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十一年六月下旬。
东宁军麾下山字营主将萧暮山,根据花池河边被马匹啃食过的水草痕迹,终于在兖州腹地,今依兰郡内花池河畔三道湾子,发现了曹真的马队。
可惜,不是对方的主力,双方刚一遭遇,便见了一仗。
山字营将士以轻伤五人重伤一人的代价,歼灭了对方三百马队,己方无一人死亡,缴获马骡二百一十四匹,皮甲若干,马刀粮草未算。
战斗的过程极为简单,山字营的塘骑哨报发现敌情之后,立刻报告给了萧暮山,身为一军主将的他,旋即传下命令
“大军披甲持矛,不必列阵,可直扑敌军阵营!一个人头赏银十两,擒杀对方队率赏银五十,灭杀一名都尉赏银百两。”
“凡我军出击者,以百人中队为单位,倘若一无所获,并无敌人头颅割下,小队长以上,皆斩!”
山字营将士一听如此赏格,个个都像下了山的小老虎,勇猛兴奋至极。
也因此,“三道湾子”出现了战争史上极为少见的一幕,只见上千重装步兵,竟然手持长矛“嗷嗷”叫着冲向一群马军,仿佛鬼哭狼嚎!
曹军哪里见过这等情形,一时被打蒙了,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山字营将士的长矛,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步卒有长矛之利,骑兵马刀太短,双方刚一撞见,马军立刻吃了大亏,乱哄哄被捅翻一片……
骑兵的优势在于速度,冲锋起来的骑兵,才可以被称之为骑兵,而失去了速度优势的马军,一个个就好似待宰的羔羊。
这也是萧暮山之所以不列阵的原因,他要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战机。
最关键的是,曹军为了追求速度优势,很多人甚至将身上仅有的皮甲都给扔下了,他们在兖州境内刚刚获得一场大胜,正是志得意满之时,如何能不懈怠?
曹军在刚入兖州时,确实小心翼翼过一段时间,那是因为他们没与兖军遭遇过,还以为对方是什么精锐部队。
自从上次一战击溃对方五万人马后,曹军算是看明白了兖军的虚实,原来都是些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那次战斗过后,曹军就变得志得意满起来,乃至于狂妄至极。
曹军的军纪本就不好,他们经常性的外出“打粮”,对付的都是一些普通老百姓,根本也没必要武装甲胄。
百姓还敢反抗不成?
再者,眼下是三伏天,天气极为炎热,曹军更不愿穿着甲胄出来了,他们甚至有人就光着膀子,只拿一把刀便出来打粮。
志得意满的骄兵,且又没有武装好装备,却碰上了一群如狼似虎的重装步卒,可想而知,他们的下场如何。
也怪这批曹军倒霉,大热天的想来三道湾子准备洗洗马,正碰上了侦查到这里的山字营,一战过后,只跑出去三两员溃卒,其余者皆被歼灭。
……
曹真得知有一支精锐步卒跟在自己身后,顿时吓得冒出一身冷汗,他立刻派人再探,当得知对方只有三千人后,这才踏实下来。
依着阿力不亚的意思,自己直接带队去灭了这支步卒,却被曹真拦住,准备探探敌方虚实不迟。
据他所知,兖州境内没什么能打的部队,类似于这种精锐步卒,不应该出现在依兰郡啊。
此事大有可疑。
……
放下一头雾水的曹军不提,继续说回就地驻扎在三道湾子的山字营。
萧暮山在统计战果时发现,自己麾下的第二大队第四中队,全队竟无一颗头颅拿回来,上百人的队伍,就这样空着手回来了。
不由得疤脸将军大怒,他命李大伟率亲卫队将第四中队小队长以上,连带着中队长共十一人,全部抓了起来,押在了自己的牙帐之中。
第四中队的队长,名叫二愣子,今年不过十九岁,也是当年跟着赵羽从平原出来的乞丐娃娃兵。
二愣子双手被捆绑起来,跪在地上叫屈,他说自己好歹也是跟着主将,从平原城一起混出来的老人儿了,就不能给自己个面子?不就是没拿人头么,至于将自己绑在这里?
萧暮山当着所有人的面,质问对方“某的军令,你再给我重复一遍。”说这话时,他脸上长疤抖动,渗人无比。
二愣子老老实实复述一遍,萧暮山立刻下令道“犯了某的军令,还敢跟我套近乎,给我拉出去斩了!”
李大伟上来便揪住对方的后脖梗子,拖死狗一般往外拉拽,他眼睛里只有萧暮山的军令,主将就是他的天,什么同僚不同僚的,统统都是扯淡。
山字营内部,萧暮山的第一死忠,就是帐前亲兵李大伟,慢说要他砍个中队长,就算要他拿刀砍自己的亲生爷娘,他都不带犹豫的。
“咱们不是打胜了么!你不能杀我!我要见羽师!”二愣子嘴里的羽师,是指赵羽,当年他们在平原城学艺时,就是这样称呼对方的。
“作战不力,还敢见主公!”萧暮山气笑了“羽师若是知道你给他丢人现眼,只怕也饶不了你,将这十一个人头全部砍下,传示全军!”
“砰砰砰!”三声追魂炮响,十一颗人头滚落在地,李大伟从血泊中捡起众人头,一齐挂在木架上,命人抬着巡营。
山字营将士们尽皆哗然,他们作战许久,歼灭数百马军,己方都不曾死亡一人,而主将萧暮山的心也太狠了,眼都不眨就杀了自己的老同僚,一杀就是十个!
认识二愣子的人不少,也知道对方在东宁军中人脉极深,当年跟着赵羽学武的娃娃军们,如今职位最低的,都是中队长了。
可以说,山字营的骨架,就是最早那批娃娃兵撑起来的,杀谁也不能杀他啊,那可是东宁军的宝贝疙瘩。
二愣子这么关键的人物,萧暮山说杀就杀,山字营这才知道,自家主将是何许人也,谁敢犯他军令,他可是六亲不认的。
十一颗人头,在震慑普通士卒的同时,也震慑住了那些仰仗自己是平原老人儿的将领们,自此以后再无人敢摆老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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