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神色轻松的少女和眼神空洞的少年,相对而立。
众人停止眨眼,屏住呼吸。
生怕错过接下来的任何一幕。
封清歌笑容依旧,但任谁都能看出她眼中的寒意。
因昨日便从夭暝口中得到了消息。
故她看到景澜,心情其实并没有多大起伏。
就是没想到拖了这么久。
景澜竟然还是一副被控制中的状态。
“看来是非打不可。”
看着对面拿着一把不趁手武器的景澜,封清歌轻啧一声。
抽出刚刚送上的长剑。
空中武器虽非绝世神兵,却也是寒光闪烁削铁如泥。
封清歌并不擅长用剑。
但她还是选择了先手进攻。
长剑刺出,对准了景澜的心脏。
一旦被击中,那就是致命一击。
景澜不闪不躲地站在原地。
锋利的剑尖,刺破胸前衣襟,景澜依旧没有动。
就像是零件坏掉的机器木偶,连一个抵抗的动作都没有。
景国公夫人捏着手绢捂住了嘴巴,避免自己失态。
而另一只手则是死死抓住景国公的胳膊。
景国公一边担心儿子,一边忍住疼痛,脸色有些扭曲。
与景家交好的人家,看到他这个表情,心中为其默哀了一息。
虽不知景家这位一向温文有礼的孩子,到底是脑袋出了什么毛病。
长剑即将要刺入皮肉之时,封清歌停住了手上动作,皱眉看着黑眸一片死寂的景澜。
他的眼神明显还是在控制中的状态,但为何没有履行控制者的命令。
这个疑问,同样是泽雅想要知道的。
她引以为傲控制人心的幻术,竟然第一次吃瘪
此刻封于禁和封于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是被控制了吗?”
封于明虽知皇帝将景澜带在身边养了一段时间,但并不知其中深层次的原因。
也并不总知晓景澜曾经受过非常严苛的训练。
寻常控制人心的法子,根本不可能让他出现如今的情况。
封于禁盯着台下当成儿子养过一段时间的景澜,心中除了担忧之外,更多的是焦虑。
景家子嗣稀少,且从小培养一个合适的暗中操刀者,是一件很麻烦且耗费精力的事情。
若是景澜出事,他基本上可以说是断掉一臂。
其他人不明所以,只是看着场中情况,发觉问题没有那么简单罢了。
众人心思各异之时,封清歌突然将手中长剑向前了一分。
剑尖刺破皮肉的感觉传来,景澜却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仿佛身上没有任何痛觉感受一般。
指尖几乎无法察觉地抖了抖,封清歌冷声下令。
“过来。”
景澜竟真的无视心脏处只隔了几寸的长剑,抬步向前走去。
封清歌极快速度收剑,但还是有鲜血从衣料中渗出。
淡淡血腥味弥漫,其中夹杂着一种很独特的香味。
她曾经闻到过这种味道。
在父皇身上。
凤眸中闪过怒意,封清歌转身将长剑丢出。
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有人都未曾反应过来。
长剑直直插在寇岛使臣面前的桌案之上,剑身摇晃,寒光四射。
寇岛使臣向后爬去的模样,看起来很是狼狈。
不等脸色有些苍白的泽雅发难,封清歌便先发制人。
“川藏泽雅,你最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泽雅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被控制的傀儡,并未脱离控制,但却不再听从她的指挥。
这是她学习幻傀儡术多年,未曾遇见过的情况。
“我不知殿下在说什么。”
对上封清歌充满杀意的视线,泽雅低下头装傻。
“是吗?”封清歌冷笑一声,道,“姬命为何用魍魉之术,控制我朝少年将军?”
她之前并未戳破,是因相信景澜。
且这件事说出去,确实不太好听,容易影响到景澜和景家的声誉。
但如今事情明显有些失控,等到景澜自动清醒过来的计划只能作废。
而听到封清歌这句话,整个寇岛使团,神情都变得古怪起来。
他们并未上过战场,能够认识蒋重,也是因蒋重一直镇守在东南水域,寇岛之内早就流传着蒋重的画像。
并且人头能够换十两黄金。
景澜是今次才出现在战场之上,即便是对战的寇岛将军,也无人熟识他的容貌。
泽雅也是看重景澜的实力,才想办法对其下药施加幻术。
却没想到捅了马蜂窝。
“此处是封国,殿下说谁是贵国将军,那自然是。”
泽雅定下心神,努力平静道。
只要她不承认,那这件事最多能算是她控制了一个封国的平民而已。
被控制的人,是不会有自己思绪的。
只要她咬死了不知情,就不会有事,
泽雅努力给自己催眠,身体板正站在原地,道:“”
封清歌见她还要倒打一耙,冷笑看向身侧后方一步。
“阿澜。”
“殿下。”
即使神思混沌,但有些本能的东西,景澜依旧没有忘记。
看着身侧干脆利落单膝跪地的少年,封清歌心底莫名一痛。
不过瞬间,她便抛弃了无谓的情绪,询问道:“你是谁?”
此话一出,高台上的封于禁脸色微变。
浑浊和善的目光骤然凝肃,转头看向一处阴影,眼神狠辣。
“景家长房独子,长乐宫的侍卫长。”
简单两个身份,已经证明一切。
景澜垂首停止,就像是令行禁止的提线木偶。
看着半是他带大的孩子,封于禁松了一口气,对着暗处做了一个手势。
涌动的杀意消失,封清歌努力克制住想要抬头看向父皇的目光,转身对着泽雅,道:“川藏泽雅,你是想要彻底挑起两国战争吗?”
泽雅死命咬着唇瓣,直到鲜血渗出,血腥味在口腔回荡,才稍微冷静了一些,对着封清歌行大礼道。
“我等对此事并不知情,只是看这人沉默站在路边,风吹日晒都不动,觉得他可怜才收留了他。”
事已至此,她只能抓住最后一点点希望不放。
拼命展示自己的无辜,暗示他们对景澜有恩。
但此话骗别人可以,想要骗过景国公夫妇和封清歌,基本上可以说是痴心妄想。
景澜平安回到京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封清歌和家中报平安。
那时候的他,必然还是清醒。
才过了几日便突然神思混沌,要说和川藏泽雅他们毫无关系,那真是鬼都不相信。
但这些事,并不能拿出来做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