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云姑说完,又立刻补充道“不过娘娘您不要担心,婢子在这几日,会竭尽所能为娘娘讲解圣殿的礼节,绝不会让您在婚典之上,因乱了礼节而出了丑的。”
对于云姑的话,婉妍可以说一个字没听,她胳膊撑着艰难地直起身子,推开了云姑想要搀扶自己的手,自顾自打量着四周,径直打断道
“这是哪?”
婉妍身下是一张大理石床,周围是一圈白色纱帘,从屋顶落至地面,长近百米,犹如从天而降的薄瀑。
那纱帘虽薄,但遮光极好,婉妍从纱帘里面,只能隐约看到不远处的石桌和石床。
云姑闻言,麻利地卷起纱帘,笑道
“回准后娘娘的话,这里是尊上所居的无垢圣殿,也是您以后的寝殿。
如今您与尊上还未成亲,便为您另设一张床榻。
娘娘,这床您睡着还舒服吗?”
一块冰凉又坚硬的石头上,什么也不铺,还枕着一块石头,婉妍不知道这个组合,和舒服一词有什么关系,甚至觉得和床这个概念都没什么关系。
婉妍没回答,冷冷问道“净释伽阑呢?”
云姑没有因婉妍不服劝告而不悦,也没有再纠正她的不敬,仍是笑道
“尊上在等您用早膳了。”
。。。
餐桌边,供觉旃殊站在净释伽阑身后,小声道
“尊上,准后娘娘已经醒了,云姑在服侍她起床了。”
净释伽阑微微颔首,明明是一觉醒来的清晨,但他的面色,却比昨夜还要差。
供觉旃殊又道
“尊上,方才仁青圣殿来人传话,说早膳后,那位要带医神来,给准后娘娘看身子。”
净释伽阑冷笑一声,道“他倒是比我还心急。”
供觉旃殊有些担心道
“尊上,您说他不会给准后娘娘使绊子吧?那日在西北无人境,他没抢走准后娘娘,虽然入殿后为了圣殿的名声,不能再大张旗鼓地动手,但肯定会使阴招的。”
说到这里,供觉旃殊忽然惊道
“……对了!那人要是想更简单地摆弄娘娘,定是想要先端了亡生大殿,让娘娘没了依仗和后盾,他不会要对亡生大殿下手了吧!”
相比于供觉旃殊的担忧,净释伽阑微微摇了摇头,嘴唇苍白,缓缓道
“他不会的。
婉妍入殿的时候,若是气焰嚣张地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那净释摩诃反而心里有底。
然而婉妍昨日在仁青圣殿,看着有理有节、不卑不亢,实则是处处隐忍和示好。
净释摩诃最是多疑的人,他知道婉妍不是轻易委曲求全的人,她的示弱和逆来顺受,非但不会让净释摩诃觉得她是害怕,反而会觉得亡生大殿实力不可估测,婉妍是故意下套让他麻痹大意、放松警惕。
这样一来,净释摩诃就算再想灭了亡生大殿,也要三思而后行。”
供觉旃殊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道
“怪不得昨日,那人非但不罚娘娘,反而好言好语的。”
“他不罚婉妍,不仅是因为这些,更是因为他觉得,他比我更有希望,得到婉妍的支持。
我与婉妍,前面的仇怨已是不胜枚举,如今在外人看来,仲怀笙又是我逼死的,我和婉妍之间横着太多人命,矛盾已经激化到不可调和。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尤其是对于刚刚失去了索施通和半壁圣殿军的净释摩诃,他太需要一个有力的盟友了。
特别是那个盟友,就是我几日后的枕边人。
所以我和婉妍的关系越是恶化,净释摩诃对婉妍而言,就越是安全。
我想,婉妍肯定也想到了这一层……”
净释伽阑苦笑了一声。
“她想先看我和净释摩诃内斗,借净释摩诃之手扳倒我,再和净释摩诃
婉妍更衣洗漱完,到桌边时,净释伽阑果然也在了。
婉妍款步走过净释伽阑,在被侍女拉开的凳子上落座,坐下后就垂下眼睛。
自始至终,连一个余光都没有落在净释伽阑身上。
而净释伽阑一直看着手中的卷册,仿佛不知道婉妍来了一般。
这一顿早膳用得鸦雀无声,桌边的两人明明面对面坐着,却别说交流了,就连目光对视都没有一次。
两人都垂着眼默默用膳,就连筷子相碰的声音都没有。
周围侍奉着的十几人,也是大气都不敢出,额头都要落下冷汗了。
这哪里像是即将成亲的未婚夫妇用膳,这分明就是修罗场。
随侍的人中,只有一人不是低着头,而是默默地看着餐桌边的二人,满眼都是叹息。
那人便是供觉旃殊。
在京都、在蜀州、在沧州,在他的记忆里。
那个少女用膳时,吃到合口的美食时,眼睛总是不自觉地亮起来,举着大拇指夸个不停。
而那个少年,每次都要讽她没见过世面,却分明因她吃的香甜,被感染得多吃半碗饭。
他们一起用膳的时候,相门千金不用顾忌那些所谓的闺秀礼仪,本应无欲无求的真神可以有自己的喜好。
他们的眼神不经意撞在一起时,少女总是鬼灵精怪地努努鼻子、撇撇嘴来故作镇定,少年则是云淡风轻地移开视线。
可是,他们嘴角都含着一抹偷偷地笑意。
供觉旃殊喜欢和他们一起用膳,虽然有时他们斗嘴,虽然有时他们查案太累、也是疲倦得一言不发。
但他们二人在一起时,气氛总是带着漫不经心的舒服,就像桌面上摇曳的烛火,懒洋洋的暖意融融。
可现在。
供觉旃殊垂下头不再看。
冰冷的石桌,翡翠玉盘,没有热气的精致饭菜,从过高的穹顶遗落、早已没了温度的日光,
以及那两个,面色远比这些还要阴冷的人。
他们僵硬地咀嚼着,面对彼此犹如上刑一般为难。
用完膳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