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一声不响的跑了！”
吴邪愤怒的瞪着张起灵，却不太敢看被安放在床上的人，“还带着阿岚！”
张起灵不为所动的伸出手，“吃的”
吴邪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攥紧了拳头冲空中挥舞了几下，便认命似的出去拿吃的了
满是污泥的脸庞也藏不住那如雪般清澈的眼神，像是长白山上万年不化的洁白冰雪，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张起灵看着面容安详的女孩，心下突然有些慌乱，太吵了，外面的声音吵到他听不见她的心跳声，吵到他看不清自己的心
起身，两根修长的手指搭上她纤细的手腕，微弱但平稳的脉搏就像一颗定心丸，张起灵长舒了一口气，那一瞬间，他是后怕的
在他的人生字典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词，他做事一向我行我素，如果是白玛妈妈是他心底的柔软，那么眼前这个女孩，也是他为数不多从未想过要失去的人
当她闭上眼睛，清亮的瞳孔里流露出对生的渴望却不可得的时候，当她柔软的身躯一点点变得冰凉的时候，张起灵才恍然大悟
他以为，他终于找到了一个人，通晓甚至参与了他的过去，并且也能够在他漫长的人生里一直陪伴着他的人
但是眼前的一幕幕，都在警告他，她也会走
“喏”
吴邪进了帐篷，手里拿着几块压缩饼干，他看张起灵寸步不离的守在岚霖旁边，叹了口气，也搬了个小马扎坐过去，疑问在心中绕了几个圈，最终还是脱口而出
“岚霖她……”
张起灵吞咽的动作停顿了一瞬，吴邪顿时哭丧个脸，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忏悔的话，就见张起灵面不改色的说道
“她的身体在消化野鸡脖子的毒素，快醒了”
吴邪瞪大了眼睛，嘴巴长的能塞下一个鸡蛋，“她她她，她这么……神奇啊”想了半天才蹦出来这么个形容词，好在小哥也不是咬文嚼字的人，只淡淡的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吴邪的错觉，他总感觉张起灵看向岚霖的眼神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多了几分柔情，带了一些心疼，真要说起来，就是更像人了，而不是一个倒斗机器
“毒素累积在她体内，相生相克，百毒不侵，新来的毒素无法消化原有的，便被融合，这样就没有毒素能杀死她”
“这……不是怪物吗……”刚说完吴邪就猛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呸呸呸，我说什么呢……”
张起灵的眼神下移，盯着那些密密麻麻的针孔，心里泛起了丝丝酸痛，“她不想的”
吴邪自觉失言，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低垂着头不说话，却没想到等张起灵吃完了饼干，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推进泥坑里，要不是他还一脸正经的样子，吴邪真的要怀疑这个人是在为刚才的事情蓄意报复
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忙跑去把胖子也拉进来，等胖子也知道是小哥说的才歇了气焰，乖乖的在泥坑里打滚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嗓音响起
“胖爷什么时候有这种不为人知的爱好了”
众人回头
女孩平日束起的马尾现在散在身后，长发自然垂下，乌黑的色泽映衬着她的肌肤更加白嫩，暖黄色的阳光倾洒下来，她的眼里揉进了星星点点的碎光
蓝色连帽衫松松垮垮的罩在身上，整个人清瘦的跟张纸片似的，许是刚醒的缘故，她有些脱力，半靠在树上，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笑容
不等胖子和吴邪开口，张起灵就先发制人，快步走上前把人打横抱起，向帐篷里走去，那速度，用胖子的话来说就是
“他急着洞房啊？”
胖子糊满泥的脸再加上他人还坐在泥坑里，这呆愣的语气说出来，不禁让吴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啊，小别胜新婚嘛”
而这头，张起灵把我抱起来的时候我只是疑惑的看着他，阳光撒下来，是他替我挡住了大半，他的眼底有些红血丝，也不知道这些天，带着我这么一个拖油瓶，他是怎么过来的，想抬起手摸摸他的头，头顶传来凛冽的一声，“别动”，我瘪瘪嘴，安安分分的窝在他怀里
进帐篷后他把我放了下来，人还没站稳，他就猛地拥住了我，我只顿了几秒，便反应过来，也环住了他的腰，他的头低垂下来，下巴靠在我的肩膀上，平日一直坚强的人此刻卸了千斤重担，像个孩子一样寻求我的存在
“我在，小官”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紧紧的抱着我，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骨血里去
“我以为你死了”
我此刻有些心虚，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抚着说道：“我答应过你，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没有下次了”
他低低的应了一声，周围万籁俱寂，只有我们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一下一下，最终频率惊人的相似，就像是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一样
我也沉浸在这难得的安稳中
眼睛再睁开，望向无尽的远方，我仿佛透过重重山峦，看到了雪山上的白玛，她在笑着冲我招手
又看到了被关在研究室的自己，从天窗口阳光透进来，一束一束的光线洒落在地上，震起一片灰尘，还有那次用镜子碎片割完腕，碎片掉在地上，竟然折射出了外面湛蓝的天空，只是静静地看着，眼角就能淌下一行清泪
低垂下眉眼，我把脸埋在张起灵的脖颈间，眼角突然有些湿意
对不起，我好像，要食言了，再抱一次吧，就当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