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柔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极其地渴望人鱼的血液,仿佛自己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为他的血液疯狂叫嚣着想要亲近,仅仅只是嗅到味道就让她沉醉其中。
脑袋再次变得昏沉,明明刚醒来的时候,毒蘑菇造成的眩晕感已经消失了。
她不自觉地攀上人鱼的肩膀,急迫之间咬伤了他的皮肤。
人鱼闷哼一声,莹白的耳鳍下缘染上薄红,唐柔无师自通地在他脖颈间啃咬之时,早已有双手将她紧紧地禁锢在怀里。
脖颈处传来的轻微啃舐感让他流露出沉迷的神色,轻柔地抚摸过女孩漆黑的长发,从上至下,从头颅到腰间。
“轻一点。”他的声音暗哑,染上醉意,“慢一点。”
他们有很多时间。
朦胧之间,唐柔顺着鼻间嗅到的香气,急切地啃咬上了什么。
湿润,柔软,像刚剥开壳的柔嫩牡蛎,口感很好。
她像贪食的猫,迫不及待地想要吞咽之际,听到耳畔传来一声无法形容的喘息。
紧接着,拥抱着她的手不自觉变得更加用力,让她感到一阵窒息。
唐柔茫然地睁开眼,看到一段绮丽斑驳的脖颈,和……正在流血的殷红嘴唇。
薄唇下缘,有一排小小的牙印。
她都做了什么啊!
唐柔一惊,瞬间清醒过来,捂着嘴向后仰,努力拉开两人的距离。
真糟糕,毒蘑菇后遗症吗?她为什么把这条鱼蹂躏成了这样?
人鱼从发丝间露出两片晶莹剔透的耳鳍,微微扇动开合,他的金属眼罩下透出薄红,在唐柔的注视下探出舌尖,轻轻舔过自己流血的下唇。
“……”唐柔忍不住做出吞咽动作,又惊悚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怎么搞的?这是什么恶俗的戏码?
她怎么有种想对人鱼做点什么的冲动?她真的要变成禽兽了吗?
唐柔后退,挣扎出他的圈禁,一路向后,直到背部贴上了冰冷的墙,退无可退。
“怎么了?”人鱼轻声问,好像意识不到自己的嘴唇还在流血。
唐柔慌忙移开视线,“幻境什么时候消失?”
他没有回答,气温似乎变得更冷了。
“柔,不舒服吗?”
唐柔拼命克制着,躲避人鱼,偏偏他伸手,一无所知地摸上她的额头。
“生病了吗?”
唐柔,“我觉得……你现在最好先不要靠近我。”
“你会伤害我吗?”他的声音很轻。
唐柔,“不好说。”
她现在有种很奇怪的冲动。
“是吗?”
动人的嗓音,磁性的低哑,压上莫名晦涩的情绪,变得蛊惑人心。
“我觉得柔不会。”
那股香气再一次传入鼻尖,越发浓烈,唐柔所剩无几的意志力几乎土崩瓦解。
她忘记了自己是伸手将人扯了过来,还是扑进了他怀里,又或是他自己靠近了,唐柔仅仅只是扬起了头,含住了他的唇瓣。
这并不是一个吻,更像单方面的厮咬,人类圆钝的牙齿咬在嫣红的薄唇上,力道小的甚至不能将它咬破皮,可偏偏扰乱了他的呼吸。
凌乱急促的热气喷洒在脸上,冲散了为数不多的理智。
唐柔幼猫舔奶一样小口小口地含着他的下唇边缘,吮吸被他可以咬破的伤口,灼热感顺着极轻微的刺痛攀爬,就让他爱怜不已。
眼尾的潮红越来越明显,像盛开到荼靡的花。
人鱼揽着她的肩膀,半掩着眼皮,声音轻到被呼吸撞碎,“乖一点。”
这样最好。
迷恋他的血液。
每一寸皮肤都叫嚣着想与他亲近。
这样是最好的。
“乖孩子。”
他轻轻摸过她的下巴,脖颈,以及柔软的耳垂,任由对方在唇畔落下细碎又让他灵魂都颤栗的吻。
原来是这种感觉。
冰冷的铂银色双眸像被热气蒸腾的雪水,笼罩着濛濛的白雾。
他用牙齿极轻微的刺破她的皮肤,与她交换血液,留下无法抹去的伴侣标记。
带着腥甜血丝的吻纠缠着他,如同水藻缠绕上他的心脏,让他浑身发软,连骨骼都变得不堪一击,全身提不起丝毫力气。
铁锈味在四瓣薄唇的碰触间漫开,唐柔啃噬住他的下唇,不小心撬开一条缝隙,探了进去。
一瞬间,人鱼变成坏掉的发条玩具,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前所未有的柔软触感轰炸了神志,他忍不住低下头,奉献出全身最柔软无害的地方,哺喂给她。
长发美人鱼那形状姣好的薄唇被吻得红肿,像被蹂躏出汁液的花瓣。
“可以了。”
他把她拉开,呼吸不稳。
不能继续,他怕自己失控,交错的虚实乱流会伤到她。
幻境在一寸寸溃散。
露出磅礴漆黑的海,和不远处的跨海大桥。
隐约可见张狂的墨绿色,遮蔽一小片天幕。
人鱼将手指咬破,凑到唐柔唇边。
她立即抱住他的手臂,任由对方托着她的身体,将苍白无暇的脸颊贴上她的发顶。
人鱼想了想,拉着她的手臂,扣在他脖子上,唐柔顺从地勾着他,依赖又信任地缩进他怀里。
像交颈依偎的天鹅。
被金属层隔绝的眼眸中,满是接近病态的迷恋。
她说得没错,他是骗子。
他本来,就不打算离开。
他看着她长大,从过去到未来,一共横跨十五年。
说不清从哪天开始,这份爱意变质,随着重逢变得晦涩难辨,他已经沦陷进了爱意当中,并甘愿画地为牢,将两人囚困在一起。
不能走,不能离开他。
他指腹一寸寸摸索过她每一颗属于人类的圆钝的牙齿。
他的幼崽长翅膀了,想要飞了。
他可以看着唐柔飞,但要确保她飞在自己的庇护之下。雏鸟看到这个世界后想要振翅,但翅膀还不够硬。
飞出了笼子,就会被别的猎人抓到。
他不允许有一丝伤到这只雏鸟的可能性出现。
“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她不知道他有多爱他。
怎么会真的让她走?
人鱼是终身伴侣制度的种族,深情偏执,病态粘人的爱意会纠缠着伴侣,生生世世,永不停歇。
人鱼在长达十年的漫长等待后,变得更像一个极为有耐心的捕猎者,一点点放饵,诱猎物自己咬钩。
那猎物咬钩了吗?
咬钩了。
修长手指顺着她的脊骨上移,轻柔地抚摸上她的脖颈。
虚拢着,仿佛主宰一切的掌控者。
“不要再抛下我。”
他轻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