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曹真在做什么呢?
他正在自家营帐中沉思,手边按着的地图,令他筋疲力倦,实在挠破头也想不出赵羽究竟要干嘛。
一个月以来的疲惫行军,曹真看似在跑,实则一直掌控着主动权,萧暮山跟在他屁股后面,属于被动尾随,他想往哪里去,就往哪里去,兵马转圜的余地很大。
但自从东宁军主力赶到之后,曹真还有点傻眼了,因为他根本看不透对方想干什么,以至于赵羽的战略意图他也猜不出来。
这样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对你发起偷袭,而他一旦行动起来,将会是致命一击。
据探子来报,东宁军主力龟缩在兴安县西南一带,并派出大量骑兵,星罗陈列各地,既不前进也不后退,就这样干等着。
“他们到底在等什么?”曹真用食指和拇指死命掐着眉心,闭目沉思。
曹军真正的智囊和核心人物,只有曹真一个人,每到需要做出重大抉择时刻,他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只能自己拿主意。
正在这时,帐外传来阿力不亚胜利的消息,那个草原汉子赢得了叼羊大赛的荣誉,也赢得了水柔女的归属问题。
但阿力不亚并未将这个女子据为己有,反而将她带到了曹真的帐中,表示要送给主将暖帐。
曹真没心情和女人玩耍,只是让水柔做些端茶倒水之事,难免有些暴殄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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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安西南,东宁军营。
时下正值麦收之际,附近的农户见东宁军军纪较好,平时也不侵犯他们,故而壮着胆子出来收麦。
黄之鹿命士卒去帮农民割麦打粒,然后将每家每户收了多少粮食,统统禀报回来。
赵羽不知他要做什么,黄之鹿却道“我军远道而来,所带粮草不多,又无后勤补给,故而当就地取食。
“鹿素知主公仁慈,又不敢命士卒外出打粮,所以派他们出去摸清农户收了多少麦子,咱们留下他们一年口粮及麦种,剩下的都买回来,可解我军粮草之危。”
“善,鹿君大善。”赵羽呵呵笑着,与黄之鹿一同迈出军营,小庄等一众亲兵,带佩刀在后面十余步慢慢跟随。
“鹿君呐。”
“主公。”
“兴安县如此之大,你说曹真会往哪里跑?”
黄之鹿笑了,他用竹扇一指远方打麦的粮场,反问道“主公请看。”
赵羽顺着他的手看去,见许多麻雀在偷吃农户的麦子,而那些农民们则恨得咬牙切齿,不停驱赶着鸟群。
这边的农民刚走,鸟群又似一朵乌云飞回来,继续偷吃,他只得又返回来驱赶,人与鸟斗智斗勇。
“鹿君,你让我看这个做什么?”赵羽皱眉不解。
黄之鹿笑道“主公啊,您知道这些个鸟儿为何要来偷吃么。”
“因为它饿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鸟儿不吃东西,也是要死的,这里有现成的麦子,他怎能不来。”
“然也,”黄之鹿自信道“曹真就好像这些鸟儿,我们只需看透他眼下所需,便知他要做什么,猜透了他的思想,自然也就知道了他的位置所在。”
赵羽还是不解。
黄之鹿接着说道“曹真极为聪明,这种人也最为怕死,为了活着,他可以做出一切丧心病狂之事。
“让他回头与主公决战,他是万万不肯的,故而他必定要东窜乌桓,这是他唯一的一条生路。
“上万匹军马啊,想走水路入他国,那是何等艰难之事,其难度不亚于登天,但他又必须去做,做晚了还不行。
“我若是曹真,便现场打造木筏,这样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制作出浮木,以渡自家军马。
“鹿能想到的主意,曹真必然也能想到,他一定需要大量木材,这样才能打造出他需要的宽大木筏。
“接下来的问题,就简单多了,我们知道了他需要木材,自然也就知道了曹军的位置,鹿若没有算错,他必定要去环林。”
“环林?”赵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黄之鹿解释道“兴安县内,只有南部环林产木,其余的地方,皆满足不了曹真的需求,我料他定会往返环林,用马匹转运木材。”
赵羽点点头“既然如此,咱们便赶快动身啊。”
“主公莫急,捕鸟还需用网,咱们不急着动身,还是先结网要紧。”
“结网?”
“不错,结网。”
“此网如何去结?”
黄之鹿拱手道“主公,请下令全军购买农具,铁锹铁镐越多越好,至少需要一万把。”
“啊?鹿君呐,咱们是行军打仗,又不刨坑种地,干嘛要购买农具。”
“天机不可泄露也。”
“好!你说买,那就买!”
赵羽当即下令,命麾下将士们四散出去购买农具,可把当地的老百姓吓坏了,他们还以为是军匪前来劫掠。
闹了半天,是来购买农具的,要说这将军也够不着调,当兵的不拿刀动枪,买那么多农具做什么?
东宁军并不白拿他们的铁锹铁镐,而是拿出真金白银购买,再加上先前的收麦行为,兴安百姓对东宁军很有好感。
民心向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谁都想占便宜,没人想着吃亏。
东宁军良好的军纪,也给黄之鹿的购粮之事节省了很多时间,百姓一听是东宁军买粮,他们纷纷拿出自家麦子来到军营,竟主动来送。
赵羽特别交代,不许坑骗百姓,要用高于市价的价格买粮,但有以权谋利者,定斩不饶。
平日里虎狼一般的军士,在面对那些平头百姓时,表现的格外温和,有严苛的军纪管着,他们想不温柔都不行。
脾气事小,脑袋事大。
曹军来时,百姓们都将粮食埋起来,自己则跑进了山里,让他们一粒粮食也得不到。
东宁军一来,百姓才慢慢跑出来收麦,这种离奇的现象发生在兴安县,显得也不那么离奇了。
良好的军纪,来源于严酷的军法,军中没了法度,就是一群难以控制的暴力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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