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叔连忙爬起来,捡起浴勺,继续兢兢业业为凤凪扶沐浴。
一切都好像没发生,除了翁叔的额头一片通红。
“我这也是为了父亲的遗愿,而不得不为的。”
又是许久,凤凪扶才缓缓道。
“我就是要让宣婉妍万劫不复,我就是要让宣婉妍死。”
不知是不是累了,凤凪扶的声音轻了许多。
也无奈与沉重了许多。
“只有她万劫不复、走投无路时,才会向我走来。
因为我,是她除了死路外,最后的一条路。
但凡她还有一丝希望,都轮不到我。
所以我,就只能切断她所有的出路,抹杀她所有的希望。
让绝望的、一无所有的她,心甘情愿走向我,留在我身边。”
凤凪扶说得平静,眼神却骤然诡谲锋利,嘴角带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来。
“只有把宣婉妍,这个背着万千骂名的人逼死了,她才可以用另一个身份重生。
那时,她的姓名、身份、家世,甚至性别都截然不同,没人会知道她的过去。
对外她是凤尊的丈夫、凤族的大公。
对内,她是我的妻。”
“她摆脱了身世,她可以活下来了。
我有了她,我也可以活下来了。
这不正是父亲想要的,不也正是我想要的吗?”
可是她不想要啊……
宣婉妍是个怎样的女孩,翁叔不了解。
但既然是绮罗的女儿,又怎会是甘心被人摆布的。
只怕凤主苦苦相逼,逼来的不是琴瑟和鸣,而是玉石俱焚。
翁叔心里想着,但这次连头都不敢抬,只连连应是,再不敢多言。
而凤凪扶也微垂下颚,看着水面出神。
沉默了许久,凤凪扶突然伸手,轻轻点了点水面上倒映着的,自己的面孔,出神地问
“翁叔,自我父亲出生以来,您一直跟在我父亲身边,待在凤天殿吧。”
“回禀主人,是的。”翁叔道。
“那您肯定见过三岁以前的我吧,您还有印象吗?”
“自然是有的。”翁叔应。
“您自小便天赋异禀、灵心慧性,不论是课业、武艺、决赋,您都做的相当好。
除此之外,您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极擅长为人处事。
您待人和善、谦逊、宽容,总是笑着,时刻都丰神如玉。
您性子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但却还能不伤人,只让人觉得亲近和温和。
那时族中人都说,您天生就是要做天神的。”
“是嘛……”
凤凪扶凝视着水面上自己的脸,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
翁叔不知道凤凪扶为什么突然聊这些,也不好接话,只好沉默。
“你还记得,我以为早就没人记得了。”
凤凪扶眯起眼睛回忆。
“我也记得,生来我便讨厌做饭、讨厌绣花、讨厌繁琐的布料、讨厌闻着就头晕的胭脂水粉。
我讨厌抿着嘴笑,讨厌含情脉脉地看人,讨厌时刻体贴旁人的心思。
我讨厌我想问的不能问,我想说的不能说,我想做的不能做。
我讨厌我困在她身边,她却可以爱上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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