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苦六世,这一世终于有了父母的楚云兮格外珍惜来之不易的亲情。
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最怀念的自然是娘亲温暖的怀抱。
一个孩子被伤成这样,即使是方才不肯为她拔箭的大夫们在听到她呢喃之后,也忍不住有些心疼。
“不知道是谁下这么重的手,这么小的孩子,也不怕遭报应。”
“这么重的伤,这是奔着要她的命去的啊。”
丁一一边用干净的白布为楚云兮包扎肩上的伤口,一边抿着嘴巴默不出声。
肩上的伤处理干净了,接下来就轮到了腿上。
箭雨之下,楚云兮从护罩里跳出去的时候正是往左边跳的。
右腿和右腿只落后了半分,两只箭就长了眼睛似的扎进她的身体里。
腿上的箭相较于肩上,还要深上几分。
整个箭头没入到她只有常人手掌长短的小腿肉里,剪开裤腿,伤口触目惊心。
萧北辰看着那殷殷往外淌血的伤口,眼神不由的又冷了几分。
这么小的孩子,那么细的腿被行军打仗所用的箭矢扎穿。无论对方是什么人,他都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丁一手脚很利落,楚云兮却依旧痛的满身是汗。她身上都是泥水,这会儿又除了这一身的汗,身上的伤害那么重。
如果晚上发高热的话,体质差一点的话很有可能就熬不过去。
“你们在此候着,等她醒了才能离开。”
萧北辰眼神森冷,语气冰凉。众人虽不知这位大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但有他手底下那些银甲卫守着,大夫们也不敢违抗。
叫来客栈掌柜家的女眷来给楚云兮擦洗身子,又给她挪了个干净的床,萧北辰这才上前好好看看这丫头。
分明白天分开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不过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人却变成这样了。
之前他还嫌这丫头能吃,现在看她那惨白的小脸,萧北辰突然觉得只要她能好好的便是天天吃到撑又能怎样呢。
这样肉乎乎的小丫头,就该好好宠着。
偏生这丫头出生就跟父母失散,这么多年来一直都过的很苦。
心疼的看着这小丫头,萧北辰并未意识到此刻他几乎已经把这小丫头当成自家亲生的妹妹了。
在床前守了半夜,萧北辰本以为这丫头晚上会发高热。但不想这丫头人虽然小,体质却不差。
这样重的伤,她夜里也只是哼哼的要了几口水喝就沉沉睡了一夜。
大雨在天快亮的时候终于停了,副将派出去的银甲卫终于有了消息。
风鸣等人在银甲卫的护送下,拖着一身的伤赶了回来。
白染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浸透了,用尽了最后一丝清明维持着人形。一见到萧北辰就要了间房,飞快的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再也不肯出来。
颜景老狗倒是比他们要好一些,身上没那么多伤。只是被那么多人追杀,他自然也不能独善其身。
拼着引发天雷的危险,他用了好几次道术,才堪堪护住风鸣陆招和珍儿三个凡人。
风鸣还好,他怎么也是有武艺傍身的。大敌当前,他的剑拔出来就能杀出一条血路。
可陆招和珍儿就不一样了,陆招虽出身武将之家,但他从小就养在京城。从文弃武,导致他即使有一点拳脚功夫,却也并无实战经验。
白染和颜景拼了全力,才护着二人从那么多人的追杀下逃了出去。
陆招背后被砍了一刀,此刻失血过多面如菜色,又看到自家小表妹陷入了昏迷,他也干脆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表公子!”珍儿浑身血渍,赶忙将自家表公子从地上扶起来。
“珍儿,先扶你家表公子去休息。”萧北辰看了陆招一眼沉声吩咐道。
珍儿应下,在风鸣的帮助下将陆招搀回了房间。
人回来了就好,萧北辰盯着昏迷不醒的孩子,心中默默舒了口气。
这丫头急急赶过来,想来就是担心他们。明明是个六岁的丫头,却什么事都往自己肩上担,实在是让人心疼。
“别担心,他们都好好的回来了。那些伤你的人,我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天,终于亮了。银甲卫在风鸣的指引下,找到了马车出事的地方。
经过一夜大雨的冲刷,地上的血水早已被冲干净。
如山的尸体也没了踪影,就连马车都不见了,好似此处从未有过打斗一般。
但,细看不远处的树和草,实实在在的践踏痕迹又证实着昨晚的惨状。
风鸣沉眸,这一次要动他们的,或许是个大人物。
“尸体不见了?”萧北辰坐在楚云兮房间的椅子上,声音冰冷。
“是,数百具尸体,一夜之间踪迹全无。”风鸣皱着眉,此事太过骇人听闻了。
“继续找,附近的悬崖、山谷、湖泊、亦或是刚填了新土的地方。这么多的尸体,除非是有东西将其尽数吞下,否则绝无可能没有半点踪迹。”
萧北辰站起身:“此事还需报回京城,我先将楚云兮送回相府,你带着余下的人也尽快赶回来。”
楚云兮百日刚回到相府,此时却在京城外十里的地方受伤。这事若传出去,恐会给她带来麻烦。
“那条大黄狗带过来,要送楚云兮回府,他或许能帮的上忙。”
风鸣点了点头,悄然退了出去。
颜景被带过来的时候,眼皮都还往下垂着。他实在太累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我记得云兮说过,你也会神行千里,对吗。”萧北辰也不跟颜景客气,上来就开门见山的问道。
“是。”颜景扯了个哈欠。
“现在,带我和楚云兮回到相府,回到云庐院,可能做到。”
“现在?你开什么玩笑。”颜景瞪大了眼睛,狗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楚云兮昨日已经出现在相府,倘若今日带着伤又再一次进京,势必会给她带来麻烦。”
相府人多眼杂,谁也不能保证就没有皇帝安排的人在里面。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是条狗。”颜景冷笑一下。
“自然有关系。”萧北辰端起茶杯:“如果没关系,你昨晚就已经跑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