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去追你,所以我剪断了他的刹车线……
——其实你的儿子生下来时还有一口气,是我亲手把他掐死的……
听到自己的声音突兀地响在空气中,沈雪萍僵在当场,面如土色。
这不是前两天她对方冰蓝说的那些话吗?
怎么会……
声音仍旧在继续,沈雪萍像僵尸一般机械性地转头,看向电视的方向。
电视里,正播放着她拽住方冰蓝头发对其放狠话的画面。
画面中的她,面目狰狞,凶神恶煞,哪有半分往日的优雅华贵?
沈雪萍如遭雷击。
整个大脑都是嗡嗡的。
她欺凌方冰蓝的画面竟然被拍下来了,那个房间里,何时装的监控?
心慌意乱的沈雪萍下意识看了眼老夫人。
只见老夫人闭着双眼一动不动,毫无反应,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
沈雪萍见状,提起的心又回归了原位。
呵!就算她罪大恶极又怎样?
现在老东西马上就嗝屁了,只要她一咽气,这个家就是她说了算?
谁还能制裁得了她?
说白了,现在的她,根本就不怕自己的真面目被揭穿。
“蒋南星,这是谁给你的?”沈雪萍咬着牙槽厉声质问。
“谁给我的重要吗?”蒋南星嗤笑。
沈雪萍瞬时反应过来,“摄像头是你装的?”
“嗯哼~”蒋南星挑眉,大方承认。
从第一次看到她欺凌方冰蓝的时候,她就隐约猜到了她们之间的恩怨,所以这一次,她让老夫人在佛堂装了几处监控。
没想到还真有意外收获!
“蒋南星,你竟敢算计我?!”沈雪萍大怒,脸色铁青。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沈女士你若不作恶,我自然就抓不到你的把柄。”蒋南星淡淡笑道。
云淡风轻的模样与沈雪萍的气急败坏形成鲜明对比。
沈雪萍狠狠咬了咬牙,冷笑,“把柄?呵~蒋南星,你想多了吧,这不过是我喝醉了一时酒话而已,根本当不得真!”
三十几年前的陈年旧案了,就算蒋南星把这段监控交给警方,凭这几句话也定不了她什么罪。
她完全可以反驳,自己喝醉了,根本就不知道跟方冰蓝说了些什么。
没有真凭实据,谁也不能把她怎么着!
“沈雪萍,你明知方冰蓝肚子里的孩子是赫连家的血脉,还活生生地把他掐死,就为了稳固你自己儿子在赫连家的地位,你这样丧心病狂,良心不会痛吗?”
蒋南星双眸微眯,眼底寒光四溢,目光无比犀利地射在沈雪萍的脸上,轻蔑嘲讽,“啊对,你的良心当然不会痛,因为你根本就没有良心!”
“你少含血喷人,她的儿子是胎死腹中,与我何干?!”沈雪萍叫道,咬紧牙关抵死不认。
倏地,蒋南星笑了。
沈雪萍被她笑得心生不安,莫名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可是沈雪萍你知道吗?方冰蓝的儿子……”蒋南星噙着笑,若有似无地瞟了眼卫生间的方向,然后字字铿锵地继续说道:“并没有死!”
“你说什么?!”沈雪萍失声叫道。
脸色刷地变得惨白,她霍然瞠大双眼,不敢置信。
“你以为全天下就你最聪明吗?方冰蓝只是性格柔弱,并不是傻瓜,你诬陷她出轨,抢走了她的老公,你觉得她会不防着你?”
蒋南星嗤笑,眼底眉梢尽显讥诮,“你会收买为她接生的医生,她自然也可以收买产房里的护士。”
“你什么意思?”沈雪萍呼吸一窒,一股不安如狂风暴雨般将她席卷。
“意思就是,当年护士抱给你的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方冰蓝生下来的孩子!”蒋南星说,一字一句,清晰有力。
“你胡说!”沈雪萍大喝。
蒋南星冷笑,“你觉得到了这个地步,我有胡说的必要吗?”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沈雪萍彻底慌了,一边往后退,一边胡乱地摇着头,倏地大吼,“这不可能!”
她面目狰狞,吼得歇斯底里。
“沈雪萍,有一点我想不通,你明明已经成功抢走了方冰蓝的一切,为什么还要对她赶尽杀绝呢?”蒋南星黛眉紧蹙,冷睨着满眼慌乱的沈雪萍,句句紧逼。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沈雪萍唯恐暴露更多,攥紧双手强装镇定,恶狠狠地瞪着过于冷静的蒋南星。
“是她的手里握有你的什么把柄吧?”蒋南星笑,分析得一针见血。
“……”沈雪萍噎住。
蒋南星笑着笑着,双眼就变得猩红一片。
眼底的恨,毁天灭地。
“沈雪萍,十五年前,方冰蓝逃到a市,你追到a市,你想杀人灭口,所以狠狠撞翻了她的车,造成车里的一男一女当场死亡,还记得吗?!!”
蒋南星的声音倏地变得阴冷无比,看着沈雪萍的眼神仿若看着一个死人,“可你万万没想到,方冰蓝给你来了一个调虎离山之计,车里的女人并不是她,只是换成了她的衣服和帽子。”
沈雪萍没说话。
对于那次失败的行动,她并不想花费力气去回忆。
“你知道车里的一男一女是谁吗?”蒋南星噙着阴冷的笑,死死盯着沈雪萍。
双眼,已然红成一片。
沈雪萍皱眉。
还不待她疑惑,就听到蒋南星倏然大吼——
“是我的爸爸妈妈!!!”
她吼得悲怆愤怒,地动山摇。
沈雪萍怔住。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当年那场车祸的惨烈画面……
那对当场毙命的夫妻,竟然是蒋南星的父母?
世界这么小的吗?!
但惊愕只是一瞬,沈雪萍立马回过神来,坚决否认,“我没有!我不是!你少胡说八道!!”
蒋南星默默吸了口气,努力压制着心底的恨意。
“沈雪萍,你不承认没关系,真相……”她唇角微扬,不怒反笑,“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她越是笑得温和美丽,沈雪萍心里就越怂。
这个话题太过危险,必须立刻停止。
谨防说得多,错得多……
沈雪萍挺直腰杆,试图端起当家主母的架势把蒋南星撵出去。
哪知她随意转头,却愕然看到本是昏睡中的老夫人,不知何时竟睁开了双眼。
那布满熊熊怒焰的目光,正炯炯有神地死死盯着她。
沈雪萍心里顿时咯噔一跳。
“老东……老夫人?”
惊慌之下,一声“老东西”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她及时反应过来,匆忙改了口。
赫连老夫人极冷极冷地看着沈雪萍。
“你……你什么时候醒、醒的?!”沈雪萍被老夫人看得心里直发悚,慌得舌头都捋不直了。
这老东西醒来多久了?
最重要的是,她听到多少?
“我一直‘醒’着!”老夫人坐起来,阴冷切齿。
此言一出,沈雪萍懵了。
犹如晴天霹雳,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精神抖擞的老夫人,失声喃喃,“你……你不是……”
“我不是什么?你想说我不是应该中毒身亡了是吗?”老夫人冷嗤。
下床,朝着沈雪萍一步步逼近。
看着行动自如的老夫人,哪有半分之前要死不活的样子?
沈雪萍不傻,瞬间明白自己又中计了。
看来,这老东西早就知道每天喝的中药有问题,所以将计就计,装作要死了,诱她显出原形……
沈雪萍面无人色,吓懵了。
自己的孤注一掷失败了。
这便代表着……
她的荣华富贵,没了。
她的首富梦,碎了。
更甚至,她还得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惨痛的代价!
如果老夫人查到了三十几年前的事……
沈雪萍瑟瑟发抖,不敢往下想。
“老夫人……”
啪啪!
见老夫人已来到面前,沈雪萍想再狡辩狡辩,哪知一开口就被老夫人狠狠甩了两个耳光。
“啊!”
她惨叫,直接被打得摔倒在地。
“沈雪萍,你这个毒妇!我的儿子竟然是被你害死的!”老夫人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沈雪萍千刀万剐。
“不是……不是我……”沈雪萍的眼泪刷地滚落下来,胡乱摇头。
“你害死了我的儿子还不够,现在还敢对我下毒手?!”老夫人怒不可遏,睚眦目裂地瞪着狼狈的沈雪萍。
中气十足,吼得地动山摇。
老夫人的态度,让沈雪萍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
她知道,自己大势已去。
翻不了身了。
所以当务之急,是保命!
为了活命,沈雪萍顾不得尊严,手脚并用地爬到老夫人面前,痛哭流涕,“老夫人,不是的,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你不能听信蒋南星一面之词啊,老夫人,她没安好心——”
嘭!
嘭嘭!
老夫人抄起床尾的拐杖就朝着沈雪萍劈头盖脸地敲下去。
用尽全力。
“啊……啊啊……”沈雪萍本能地用手护头,惨叫连连。
脑袋被敲破,鲜血汩汩流出。
她的脸肿了,头破了,披头散发鲜血满面,涕泪纵横狼狈至极。
往日的贵妇形象,已是荡然无存。
以她的体力,自然是能与老夫人抗衡的,可现在她恐慌心虚得浑身使不出一丝力气。
“她没安好心?如果不是她,我今天就死在你这个毒妇的手里了!”老夫人指着沈雪萍厉声大骂。
没错!
今天这局,是蒋南星布的。
是蒋南星无意间发现了她的中药有问题,告诉了她,且给她献了一计。
便有了今天这出戏!
南星这丫头,以德报怨,救了她,等于救了整个赫连家!
“老夫人,我是冤枉的,我什么都没有做啊……”沈雪萍呼天抢地,哭泣喊冤。
“你什么都没有做?”老夫人微微眯眸,眼底寒光四溢。
老夫人的问句给了沈雪萍一线希望,她连忙爬起来跪好,竖起三根手指,“我真的没有!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有谋害你的心,就让我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啪!
老夫人又是狠狠一耳光甩在沈雪萍的脸上。
这个贱妇,真是没救了!
为了给自己脱罪,竟然连亲生儿子都敢诅咒!
“啊!”沈雪萍被打得牙齿松动,满嘴的血腥味。
“你还敢狡辩!”老夫人气得直接冲着外面喊,“把人给我带上来!”
很快,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佣人被两个男佣一左一右地架了进来。
男佣手一松,女佣就流着泪跪在了地上。
“说!”老夫人冲着女佣厉喝。
这是她的贴身女佣,伺候了她二三十年,没想到竟会背叛她,甚至还帮着恶人想要毒害她。
老夫人很伤心,也很气愤。
女佣后悔不已,泣不成声,“回、回老夫人,是……是太太让我在你的中药里加了相克的草药……呜呜,对不起老夫人……”
“你胡说——”沈雪萍大震,爬起来就要去撕女佣的嘴,
啪!
可她刚站起来就又挨了老夫人一耳光。
怒极的老夫人,这一耳光用尽了全力。
“啊!”沈雪萍被打得眼冒金星,后腰直接撞上了床头柜。
床头柜上的玻璃台灯摔落在地。
啪嚓!
应声而碎。
深知今天是唬弄不过去了,此刻的沈雪萍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赶紧脱身。
眼底划过一丝寒芒,沈雪萍快速从地上捡起一块锋利的玻璃碎片。
她想挟持老夫人。
但蒋南星一直防备着她。
当意识到她的意图时,蒋南星本能地做出反应。
千钧一发间,蒋南星将老夫人推开。
沈雪萍想抓老夫人的手落了空,见又是蒋南星从中作梗,顿时恼恨交加。
报复心顿起,她握紧玻璃碎片就朝着蒋南星的脸上划去。
蒋南星本能地把脑袋往后仰,闪躲。
与此同时——
“南星小心!”
急呼响起,容时从卫生间冲出来,在紧要关头将蒋南星拽入自己怀中。
紧紧护着。
顺便抬腿一踹。
呯!
沈雪萍直接被踹飞了出去。
最后坠落在几米开外,重重摔在地上。
“噗……”
沈雪萍胸腔剧痛,直接喷出一口血来,然后双眼一翻,晕死过去。
老夫人对两个男佣下令,“把这个贱妇给我押下去!”
家丑不可外扬,暂时不能交给警察。
沈雪萍被拖走。
佣人也全都退下。
卧室内,只剩下容时,蒋南星和老夫人。
“有没有伤着?”容时紧张兮兮地查看着怀里的小女人,担忧地问。
“没事。”蒋南星轻轻摇头。
“南星!”
身后,响起老夫人难掩激动的声音。
“老夫人。”蒋南星回头。
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不能逃避,那便勇敢面对。
“你刚才说……冰蓝的孩子是赫连家的血脉,是吗?”老夫人的声音微微颤抖,紧紧盯着蒋南星。
“应该是吧。”蒋南星回答得比较保守。
从她得到的资料和推测来看,方冰蓝怀的是赫连家的血脉没错。
但她不是当事人,她没法给予肯定。
老夫人眼含希冀,紧张得呼吸都不敢太用力,“那孩子没死是吗?”
“没有。”
“他在哪儿?!”
蒋南星下意识看了眼容时。
容时剑眉微蹙,面无表情。
老夫人顺着蒋南星的目光看向容时,顿时激动欣喜得热泪盈眶——
“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