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
冉冉敛了敛眉,收了思绪。
视线飘向前方旧院,一时些微怔住。
虽隔得尚有些距离,但远远地,便可瞧见大片大片的橘花绿叶爬满了整座石墙。
冉冉双眸亮了亮,加快步子向着芷兰苑而去。
掐指算来,满墙紫葳,距今种下恰好十年。
行至石墙边上,冉冉熟稔地踮脚够了下盛开的橘色花朵。
这紫葳花甚是神奇,纵是绿叶葳蕤、枝繁叶茂,但这花朵都开在高处,墙角低矮之处可是遍寻不着。因此她若想摘,必得踮脚才能勉强够到。
才刚碰了几下花蕊,空中不知从何处晃晃悠悠飘下一块素帕,冉冉存着疑惑,踮起脚尖将那块帕子自绿叶上取了下来。
那是块茶白色丝帕,摸起来手感极好,想来定是珍贵的料子。本以为这么好的料子上面自然会绣着精细图案,没想到摊开却发现上面的绣工只能用差强人意来形容……帕子上绣的是一座山,山的正面靠着一棵树,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冉冉捻着丝帕来回翻了翻,就在合上之时,她在帕子的一角发现了几个极其细小的字符。向着阳光,她仔细辨认了下,隐约觉得那应该是繁冗的上古文字。
只是这芷兰苑地处偏隅,素日鲜有人去。也不知是何人将帕子掉落在此?
冉冉还自思忖,忽闻芷兰苑内隐隐传来交谈声,一时心下有些好奇,于是向着内院的方向靠了靠。许是离得远了些,冉冉只能透过石墙依稀辨得苑内站着两位女仙。
“你是否至今不曾忘却当年之事?”说话的是位紫衣女仙,身形袅娜,言语冷寂。
被问的青衣女仙站在林中,并未回答,只是默然。
“七万年了……”紫衣女仙上前两步,“拂尘。”
青衣女仙闻言僵了僵,依旧默不作声。
冉冉见两位女仙都有些沉默,垂首看了眼手中丝帕,心内思量道。
这帕子许是两位姐姐落下,只是现下她若现身询问,不知是否合适,不若再等等。
打定主意,冉冉退后几步,准备待她们出来时,再假装适才经过。
“殿下!殿下!”
冉冉才刚伸出一只脚,忽闻熟悉的男子声音,脚下一个踉跄,忍不住扶了扶额。
怎么哪里都有司命那厮,还真是阴魂不散……
“我就知晓你定在此。”司命几步上前,满面春风,丝毫未注意到冉冉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
“垣外窃听,与梁上君子何异?”这时,苑内传来清冷女子声音,语带讥诮。
司命愣了愣,以目光询问冉冉,见冉冉欲言又止,心下了然,于是打开手中折扇摇了摇,悠悠对道,“奇哉奇哉,这分明仲夏,怎就陨雹飞霜?”
苑内清冷女子冷哼一声,“析辩诡辞,难掩小人行径。”
“盗跖颜渊不分,难道便是君子所为?”
“垣外何人?”
“苑内何人?”
冉冉听这一来一往,再次扶额,若论嘴上功夫,司命星君真是不遑多让。
“怎么?洛桑素日便是这般纵容你们无礼小辈的?”言语间,一抹紫色翩然现身。
女子神容雪寒,翩若神人,端正让人不可逼视。
方才还口齿伶俐的司命一见对方,瞬间气势矮了半截。“司药……仙子?”
也难怪,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紫衣女仙居然是昆仑圣母娘娘座下掌事女仙之一的司药仙子。
司药仙子扫了司命一眼,哂笑道,“想来天府宫近日必是闲了些,待我回去禀明圣母娘娘,替星君另寻些差事。”
司命汗颜,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刮子,他今日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怎知此竟番撞上了这位冷面仙子。若真论起辈分,他还得毕恭毕敬尊称对方一声姑姑才是。
“不知仙子在此,多有得罪。”
此前多少听闻过这位司药仙子的事迹,深知此刻唯有乖乖认罪才能平息对方怒火,司命星君于是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弯腰道歉。
冉冉见状,也抬首行了个礼,道。
“冉冉也有不当之处,方才……方才并未有意窃听仙子谈话,还望司药仙子海涵。”
司药仙子目光这才落到冉冉身上,沉吟了下,道,“也罢,今日看在小殿下份上,便不多与你计较。”
“多谢仙子。”司命行了个礼,须臾再抬首时,紫色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这司药仙子怎会来这芷兰苑?”临了,司命还不忘八卦一番。
冉冉摇了摇头,表示不知。低头看到手中丝帕,心内有些懊悔,方才没能来得及询问仙子,是否是她贴身之物。
“对了,”司命像是想起了什么,同冉冉道,“你哥哥自天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