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一行人饥餐夜宿,不一日抵达渭州郡内高家庄,这里便是刁家三兄弟的故乡,其实他们都是孤儿,本来的原籍谁也不知道,只是从小在这里长大,便将这里当成了家乡。
历年战事,又逢天灾,渭州郡的百姓或是被征兵出战战死,或是被招募民夫累死,或是躲不过天灾病死,或是没有粮食活活饿死……大汉时还有上千人口的高家庄,如今就只剩下几十人了……
本来这几年风调雨顺,粮食丰收,但因为渭州郡人口凋零,大片的田地都无人耕种以至于荒芜,就是好不容易打下的一点粮食,却也大都被官府征收去了,留在百姓手里的,也只能勉强果腹而已。
所以无论朝代兴亡,遭罪吃苦的,永远都是最底层的老百姓。
“特么的这里连人家缅国都不如,他李万疆还自以为是什么英武之主,就是个狗屁!”胖子远远见到村庄中的一片残垣断壁,满目苍凉,忍不住大骂李万疆。
“天下皆是如此。”唐凡道,“我瞧岷州也比这里强不了多少,就是江南,江东,也一样有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
“燕云就不是这样。”灵儿默默的道。
“呵呵,只怕也是如此,只是你们都高高在上,也瞧不见的。”唐凡冷冷的道。
“瞧不见的肯定有。”萧辰道,“但这里是瞧得见的,我们却也只能瞧着,无能为力。”
“燕云郡是真好。”刁五尺道,“反正就我所见,百姓都过活的不错,至少每家每户都有余粮,每个村子里都有学堂,倒也没见到一个饿殍,一个流民,这事儿我之前也不信,回来跟两位哥哥说,他们也不信。”
几人谈谈说说,到了村子东边一个篱笆院落,院子不大,里面也只有三间茅草屋而已,名震天下的刁家三兄弟,原来就住在这种地方,若非亲眼所见,都也难以置信。
“五弟,你回来了?这几位朋友是……”一个穿着破烂棉袄的中年汉子担着两捆干柴走来,见到刁五尺大为欢喜,露出一脸憨厚的笑容。
“三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萧辰,没错,就是那个萧辰,这位胖子是上官弃疾,这是唐凡,这是灵儿,这是萧野……”刁五尺一边介绍,一边接过干柴,自己挑进院中放好。
“哎呀,这可都是真真的稀客哩!”刁三尺大喜,赶忙跟众人见礼,却又皱起了眉头,“只是这么多朋友来,家里却也无甚待客的东西,似此奈何?”
“三尺大哥休要客气,但我们这一路赶来,也真是饿了,无论有什么咱们也不挑,只要能吃饱肚子就成啦。”萧辰笑道。
“话是这么说,却也非是待客之道,我这里还有些碎银子,五尺你去村头高老二家里买两只肥鸡来,高麻子家里有去年的烧酒,也买一坛子来。”刁五尺从怀里摸了半天才摸出一小块银子来,小心翼翼的递给刁五尺,“拿好可别丢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刁五尺接过银子笑道,“那三哥你陪他们坐坐,我去去就来?”
灵儿和萧野两个跟着刁五尺去了,这边刁三尺请萧辰胖子唐凡进屋,屋中更是简陋之极,除了一个灶台,一张木头桌子,几张破椅子之外,几乎别无长物。
“三哥你们为何过的如此清贫呀?”萧辰奇道。
“咱们三兄弟没什么本事,师门规矩,不能种田,不能狩猎,不能养牲口,不能做生意,平时也就靠着给人算个卦,占个卜弄两个钱吃用,这年头谁会来算命啊?算起来也都是苦命!二哥又卧病在床,无奈何,只得砍些柴火城里卖去。”
茅山弟子,规矩就是如此森严,比欧阳世家,上官世家的规矩都森严的多。
“三弟,谁来了?”忽听里屋一个羸弱无力的声音响起。
“二哥,是五弟带来的几个朋友,你见不见哪?”刁三尺问道。
“哦,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怎么见人,还是算了吧,你们哥俩儿招待就行。”刁二尺说话都是有气无力。
“不是吧二尺大哥,你架子恁大?”胖子扯着脖子嚷嚷,“咋的当朝一品大太监,燕云二品大总督,萧辰萧大人亲自来看你,你都不肯赏脸?还有我上官弃疾你也不给面子?还有唐门弟子你也拒之门外?”
“啊?真个也不是?”里面的刁二尺闻言显然吃了一惊,“三尺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快请几位进来!”
既然随着刁三尺进来,却见里屋更加狭窄逼仄,甚至连窗户都没有,大白天里面也是黑乎乎的一片,一张铸铁床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满面胡须的中年人,这就是名震天下的刁二尺了。
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竟然会落到如此境地,令胖子和唐凡两人都大为感慨。
萧辰近前端详,却见他尽管羸弱无力的样子,但一双眼睛却兀自善良,颇有威势,顾盼之间,宛若病虎。
“二尺何德何能,敢劳诸位下顾?”刁二尺忽然咯咯干笑起来,“看来今日,就是我命归西之时了。“
“哈哈哈,刁二尺豪气干云,铁骨铮铮的汉子,竟然也会说这等丧气话?”胖子笑道。
“怎么二尺大哥你还怕死?”唐凡问道。
“呵呵,活着都不怕,还能怕死?”刁二尺道,“只是死的不甘心而已。”
“二尺大哥你怎么知道今日会死的?”萧辰问道,“难道是算出来的吗?”
“咱们茅山弟子,也算不出自己的命数来……不过当年我下山之际,师傅曾说我见到五龙灵聚,乾端坤倪之人时,就是我的死期,若我没看错的话,萧兄弟你就是这个人了。”却原来刁二尺一眼就瞧出了萧辰的灵异体质。
“二尺大哥眼力真是厉害。”萧辰道,“没错,小弟就是此人,特来送二哥你一程。”
“有劳有劳。”刁二尺咧嘴干笑道,“有萧兄弟你和上官世家,唐门弟子亲来相送,看来我就算不想死也不成了……临死之际,不想别的,就想一口烧酒喝。”
“你都这个样子了,还能起来喝酒?”胖子笑道。
“只要有酒,便是爬也能爬起来。”刁二尺说着挣扎起身。
只听的啪嗒啪嗒的闷响,却是他腿上一块块烂肉掉落在地,瞬间露出森森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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