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清歌收回目光看向“热闹”的密林。
她并非柔情之人,封清玉对她出手之时,他们之间的血脉亲情便已经彻底斩断。
只剩下刀尖两端的针锋相对。
前世有她拦下一切血腥,封清玉有足够的时间成长。
可惜资质和领路人受限,只学了一身皮囊,内里没有一丝长进。
倒也不能说是没长进,毕竟前世后期雷厉风行的手段,比起之前幼稚无比的拉拢人心手法要强许多。
“其实主子按照内心想法去做即可。”景澜声音稍低,带着一点柔和,“世上没那么多假设。”
封清歌表情微凝,眼神诡异地看着景澜道:“你觉得我想太多?”
“怎会。”
景澜有种扶额的冲动。
“属下只是不想主子为了写不值当的东西费神而已。”
“他?”封清歌笑容中带着点不屑,“只是有些好奇另一种走向而已。”
“有些人的嫉妒之心从出生起便扎根心底。”景澜不认为这件事还有第二种走向,“若无赤云阁出手,他也不会一直无害。”
封清歌想起之前在毓秀宫找到的东西,哂笑道:“倒也是。”
天然的恶,即便是后天生活在福窝之中,也有被激发出来的可能。
更何况他们面对的路可说不上顺心。
“今夜宫中说不定会大乱,你该留在宫中。”
“主子不也离开了京城。”
景澜似乎是仰着头有些累,换了个姿势看向下方不剩下多少的火势。
“让陛下坐镇皇宫,是否任性了些?”
他自己都未曾发现,恢复记忆后他情绪越发滴水不漏,但面对封清歌之时语气会比以往更为随意。
封清歌似笑非笑道:“别告诉我,你不知父皇如今状况。”
她父皇身体确实灯枯油耗,但逍遥丹依旧在发挥作用,心力衰弱并未影响到脑子和实力。
平日里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不过是摆出了迷惑人的罢了。
景澜一笑,道:“主子聪慧。时机差不多了,可要下去?”
封清歌对于他如此幼稚转移话题的手法很是不满。
“再等等,李家还可以撑一会。”
但也无妨,他们还有时间。
“李茂是个人才,只是李家……”
景澜似乎是叹息了一声。
“大厦将倾,仅凭一人之力难以将其推回。”
“他们若是愿壮士断腕,也不是没有机会。”封清歌不带感情地评价,而后揶揄景澜道,“我之前便说过,你多余了些菩萨心肠,不该生在这京城,而是要生在西湖灵隐寺,做一个济世救人的圣僧。”
“菩萨心肠?”一直听着两人对话的夭暝突然插嘴,“本座可没见过岁就能屠杀一寨子人的菩萨。”
封清歌手掌一顿,轻轻摩挲粗粝的麻绳。
“还有这事?”
景澜脸色没什么波动。
“土匪而已。”
夭暝补充了一句。
“其中不乏被抓上山的妇孺。”
景澜反问:“上了土匪窝的女子可还有活路?”
“还真是好心肠的活阎王。”
夭暝没讽刺的意思,只是单纯感慨。
“其中或许有无辜者,但你又怎知没有隐藏起来的贼人?”封清歌不喜他熟稔的语气,便道,“一劳永逸将损失缩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你们俩还真是绝配。”
夭暝翻了个白眼。
“不愧是皇帝小儿一手带出来的。”
封清歌似乎是没听到夭暝话语中有些蔑视的称呼,淡淡道:“真正由父皇倾囊相授的只有阿澜一人,我可未曾学过这些。”
如今从父辈手上学来本事再看当年做过的事,封清歌觉得惨不忍睹。
难怪封于明那家伙前世对待他们像是逗弄小孩子。
只是没想到轻敌和刻在骨子里的傲慢,会让自己提前一步去见封家列祖列宗。
“主子若是想学,陛下必然会教。”
“谁知道。”
时至今日,封清歌依旧不敢赌将一切心思摊开的后果。
反正目的即将达到,带着假面继续生活下去也挺好的。
说话间,密林中氛围越发火热。
淡淡血腥味弥漫上山丘,封清歌率先停下了话题。
“走吧。”
策马冲下山坡。
身后两人轻功腾挪,竟然比马匹还快几分。
战圈正到白热化阶段,若只是普通三个武者加入,并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但封清歌三人不同。
他们三个中实力最弱的封清歌,如今也能比肩一流高手,更不要说景澜和夭暝。
有景澜二人开路,封清歌只需要坐在马背上,拉开弓弦。
箭矢有破竹之势,但凡触碰到人体,便能碾碎一处骨骼。
她的力气天生不小,相对而言精细功夫是弱势。
一开始也是以一力降十会的作战方式为主。
后来还是景澜提出让她将异于常人的力气当成底牌。
说起来,她是不是对景澜太过放纵?
封清歌出神想着,手臂转向身后,将一只羽箭直直插入贴近她身后之人的脑袋里。
安抚着受惊的马匹走了几步。
“主子,此刻可不是出神的时候。”
凤眸扫向景澜,封清歌不以为意道:“他们还伤不了我。”
“此处可不只有废物。”
平凡普通的面具上溅了血迹,却并不显得狰狞,一句废物也并不令人生气。
“确实。”
封清歌点了点头,从绑在马背上的箭袋中抽出三只羽箭,弯弓搭箭冲着空无一人的密林直直射入。
犹如一道残影划过的羽箭,径直插入密林树木之中,仿佛是放空了一般。
但若是走近便能看到箭矢锋利箭头上挂着些许衣物碎片。
密林中几道声音闪出,眼神戒备抬起头望着封清歌。
“我等与阁下无冤无仇,阁下何故出手?”
“看不惯有人当黄雀而已。”
封清歌放平手中长弓,看着几人不好的脸色,笑容疏离且和煦。
“几位若是心中不满,可以将其余人找出来。”
“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我等岂会做!”
开口的年轻人一身正气。
但他们出现在这里,就说明心中不可能没有阴暗之处。
“随意。”
封清歌拉动缰绳,驱动马匹赶往下一个点位。
被她逼出来的几人忿忿不平,想要动手却被领头者拦了下来。
“他说不错,与其被动,不如主动。”
这种情况混乱,和一个不知深浅和身份的人打起来明显不是好选择。
埋下一颗火雷的封清歌,下一个位置故技重施。
她挑选的对手都很巧妙,既避开了主流战团,又正好是她一人能够震慑的小团体。
这些人被她抓出来之后,只有少数会动手,大多都顺着封清歌的话挖出其他藏起来的家伙。
本就混沌的水,被越搅越浑。
而此刻,夭暝早已进入了最中心的位置。
他抬眼一扫,就看到几张熟悉的老面孔。
“这些老不死的也来了,看来这宝藏的吸引力真的很大。”
夭暝说完没有得到回答,便向身后看去。
结果发现没一张熟悉面孔。
占据高位的封清歌发觉夭暝四处搜寻,便冲着他挥了挥手。
一眼看到高头大马的夭暝,目光落在马匹后隐于暗处的身影,嘴角抽搐。
果然,他就是个多余的。
“李茂,这宝藏别说是你,就算你们李家家主和十大宗老同时降临也保不住,不如交给我们。”
“擎苍门不是自诩正义,怎么今日也做着鸡鸣狗盗之事?”
李茂眉头一皱,呵斥道:“李源不得无礼!”
李源一脸不服气地退后。
“前辈,我们什么都没拿到,如何给你?”
“后生,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晚辈并未开玩笑。”李茂神情无比严肃诚恳,“墓穴中除了机关没有任何宝藏踪迹,前辈若是不信,大可下去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