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谦:“朴玉堂?”
侍酒:“正是,殿下还记得三个月前,您在南阳给“朴石山庄”断的案?您当时说过,觉得这案子有人在暗中牵头。”
冷谦:“你觉得跟玉侧妃有关?”
侍酒:“殿下,您还记不记得:这案子,一开始就是由一个叫菱角的丫头闹出来的?”
冷谦挑眉:“是玉侧妃身边的那个菱角?”
侍酒:“嗯,奴才本来只是看那菱角有些眼熟,直到今日见到朴玉堂,才确认了,应该就是她,不会错。”
侍酒再飞刀:“这朴玉堂现在是“漱玉斋”的玉雕师傅,您说他放着“朴石山庄”的庄主不当,却……”
冷谦:难道朴玉堂就是她说那个的默契?我这心里~为什么是这种感觉?我不是应该很~痛恨?吗?
冷谦立刻表现出痛恨:“她究竟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朴石山庄”那个案子,我总觉得中间有人在牵引着整件事情,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那个朴玉堂,毕竟他是这个案子的苦主,也是定案后最大的受益者。
但看朴玉堂那人,我不觉得他是那种心思深沉,能布这个局的人。
当时我完全没有去留意那个叫“菱角”的丫头,也没有特别在意:“漱玉斋”也有人搅在这里头。
可现在,这些人,居然都跟她有关!
可是……
想起那双看着玉石晶晶亮的眼睛,那双眼睛,怎么也不像一个会藏在黑暗里操控的诡谲者。
冷谦揉了揉眉头:“南昭那边查到什么没有?”
侍酒摇头:殿下!您又问!我们的鸽子不知道到南昭了没有,哎!
这火头刚起,二愣子就回来添了一把柴,侍剑回禀:“殿下,玉侧妃说身子不适,不便伺候殿下用膳。”
冷谦:!!!
直接冲进了“晰月院”。
冷谦走到正屋门口,看到如玉正坐在里头吃点心。
如玉:这?面色不善啊!呵呵!
干笑了两声,如玉扑了过去,娇嗔道:“殿下~,这是一听说如玉病了,就来看如玉了吗?原来殿下这么关心如玉!”
冷谦嫌弃,嫌弃,很嫌弃!闪过一边,一手扶住额头,我干嘛来了?对,对质!
(如玉表示:你手头有证据才能叫对质,否则,你就叫质问,然后只能听我瞎编!)
如玉扑了个空,差点收不住脚,冷谦没多想,一把抓住她的一只手腕,拽到自己面前,问了第一个问题:“不是说病了?”
如玉顺势靠了上去,慢条斯理地说道:“如玉说病了,但其实呢,没有生病,这~就叫欲拒还迎?就像殿下现在这样,如玉本就想扑到殿下怀里,可殿下偏偏要躲开,现在却反过来,这么抓着如玉,原来殿下也喜欢欲拒还迎呀!”
冷谦:欲拒还迎?这话你都能说得出口?
立刻将人推远两尺。
如玉勉强站住:你都做了,还不让我说?
冷谦忍不住问自己第二遍:我干嘛来了?
如玉在心里同问:这人干嘛来了?
嘴上先客气一句:“殿下可要坐下,用些点心?”
冷谦:行,我给你个机会跟我说实话,坦白从宽!
冷谦不客气地走进去,坐到桌前。
又是三干三湿,但跟上次的都没重样:
白玉杯中桃胶露,白玉碟上桃花酥;
翡翠碗盛炖雪蛤,翡翠盘称金瓜酪;
青玉杯里酸梅汤,青玉碟呈甜枣糕;
冷谦嘴一抽:你,是不是太奢侈了?我这大国皇子,都比不上你这小国的假公主!
随即叹了口气:哎!反正你吃得起!
突然想起刚才抓她手腕那手感:吃这么多,你怎不长肉呢?
如玉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殿下想先用哪个?”
你说,我来喂你!像上次……
冷谦:别,我不想再闪到腰!
那套青玉杯碟的,看样子如玉应该还没动过,冷谦伸手拿到自己身边。
如玉:哟,你还真不客气!
冷谦的确没客气,单刀直入:“你和朴玉堂怎么认识的?”
如玉随口便答:“他是漱玉斋最厉害的玉雕师傅啊,就认识了呀。”
冷谦:“你们很有默契?”
如玉点头如捣葱:“嗯嗯,他可厉害了,我那制图,殿下您也看到了,他都能给我雕出来,有的比我想象还要好!有时候我都不用画图,直接跟他一说,他……”
冷谦:一提这个朴玉堂,你话就这么多?就像说到玉石一样,可听你说玉石的时候,我觉得你说得好,说得对,说得(人都显得)漂亮。可现在听着,怎么就……
如玉发觉自己越说,冷谦的脸色越难看,赶紧闭上嘴,将那碟甜枣糕往前推了推,怯怯道:“殿下,是不是觉得酸梅汤太酸了,殿下吃点甜的?”
冷谦:你才觉得酸了呢!
冷谦眼神一凛:“他什么?”
“他就能帮我雕出来,我有什么遗漏的细节,他还能提醒我,帮我补充……”直觉有危险,如玉的声音渐小。
不用画,直接说?
冷谦的拳头紧了紧:“这么说,你们经常在一起了?”
如玉:你确定那酸梅汤不酸,我都闻着味了……
侍酒:我也闻到了!
莲蓬:酸,怎么会不酸,我放了好多酸梅呢!
如玉:嗯,这味闻着就好好喝,其实我想等我吃完这份雪蛤,再喝酸梅汤的啊,谁知道让你抢了,我怎么没先下手呢?
如玉的脸上有些不开心。
冷谦:怎么?不开心了,是因为不能跟他在一起?
你这么审问犯人一样,谁能开心?
以下是不开心的答问环节:
如玉:“我们只是在一起谈论玉石啊。”
冷谦:“你是我的侧妃,怎么能跟外男在一起?做什么都不行!”
如玉:“那~也是以前的事了啊。”
以前的事,那也不行!
冷谦提高了声音:“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亲?”
如玉也大声答道:“不知道,如玉自小是被当做男孩养大的!”
冷谦一怔:你……也是?
冷谦语气缓了下来:“把你当男孩养,为什么?”
如玉低下头:“我的养父母,收养我之前一直没有孩子,有高人跟他们说把我当儿子养,他们就能生儿子。”
冷谦:这话也能信?那你本名是不是叫~招弟?
冷谦冷笑了一声:“那后来呢,他们生了儿子了?”
如玉点头:“嗯,但没我聪明。所以,后来家里让我去跟着叔叔出去学做生意,为了方便,都是做男子装扮。”
冷谦:难怪,你这言谈举止一点都不像女人,除了……
冷谦心里突然又抖了三抖:除了那句“殿下~~~”。
不行,不能跟她绕圈子了,直接问。
冷谦看着她:“三个月前,你是不是在南阳?朴石山庄的那个案子,你是不是都知情?”
如玉抬头,勇敢对望:“是!”
冷谦:?又认了?
如玉:我不认,你也不信啊!原来你现在来就是要问这个,但~你知道了多少?
如玉:“殿下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如玉一定如实相告。”
冷谦:又这么老实?如实相告,上次你也这么说的吧?这次你别想那么容易蒙混过关。
冷谦目色如墨,看进如玉的眼睛里:“那不如你先说说‘朴石山庄’的事吧。”
如玉的眼睛里清澈见底,冷谦只能看见自己的倒影。
如玉:说什么,从哪里开始说?说多少?哎!
如玉开始讲故事:
“七年前,如玉跟着叔叔在南阳做生意,正好救了朴玉堂,那时他被那徐振迫害,受了重伤。”
冷谦:所以你们认识这么久了……
“当时,不知道他的身世,叔叔就带他回了南昭,还发现他有刻玉的基础,更有天分,便让他在‘漱玉斋’拜了个师傅学艺。后来,慢慢熟悉了,他才跟我们说了他的身世和遭遇。
徐振对朴玉堂和“朴石山庄”做了什么,殿下也应该知道了吧。
如玉与叔叔一起商量着帮玉堂他讨回公道,一年多之前,我们将朴玉堂送回了南阳,秘密联系上了朴老太爷。
老太爷年纪虽然大了,但人没糊涂,他一开始是没怀疑徐振,但徐振将“朴石山庄”完全掌控之后,难免得意忘形。老太爷就察觉了一些。开始防备徐振,虽然心里清楚徐振在背后搞了些什么,只是没有证据,自己身体不好,身边也没什么亲信了,只能装糊涂。
朴玉堂与那朴老太爷相认后,我们便在‘朴石山庄’里安插了一些人。包括那个胭脂姑娘。”
冷谦暗忖:那个徐振的小妾,我也怀疑过,但……
冷谦冷冷道:“你利用那个胭脂,离间徐振和林浅浅。”
如玉淡淡道:“殿下也应该清楚,朴鸿死了十多年了,找到铁证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突破口只能是林浅浅这个人证。”
冷谦的目光冰冷:“所以,你就让胭脂给林浅浅下毒,用的就是当年徐振用在朴鸿身上的慢性毒药?”
“哈?”如玉嗤笑了一声,“殿下开什么玩笑,我能是这种人吗?我只是让胭脂用了些迷药,让林浅浅晕了一小会,然后让大夫告诉她,她肾气枯竭而已。是林浅浅她自己觉得中了那‘生生慢’。如果给她下毒,那胭脂不也成了罪犯了吗?”
冷谦:你倒还算懂得分寸。
如玉:我要杀人,何必那么麻烦!直接让罗兰兄弟去就行了。“生生慢”怎有“一刀切”来得痛快!
冷谦神色稍稍好转:“那为何又要菱角演那一出?”
如玉:“当然是希望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了。”
冷谦:“你怎知我会去那‘赌石大会’?”
如玉老实回答:“如玉不知!如玉只知道京里派了人来查何方柯的贪墨案,人一到南阳,就先去见了高守备,所以如玉只是想在‘赌石大会’上,把事情闹大。”
冷谦想:的确,自己去‘赌石大会’这事,是她无法预知的,她既然知道京里派来的人已经到了,那的确只需要把事情闹大,闹得越大越好。
冷谦问道:“是你们找人将那何方柯贪污受贿的证据匿名递到了京里?”
如玉点头:“如玉的叔叔是‘漱玉斋’的采办,他跟徐振打过交道,知道这人贿赂了那个何知府。我们就明白,要动徐振,必须连那个何方柯也一并端了。那个何知府贪得很,又不经查,很容易就拿到了他受贿的证据。
漱玉斋在京中也有些路子,把证据传上去,也并非难事。但如玉没料到,派来查案的人会是殿下,这样想来如玉跟殿下真是有缘呢。”
冷谦也“嗯!”了一声,确实,这案子,是自己揽到身上的。
但接着“嗯?”了一声,有缘?你说话能不能矜持点!
冷谦又问:“那何知府买凶的证据也是你们送到我手上的?你们认得那刺客组织?”
如玉:这怎么能告诉你呢?简单……
如玉答:“殿下当时忘了派人守住那‘璞玉堂’了,我们在那里安插了人。那师爷去拿银票,我们的人就跟上他了,哪有什么真的刺客。”
冷谦:倒也解释得通。
冷谦突然想起来什么:“你叔叔就是那个余枫眠?所以,‘漱玉斋’的谭掌柜叫你余小姐?”
如玉点头:对吧,圆了呀!
冷谦冷不丁一问:“不是姓桑吗?”
如玉:呃~忘了这茬!
如玉:“当时的情况,自然是要用假姓名了。”
没毛病!
冷谦还想到了一个问题:“还有,你们特地让你的那个表哥,来提醒我银票票号的事的?”
如玉笑得谄媚:“殿下英明!”
冷谦:对哈!你还有个表哥!
冷谦:“你那个表哥呢?”
如玉:?这也要问?
(扶风:今天我休息!)
如玉叹了口气:“是一个护卫假扮的。”
冷谦:好吧!
冷谦突然怒道:“你竟然敢利用我?”
如玉一听,也炸了毛似的:“利用殿下?难道‘朴石山庄’的案子不应该被翻出来吗?朴玉堂不应该拿回他的家产吗?还是殿下觉得徐振不应该被斩?或是那何知府不应该被贬?这里头可有任何人,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
冷谦:……
如玉继续:“既然殿下也觉得这些都是对的,那被如玉利用一下又如何呢?何况这又怎么能算利用呢?这案子不该办吗?”
冷谦冷道:“案子是要办,但你却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
如玉看着他,一脸正气:“如玉这见不得人的手段,才让这近十年的案子在十日内破了!如玉这见不得人的手段,可让无辜之人受累受伤了?就算那个林浅浅,也没有真的中毒啊!
非常事行非常道,殿下不认同如玉的手段,因为殿下是站在高处看,您是官,是上位者。而如玉是民,才不得不用些手段。以前就没人去告过何知府吗,没人去告过徐振吗?
胭脂她的家人在矿难里受了伤,家里失去了收入来源,为此胭脂只能卖身青楼,他们没有能力用手段,所以他们才求告无门。如果我再不用些手段,他们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吗?”
冷谦:……
你说得对,但我不会道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