道四,小心你的狗头!”
赵构忙不迭狼狈走去。
王霖上前去一把将韦莹和她怀中的女婴拥住,眉开眼笑地看着正沉睡不起的女儿,忍不住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记。
“莹儿,起名没有?”
韦莹满面幸福的笑容,依偎在王霖怀中道:“陛下的女儿,自然要由陛下来起名的。”
王霖笑吟吟望着自己和韦莹的女儿,沉吟片刻才道:“朕看这孩子眉眼间肖母,将来必是一样的聪颖慧质,便叫个颖吧,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