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没有再出现过。
唐柔离开了海滩。
在记忆中,她从没有仔细看过这座岛屿,而这一次,她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这座岛比想象中的更加美丽富饶,作为一座大洋中的无人岛,这里竟然没有什么海浪,过分安静,除了天空中阴云密布像随时能下起暴雨之外,可以称得上富饶安静。
岛上甚至没有大型野兽,对于人类而言十分安全。
凭着记忆,唐柔找到了那间木屋,周围开了许多不知名小花,碧绿的藤蔓植物顺着屋檐攀爬,看起来十分温馨。
只是曾经的她不懂得,也没有欣赏过。
现在懂了。
这座岛是他的见面礼。
唐柔在周围转了一圈又一圈,没有寻到人鱼丝毫的影子。
他像融进海里的冰,再也觅不到踪影。
屋子里还是以前的样子,桌子和床都是木板搭建的,房间里装饰着珊瑚和珍珠,大概是人鱼从海里带出来的。
唐柔坐了一会儿,心里想了许多哄人鱼开心的方法,可现在连人都找不到,感觉自己像惹了女朋友生气后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直男。
之前在这座岛上,人鱼每天都会带来新鲜的食物给她,这次唐柔自己寻找,才发现想要在海中捉到鱼是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清浅的石滩上,那些小鱼明明就在眼前,可滑溜溜的,每次都灵巧地从手下溜走,甩尾留下一道粼光,仿佛在嘲笑她。
她坚持不懈地住了很久,放弃了。
荒岛生活很困难,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唐柔不继续在石滩浪费时间,转身去灌木林中找果实,红红紫紫的浆果,是记忆里人鱼给她吃过的。
她试探性地摘了两颗擦干净塞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很清爽。
等待了许久,没有中毒迹象,她拉开衣服下摆摘了许多。
没想到回去时路过浅水湾,竟然看到了一只巨大的龙虾,像被海浪打到了浅水湾里。
唐柔眨了眨眼睛,视线若有似无地绕着周围看了一圈,下去将它捞了出来。
龙虾像喝醉了酒,钳子有气无力地耷拉着。
唐柔在浅滩上找到了一些尖锐的三角形石头,将龙虾的壳敲碎。
虾肉晶莹坦然,透着一丝莹白,唐柔毫不客气地就将整只虾拆开,一点一点用牙咬。
新鲜的虾吃起来微微发甜,大概因为个头太大,稍微有些韧性难嚼,如果能点火的话,就能吃熟的了。
唐柔一边吃一边想,纳西索斯说带她回忆,那大概,她会在这个岛上待七天。
一如十年前那样。
那阿尔菲诺呢?
以过往的经验看,自己但凡在阿尔菲诺眼前消失超过一分钟,他可能就会抓狂。
带有上次的经验加成,唐柔并不慌,她猜测自己在这里度过七天的时间在外面的现实世界可能只度过一秒。
龙虾的虾尾尖轻易挑破了人类没有任何毛发和鳞片保护的皮肤,在掌心刮破了皮。
没有流血,唐柔也没有在意。
与上一次那个幻境世界不一样的是,这个海岛上有正常的日出日落。
她慢吞吞地吃完了浆果和龙虾,坐到海边的礁石上等。
夕阳很美。
一层浅淡的橘黄色由远及近在海面上铺开,随着波浪摇曳出细碎的橙光,像调味师在天空捏爆了一颗橙子。
这或许是他送给唐柔的风景。
“你要告诉我怎样做,你才能消气呀。”
唐柔踢着水,眼皮耷拉着。
看起来很沮丧。
“出来一起看夕阳吧,纳西索斯。”
没有人回答她。
海风打着旋吹过她的头发,几缕发丝凌乱地滑过脸颊,像被人轻轻摸了摸。
唐柔想了想,凑近水面,压低声音声,“我想你了,海水会把这句话传达给你吗?”
“我没有骗你。”
她吸了口气,放轻声音,“我忘记了,不是故意。”
“纳西索斯,我生病了,高烧让我忘记了很多事情。”
“我知道这些不足以让你消气,但你至少要出现在我面前,我才能将事情跟你解释清楚。”
“出来,让我看看你,好吗?”
唐柔一口气说了很多很多,可是海面没有传来任何动静,她像一个对着大海自言自语的神经病少女,同时也理解到了直男哄女朋友的不易。
她抿着唇想了很久。
果然还是渣男哄女朋友比较容易。
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脑海里窜过许多渣言渣语。
唐柔眼珠转来转去,一些话倒豆子一样顺着嘴巴飘了出来。
“我错了行了吧。”
“你要真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那随便你怎么想吧,我说了你也不信。”
“多喝热水。”
她撑着岩石,被海水腐蚀到凹凸不平的表面不知什么时候顶开了手心里被龙虾尾划出的破皮,丝丝血花顺着岩石散进海里。
唐柔越说越起劲,沉迷在渣男角色无法自拔之时,一道两米高的海浪兜头而来。
落到脸上的时候算是温柔,卷着她推回了岸上。
女朋友好像更不高兴了。
唐柔捋了把头发,将脸上的水抹干净,站起来轻轻甩了甩,将渣男的角色贯彻到底。
“那既然这样,你先冷静冷静,我们再谈。”
眼看又一道海浪要过来,唐柔赶紧提着裙子朝木屋跑去。
海岛上没有电,一天没睡觉,身体渐渐变得疲惫。
随着夜幕降临,唐柔沉沉地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感觉有冰凉柔软的东西顺着眉骨向下滑去。
一路流连过鼻梁,脸颊,滑到耳畔,捏了捏她的耳垂,继续向下,落到她的喉咙上。
那道力量十分轻柔,仿佛一片羽毛落在颈间,轻到没有重量,若即若离碰触着她的皮肤。
唐柔陷入了深沉的梦魇当中,身体对外界有着微弱的感官,却沉重到一动不动,也无法睁开双眼。
脖颈上的触感分明是冰冷的,却让她觉得温暖和安心。
“疼吗?”
耳畔仿佛有个声音轻柔地询问。
“我没有用力。”
朦胧间,有人托着她的肩膀,将她小心翼翼地抱进了怀里。
修长冰冷的手指握着她的手腕,将她的五指轻轻地舒展开,随后,掌心传来一阵轻柔缱绻的濡湿和柔软触感,仿佛又冰凉的果冻从掌心滑过。
非人的柔软舌尖轻轻舔过那层破皮的伤口,吮吸掉干涸混合了泥沙的血液。
细致地照顾到每一寸受伤的肌肤。
等那道伤口愈合之后,**变成了满含爱意地轻柔地啄吻她的指尖,仿佛细腻的羽毛一下轻点在皮肤上,温柔到没有重量。
那些不含任何**意味,单纯表达喜爱的亲吻来到了颈间。
那里一片光洁,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却无法抹去曾被人扼住喉咙的事实。
人类女性的脖颈太过纤细。
脆弱到像是一折就断。
“对不起。”
轻柔的声音如同海水流淌过细软的白沙滩,最后化作了一声叹息。
托着肩膀的手臂一寸寸收紧,将她密不可分地禁锢进怀里。
唐柔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令她无比安心的拥抱当中,这个怀抱并不算温暖,甚至有些发凉,相对被褥还很坚硬。
可就是让她感到平静。
她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好的梦,梦醒时有些怅然若失。
唐柔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晨曦的光透过窗台洒进木屋,柔和地笼罩在身上。
房间里只有她自己。
是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