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今日咱们就做个了断吧!”耶律慎说着,身子猛地弹起,挥拳就击向耶律禹。
耶律禹身子骤然后退,他惊骇地大叫,“阿慎,你何时有了如此厉害的武功?”
除了知道他这个弟弟醉心医术外,其他一无是处。简直傻的可怜!若不然当年也不会被他蒙骗和操纵。
“为了大哥,我必须增强自己的实力,为了明华,为了阿敏,为了阿隐,也为了我自己……我们必须向你讨回个公道。”
耶律慎说着,挥拳猛冲向耶律禹,二人瞬间缠斗在一起。
苏鲤隔着一扇门,把里面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她沉着脸,面对着冰窖站着一动不动。此刻对耶律慎,她心里极是复杂的。
是他把她养大的,也是他要把赵昶炼制成毒人。他并不坏,可退役的‘翼龙卫’在他手里成了活死人。他对大长公主情根深钟,这么多年却眼睁睁看着她被自己的亲哥哥蒙蔽欺负,却无动于衷。
明知韶华不是亲生,却还是冲动地把她劫了下来,还不解恨地烧了裴二公子的棺椁,重伤了裴世子。如今又要与耶律禹拼命,苏鲤真有点不理解他了。
简直就是傻透了!
可就是这样的傻舅舅,却有了让她一救的冲动。
苏鲤立马两手拍在墙壁上找着机关,她要打开冰窖的门,进去阻止二人的撕杀。她的二舅舅不是耶律禹的对手。
赵昶却一把抓住她的手,“阿鲤,门只能从冰窖里打开,这里没有机关。”
苏鲤不甘心,“不行,我必须进去!不能任他们这样撕杀。”
赵昶似乎能体会到她的心情,“阿鲤,你救不了他。你知道的,他炼化了自己,提升了武力,却是以耗尽生命为代价的。你进去了又能如何?有些恩怨不是我们能化解。”
“我能解蛊,我一定能解了二舅舅和韶华身上的蛊。阿霑,我父母早亡,身边的亲人越来越少了,我不想二舅舅出事。他也说了我自小命歹,他能把我养大,肯定费尽了心血。我要救他!”
赵昶一听,眼眸深了又深,再不多言,与她一起在墙上找机关。
“阿隐,若是他能听到你这番话,也该心慰了。你如今救不了他。早在三年前知道你未死,落难‘帝后山’被救起,他就开始炼化自己。就想着有朝一日为你报仇。他憋屈了一辈子,就让他再任性一回吧!”
苏鲤听到此话,倏地转过身,就看到已经苏醒过来的孟云天正靠着墙坐着。
苏鲤急忙奔过去,“孟大哥,你……”
苏鲤站在他身前,眼眸通红,满腹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孟云天也似疲累至极,就那样靠着墙坐在地上,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抱歉,一直瞒着你我的身份,对于耶律修度这个名字,我是不屑的。若是可以,我宁愿一辈做个商贾,也不想要国师这个身份。”
苏鲤突然一笑,“不管是孟大哥,还是国师大人,你都是我的兄长,是我一生的恩人……”
孟云天闻言也是笑了,“以后还是叫孟大哥吧!你可能不知道,我娘是孟家唯一的大小姐。耶律禹因贪图孟家的财富,诱骗我娘,让其对他一见钟情。并不顾我外公反对,自奔为眷。
后来,耶律禹又看上二公主,就把我娘抛弃了。我娘身怀六甲回到孟家,生下我后,郁闷成疾,不久便去了。我被舅舅收在名下。你母亲嫁到云锦后,我就被她接到了凤氏老宅,一直与他们生活在一起。我深受你父亲教导,并认他为义父。我不屑耶律姓氏,便一直以孟家大公子自居。”
孟云天说着,抬头看向苏鲤,“我此生唯一的使命就是保护你,所以当你出生后,必须在‘月神宫’养命,我便恢复了耶律姓氏,并被‘月神宫’各长老认证,成为下一任国师。”
苏鲤听到这里已经哽嗯难语,“孟大哥,别说的,我都知道了。二舅舅告诉我的,你为我,倾尽一切……今生我都不知该如何报答?”
孟云天却摇摇头,“不及你父母对我付出万分之一……阿隐,我生下来是个痴儿,是姑母耗尽了全部心力为我治病,是你父亲不惜花重金为我寻来世上最好的药。若不然,在你出生时,姑母也不会因为身子太虚弱,差点让你窒息而死……都是我的错!”
“孟大哥,”苏鲤轻轻蹲下身,手覆在他手上,“我父母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你是世间最好的男子,值得他们为你付出一切。而我,与其说是二舅舅把我养大,不如说是你,把我养大……”
说到此处,孟云天的眼中一下子泪花闪现,当年他才五岁,抱着襁褓中的她,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她吃的第一口粥,是他喂的。她迈出的第一步,是他扶着的。她发出的第一声,也是叫着他的。自小到大,她的眼睛里只有他,她也早已刻进他灵魂里。
可惜,终是缘浅。
孟云天痛苦地深深闭上眼。
苏鲤也是饮泣不已,若是她没有遇到赵昶,没有失忆,也许会一辈子与他待在‘月神宫’,陪着他度过年年岁岁吧!
可惜,这世上终是造化弄人。
赵昶看着他们,脸上的沉郁慢慢地消散了。
虽然他与阿隐是夫妻,但有些人,有些事,远不是他所能抹煞的。孟云天对阿隐的付出,永远是他不能比拟的。
“你们再这么婆婆妈妈下去,冰窖里的人都死绝了。”此时,赵澜的声音冷冰冰地响起,似乎带着恶狠狠的粗气,显然心情极差。
苏鲤抬头看了他一眼,站起身,对孟云天伸出手,“孟大哥,我要去救二舅舅。”
孟云天就着她的手从地上站起身,眼睛望着冰窖片刻,聆听片刻,摇摇头。随后手一伸,掌中便出现两枚黑色的药丸。
苏鲤不明所以,“孟大哥,这药丸……”
“给韶华郡主祛蛊的药丸,一共五枚,她吞下三枚后就受不住了,宁死都不肯再服用。你二舅舅无法,只得以蛊来控制她体内‘百枯蛊’的侵蚀,才造成她现在的样子。”
苏鲤一惊,“你是说,二舅舅完合可以解了韶华郡主的‘百枯蛊’,那他为何还要引我前来?”
孟云天长叹一声,“就是想让你知道你该知道的一切。”
苏鲤有些着急,“所以你也是想阻止他,才被他打晕的。”
孟云天点头,“他趁我不备,对我用了药。我昏厥后,他又把韶华郡主解蛊的药放进我手里,就还是想让我们想尽办法救她一救。如今这药丸给你,对韶华的蛊,你更有把握。”
苏鲤接过药丸,“现在舅舅和韶华我都得救。”
苏鲤说完又奔向墙壁,赵澜却打开书房另一扇门走了出去。苏鲤一怔,随后闪身就随着赵澜身后出了书房。
赵昶目光幽幽地看向孟云天,“你打的什么主意?你绝不会轻易被耶律慎毒倒,你们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计划?”
孟云天勾唇笑了笑,“承俊亲王到此时还没看出端倪来吗?耶律禹该露出真面目了。”
孟云天话未说完,冰窖里传来‘轰’地一声巨响,他们面对的墙突然震了震,整个冰窖都塌了。
赵昶与孟云天对视一眼,二人夺门而出,七绕八绕才出了屋子。
出了屋子后,才发现这间书房虽然连着冰窖,便已然是另一排屋舍了。与前面的酒楼表面上毫不相干,若是想看到冰窖里面的情况。必须绕到前面去。
赵昶和孟云天急掠而去。
他二人刚到了前面,就看到整个酒楼都坍塌了,大长公主一身脏污地坐在废墟,神情呆滞,眼光紧紧盯着废墟的深处,似是那里被埋了很重要的人。
苏鲤正在救治韶华郡主,她除头部受点轻伤流血外,身上没有明显外伤,却已经昏厥了。
而废墟里半隐半现还埋有许多活死人的尸体。
赵昶一步跨过去,搬动着横木石头想拖出他们的尸体。他们确实曾经是‘翼龙卫’,没想退役后竟被耶律慎炼化了。虽然耶律慎说他们是自愿的,但赵昶极想弄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对于退股的‘翼龙卫’,承俊王府每年都给抚恤银子,为何他们还要这么做?
此时,镇子里的浓雾已经散尽了,三三两两的村民互相搀扶着从后山走下来,远远瞧着坍塌的酒楼,满目都是诧异。
孟云天站在废墟前,深深地叹息。
瞧着大长公主的神情,耶律慎应该是被埋在下面了。方才那声巨响,若他猜得不错,应该是火药。耶律禹早就留在后手。
“长公主节哀顺变。”
大长公主僵硬地转过身,抬头看了孟云天一眼,语气毫无温度地道,“他死了,你不难过吗?在他心里,你虽是侄子,却胜过儿子......”
孟云天目光有点飘远,却不难过,“有时候,活着才是受罪。大长公主不明白他痛苦的缘由吗?”
“你是在怪我吗?”大长公主终于饮泣一声,“我被他们兄弟二人玩弄于股掌,最该恨的人不应该是我吗?最该死的人不应该是我吗?他凭什么推开我,自己却被砸在下面......他知不知道,这个世上若没有了他,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孟云天轻淡一声,“你还有韶华。”
大长公主哭的不行,“可韶华不是他的孩子......我怎么这么傻,这么傻!”
大长公主似是羞恼得不行,两只手狠狠地捶打着自己,那样子恨不能死去。
孟云天继续道,“经此一劫,北定王府心中的仇恨也算能平息了。借机,你带着韶华走吧!韶华体内的蛊毒,他早已配制出来解药,在承俊王妃的手里。想必她也会为你们周旋,那解药里含有别的成分,韶华服用后会失去所有记忆,你带着她隐居世外吧!永世都不要再回京城。”
大长公主回头,看到苏鲤给韶华包扎后,正给她服下药丸。
她急忙爬起来走过去,苏鲤看着她,“这药丸我检查过了,是解‘百枯蛊’的解药,我又给韶华郡主服下了其他裨益的药,她醒后,就应该感觉不到疼痛了。趁焦夫人他们还未到来,我让人送大长公主离开。”
“你为何要帮我?我和韶华对你并不好。”
苏鲤看也不看长公主,“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们一样的,我是看在二舅舅和小侯爷的份上,希望长公主经此一劫,余生能够康乐平安。”
阿宝被救回,剑书放下心。
焦夫人和裴明珠一直翘首望着镇子里,听到巨响,众人都震惊不已。对这种声音,她们早已在承俊亲王府见识过了,是火药的声音。见镇子里的浓雾散了,她们急忙冲进来。
整个偌大的酒楼瞬间成了一片废墟,焦夫人只看到苏鲤和承俊亲王,国师大人和四皇子。四人站在废墟前都沉默不语。
焦夫人向四周看了看,“王妃,其他人呢?大长公主和韶华郡主怎么不见人影?”
苏鲤指了指废墟,“都没能出来,被压在下面了。”
焦夫人一愕,“方才可是火药的声响?”
苏鲤点头,“整个酒楼四周都被埋了火药,只有我们四人逃了出来,‘月神宫’的巫医和大长公主,韶华郡主都死了......焦夫人,小郡主:劫持韶华郡主,火烧二公子棺椁,重伤裴世子的,皆是‘月神宫’巫医所为。他就是韶华郡主的亲生父亲。如今,他们都被埋在了废墟下,也算死得其所。若是北定王府还不解气,我便禀明皇上,再为北定王府补偿嘉奖。”
焦夫人急忙挥手,“人死万事空,王妃此后不必再提了。回京后,我定会向哥哥说明一切,他一定能够理解。俊樵死了,如今大长公主和韶华郡主都得到了报应,这仇,我们也算报了。北定王府的责任是守疆为国,不能再把精力纠结在这些事上。回京后,我便让哥哥立刻返回北疆。”
焦夫人一席话深明大义,令人钦佩。
苏鲤伸出手紧紧握住焦夫人的手,“放心,北定王府的忠勇,皇上一直心如明镜。京城只要有我们在,必保北定王府世代为王。”
这算是对北定王府最高的承诺了。
焦夫人一下子激动地紧紧握住苏鲤的手,“有王妃在,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苏鲤一笑,“此间事了,咱们回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