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于禁盯着站出来的大臣看了片刻，直到对方满脑袋冷汗想要跪下，才道。
“荣庆，你觉得呢？”
封清歌凝眉垂首，道：“诸位大人与儿臣所想不同，儿臣认为此事实属正常。但秋闱各项事宜早已颁布下去，众位大人也无意见，如今突然让儿臣半途而废，儿臣并不敢苟同。”
说的不仅仅是这次秋闱，还有其他。
“诸位爱卿觉得呢？”
朝臣依旧是分成三队。
相对来说，支持她继续的人还多一些。
这里面有许多大臣属于中立。
他们并不是支持封清歌，而是觉得这个节骨眼上换一个话事人会无端生事。
“荣庆最近确实劳累。”皇帝浑浊眼眸看向一旁安静的封清玉，道，“日后，荣庆继续协领秋闱之事，但涉及礼部事宜，由三皇子负责。”
散朝后，朝臣看着前方同时离开的姐弟三人，一时不知皇帝此举到底是准备分权，还是要让这姐弟二人同心协力。
“弟弟对秋闱之事不熟，还望阿姐多多指点。”
封清歌点了点头，看向他的目光没什么温度，却也没有刻意厌恶。
“今日秋闱是重中之重，无论你有什么想法，最好都不要再秋闱之上动手脚。”
一句忠告。
但封清玉不会听。
他笑着点头应下，但眼底一片黑沉。
看着封清玉用笑意掩盖死气沉沉的情绪，封清歌突然一笑，道：“本殿关系最密切的弟弟，这是看到了什么，竟然收起了以往独尊的傲气？”
“以往是弟弟不懂事，还望阿姐勿怪。”
封清玉死死捏住手腕，克制住胳膊的颤抖，用他以为寻常的语气回道。
“有什么好怪的。”封清歌看着封清玉一瞬泄露的不解，微笑道，“付出代价就好。”
原谅不原谅的，没意义。
只要付出代价就行。
就像是买卖物品，等价交换，对谁都有利。
封清玉看着淡笑离开的封清歌，怔愣了一瞬。
他迟钝察觉到，似乎从寇岛使臣离开之后，封清歌的态度就开始变了。
彻底没了对他的关注，若说原本还有些感情，如今就只剩下默然。
“殿下，该回宫了。”
“她是不是计划着什么？”
“殿下？”
看着小恭子低眉顺眼的表情，封清玉皱了皱眉。
蹭了蹭手指，向着回宫的方向走去。
“长姐，他……三哥是不是在计划什么？”
封洁谨小心翼翼询问。
封清歌笑了笑，道：“他要是不计划那才奇怪。”
秋闱能够做手脚的地方，无外乎两种。
学子，试卷。
就看他准备从哪一方面入手。
私心，她觉得试卷更好。
这样比较容易处理不说，还能稍微拔掉几个不顺眼的钉子。
不过，试卷太容易被查出来，还是煽动学子更容易些。
尤其是满脑子报国志向出人头地的读书人，最容易被人煽动。
封洁谨大大的眼睛眨了眨，脸上带着一丝天真，道：“可阿姐刚才不是说秋闱是重中之重？”
“是。”
封清歌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
封洁谨长得很快，好在她也高了不少，不然无法一伸手就揉上这小家伙的脑袋。
“长姐带去你吏部走一走好不好？”
见封洁谨脸上有些犹豫，封清歌笑道：“吏部大臣虽政见时常不和，但也并非难相处之人。”
封洁谨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带着小尾巴前往吏部。
接下筹备秋闱的旨意后，封清歌便开始在吏部和礼部走动，后者去过两次，她就放弃了。
倒是吏部时常会走一趟。
吏部官员见到她，还算是自在。
问安过后，就开始各忙各的。
“他们好像很忙。”
“吏部管理官员调动，还有各项考核，秋闱后要给入围的学子腾出合适的位置，这段时间自然忙碌。”
这些封洁谨自然知道，但他还没见过忙到连衣衫都只套了一半，见到他们之后吓得跪在地上不起来。
封清歌免了衣衫不整的官员礼节后，让一个侍卫将其送下去换衣服。
“近日吏部时常挑灯夜战，许多大臣留在此处不回家，形象邋遢些也正常。”
封洁谨皱着小脸道：“比我们上学还累。”
封清歌笑了笑，走近她办公的地方，吏部官员早在看到她之时，就将最近秋闱事宜相关的信息送到了桌案边。
她之前经常让人将消息带回，故虽几日没来，但堆积的事务并不算多。
封洁谨站在封清歌身边安静看着。
等到封清歌处理完毕，才道：“看这些字好累。”
封清歌将手中添加的些许事宜交代下去，回头看着小家伙百无聊赖的样子，莞尔一笑。
“小五还是更适合在战场上驰骋。”
封洁谨眼前一亮，他能看得懂那些东西，但日日坐在桌案后处理事务，确实不是他的性格。
听到这话自然开心，但也只是一瞬，很快眼睛就暗了下去。
“可现在很安定。”
“只是看起来而已。”
她不欲走封于明的老路，但并不代表会让那些家伙肆意妄为。
只是如今境内局势随时都会变动，还不宜将手伸的太远。
“日后小五若有机会披甲上阵，必然能迷倒不少姑娘小姐。”
封清歌打趣了一句，见男孩通红着脸蛋不断嘟囔，眼神柔和。
“小六最近如何？”
封洁谨恶狠狠道：“还是老样子，身体不好还吹风，活该他生病。”
语气虽然不好，但眼中却带着几分担忧。
她这两个弟弟，年岁相仿，感情向来不错。
“你等会随我回长乐宫带些补药给他，也算是我这个长姐对他的一点心意。”
封洁谨代封洁云道了谢。
说话间，有吏部官员前来拜访，说的还是关于秋闱之事。
“殿下，根据近日出入京城的情况来看，此次应试学子少说也有万人，是近年来人数最多的一次，京城各处客栈爆满，就连京城外不远的城镇的客栈都没有多少空房间。”
人口迁移之事，本该是户部处理。
但学子不同于其他，因而暂时归给吏部头疼。
可他们何时帮别人解决过住宅问题，正一个头两个大向着该如何解决，封清歌就来了。
吏部官员像是看肥羊一样看着她。
“善堂那边可以腾出位置，但都是通铺。”封清歌淡然道，“本殿记得还有几个官家宅邸未曾安排人居住。”
“可这些并非是我们管辖范围。”
吏部官员殷切地看着封清歌，意图再明显不过。
“官家宅邸，本殿也无法做主。”
官员眼睛黯然了不少。
已经有不少起因住房问题起争执的案件。
好在这些读书人最多动动嘴皮子，不然京兆尹和大理寺那边都要来找他们麻烦。
“但本殿名下应该有几座父皇赏赐的宅子，暂时做落脚之处向来不会有问题，就是宅邸只有日常洒扫之人。”
她一直住在宫内，宫外没有府邸，这几个宅子也不是按照公主府规格建的，就是普通大宅子，让其他人住倒也无碍。
就是原先的管理人手恐怕不够。
“此事殿下不必担心，臣等就算让家中妻儿去，也一定将此事办妥当。”
居住地解决其他一切好说。
“行，本殿会让人将几座宅子收拾出来，其他就麻烦诸位大人。”
“不麻烦。”
看着心满意足离开的吏部官员，封洁谨忍不住道：“长姐就不怕有人手脚不干净？”
就算是普通宅子，那也是父皇赏赐下来的，其中肯定有不少好东西。
“以他们的办事效率，差不多要三天才能开始安排人住进去。”
三天时间足够将重要物件转移。
那些东西，她虽然不在意，但也没有让别人白拿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