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冷谦觉得,如玉刚才说话的时候,瞳孔中有一片清澈见底的湖水,倒映出她目中所及的每一件玉器,她的脸上会毫不吝啬的流露出赞赏、欣喜的神色,仿佛每一件都是她心中的珍宝。
冷谦还觉得,如玉刚才说的话,每一句脱口而出,更有真情流露,说的虽然只是玉石,却细想还有些更深的道理在里面……难怪可以:以玉喻人!
原来,她是这样一个爱玉、懂玉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冷谦的眼睛就离不开了她了,目光追随着她,人不自觉地跟着她,伸手去揽住她,还越搂越紧……
冷谦察觉到如玉的腰僵了僵,迎上自己的眼神开始闪躲,她一侧头,冷谦看见一只红透了耳朵。
这是~害羞了?你不是脸皮挺厚的吗?还会害羞?
冷谦也感觉自己这么盯着她看,好像是怪变态的:那耳垂的红色,像某种熟透了水果,突然好想尝一口……
理智战胜了冲动,冷谦别开头,目无焦点地开始浏览周围的玉器,一手却仍将她圈在身侧,顺着她那关于玉石的话题,柔声轻问:“只要什么?你继续说!”
有种被调戏了的感觉!
如玉纠结着冷谦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只要~,只要你把手放开,你这样,我感觉好别扭……
还好有人来了!
但这人一来,如玉更尴尬了。
“是啊,这位夫人,想要什么只管开口,您相公这么体贴,夫人要什么,想必相公都会答应的。”
“漱玉斋”的谭掌柜,从楼下走了上来,微笑着,招呼客人。
如玉剜了他一眼:老谭,扣一个月月钱!
谭掌柜的眼神闪躲了一下:少东家,是怪我说错话了?可是,我不是应该装作不认识您吗?您二位这,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我这样说话没毛病啊!
如玉:你假装不认识他就行!
冷谦看着两人“眉来眼去”:果然是认识的!
如玉心里叹了口气,脸上还是谄媚道:“殿下,可有看到合眼缘的?还是如玉来帮殿下挑?”
冷谦其实很好奇如玉制图的那些,但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就直接问了出来:“这里哪个是你制的图?”
谭掌柜:?他都知道了?
呵呵!如玉干笑两声:“应该都在三楼,是不是,谭掌柜?”
冷谦:还要更上一层楼?不是下等石料雕的吗?难道上面是仓库。
冷谦:“带我去看看。”
如玉:“谭掌柜,麻烦带路。”
谭掌柜眼神闪躲:你叫我谭掌柜,不是老谭,那~我到底该怎么开口称呼您啊,少东家?
如玉特意走快两步,表面是想在前带路,实则挡在冷谦身前,给谭掌柜比了个口型。
谭掌柜机智地接了领子:“余小姐,啊~不,两位贵人请!”说着先行在前面领路。
如玉正要跟上,却被冷谦一把拉住,如玉脚下一顿,回头看见冷谦比的口型:余小姐?
如玉的眼神缩了缩。
冷谦将她拎到身后,自己先跟了上去,防止他们串供,并开始套话:“掌柜的,认识我夫人?”
“您夫人,噢,余小姐那可是本店的贵人呀!”
谭掌柜立刻笑着答话,一点都不似有所隐瞒,并带着他们走到二楼左手最里头,那里有一扇门,门上挂了块牌子“非请勿入”!
冷谦:非请勿入?难道还真还是仓库?
谭掌柜推开门,侧身让开,对冷谦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冷谦看进去,里面是铺了红毯的楼梯,原来上三楼要从这里走。
谭掌柜侧着身子,边引路,边介绍:“这三楼都是绝世孤品,是不对一般的客人开放的,但您既然是……”
如玉听不下去了,插了句嘴:“掌柜的,就不必说这些虚话了。我夫君就想来看看如玉是否真的在为‘漱玉斋’制图,我夫君就是怕如玉那些银子来路不明。”
这是□□裸地串供啊!
谭掌柜:明白!
冷谦:你……你说得一点都没错!
冷谦本来是冲这么个想法来的,但刚才听了如玉一番话,那个有点冲动的小插曲,让冷谦对如玉的好感涨了几分。
现在又被如玉这两句话,一盆冷水给泼了回去。
……
楼梯尽头是一扇落了锁的门。
谭掌柜开锁,推门。
这是一间四面无窗的阁楼,但很明亮,因为有一道光从天窗,直射进来,刚好落在中间的一座玉雕上,照得那玉石发出淡淡的莹润的光泽。
六尺见方的阁楼,直径三尺的红木圆台,铺着雪白的长毛绒毯,上面有一座一尺立方的玉雕:
一头青灰色的大象,昂着它巨大的高贵的头颅,露着白色的象牙,长鼻指天,好像在仰天长啸,气势十足。
一只棕褐色的猕猴,身着紫金甲,但它头上的紫金冠已掉落,被踩在了黑色的象蹄下。那猕猴只得单膝跪地,臣服在了大象的脚下。
冷谦带着四分疑惑,六分赞赏,看向如玉。
如玉淡然一笑:“这叫‘封侯拜相’(疯猴拜象)!”
冷谦也笑了,笑中,那疑惑减了三分,全加给了赞赏。
还有一分疑惑呢?
冷谦忍不住笑着指着那只猕猴问:“这怎么就是只疯猴了呢?”
如玉眨了眨眼,认真地解释:“传说中有只石猴,他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去学那长生不老之术,到处求教,世人皆称他为疯猴。
后来,他学会了七十二变,头戴紫金冠,身披紫金甲,踏幽冥、蹈东海,闹天宫!不正是只“疯猴”吗?”
冷谦表示:给你十分!
若是只普通的疯猴,怕会给这玉雕掉价,但这只疯猴就不同了,他是“美猴王”,后来还成了佛啊!
冷谦实在压抑不住内心的好奇,问谭掌柜:“这座玉雕,只怕是千金难求吧?”
冷谦想就冲“封侯拜相”四个字,也价值千金了。
(如玉表示:嗯,一个字一千,再加制图、雕工等等。)
谭掌柜以为他要买,犹豫了一下道:“这座‘封侯拜相’,前两日已经有人出价一万两,定下了,暂时还放在这里,只是在等一块百年老檀的底座。”
一万两?
冷谦暗吸了一口气:这女人不是一笔就赚一千两,难怪吃点心,都可以来三人份的。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一两千,还得分颜色,不是白色的,是黄色的!
如玉微微一笑道:“果然,封侯拜相,黄金万两!”
冷谦看着她,脱口而出:“一万两黄金?”
谭掌柜笑应:“自然,这三楼的孤品,都是以黄金估价的。”
“您夫人可真是本店的贵人呢!”
冷谦:……
冷谦在上面那句中就听见两个字:真贵!
如玉突然想到了什么,向冷谦谄媚一笑:“殿下,既然来了,如玉想着不如挑些礼物回去,送给府里的姐妹。”
如玉:既然来了,不能白来啊,总得买点啥,对吧?
冷谦:我就看看,我不买!这里绝对是黑店,感觉你就是个托!
但好像是自己非要来的。
而且,这爱妃都开口了,还是给别人求的,怎么能拒绝呢?
于是,如玉开始一边挑挑拣拣地,还一边跟冷谦说道,还真像一对过日子的恩爱夫妻:
“这套金雀衔翡翠头面给穆侧妃,她虽然家世显赫,但应该是个节省的人,自己应该舍不得花这钱。”
冷谦:你怎么知道?
原来如玉看那天,穆雪晴戴的那支金镶玉的孔雀开屏发簪,里面镶的玉石并不是上等玉石,就是看个样式,其实不是什么很值钱的东西。
“这支芙蓉石的桃花簪,给沈娘子,她那模样温婉可人,这芙蓉色一定称她,人面桃花相映红呀。只是这芙蓉石不值什么钱……但以沈娘子的性子,应该不会怪我小气吧。”
“算了,也来整套头面吧!”
冷谦:这颜色好像是挺适合她。
“白璧无瑕平安吊坠,就这个~给梅娘子!”
冷谦:不解释了?也对,梅若华那性子,白璧一块,没什么可讲的。
冷谦居然全程陪同,如玉说的每一句,还都听进去了。
冷谦掩饰着心里的惊讶:你才见过她们一次,就这么了解她们了吗?
如玉挑完了:“谭掌柜,算便宜点哦!”
冷谦皱了皱眉:“好像少了一个吧?”
如玉立刻媚笑道:“如玉也有吗?给如玉的,自然是由殿下您亲自给挑了。”
冷谦挑眉,冷冷道:“给柳侍衣也挑一样。”
如玉的脸上写着三个字:不开心!
给你的妾室挑礼物就算了,那柳如璧配得上我这里的玉吗?
如玉转向谭掌柜,冷冷道:“谭掌柜,借我一个金锭子,回头您在那‘封侯拜相’的佣金里头扣。”
谭掌柜:噢,给您!
冷子君:啊?给我?
如玉把那金锭子塞到冷谦手里:“柳侍衣的!”
冷谦:金子?也对,那个人……
脑海中出现那个人一手接过,马上一口咬下金锭的画面。
冷谦嘴抽了抽:那人,还真是,给真金白银就成。我怎么会容这么一个人在自己身边,就因为她那张脸长得像那个人,哎!
冷谦终于发觉自己有点过分了,对如玉道:“你自己也挑一个。”
如玉眼睛一亮,歪着头,一副打着鬼主意的模样:“这“漱玉斋”里的什么都行吗?”
冷谦想到三楼那个黄金万两,噎了噎,但看着如玉晶晶亮的眼睛,还是点了点头。
如玉大笑着拉起他的袖子,抬起他的手,对谭掌柜扬了扬:“掌柜,我要这个,结账!”
冷谦:?
如玉又加了一句:“掌柜的,给打个折呗?“
”嗯~是那些……”如玉看了冷谦一眼,嘟囔了一句,“这个,不可以打折!”摇了摇他的袖子。
如玉:但可以打折(e)!
冷谦发誓:我没听懂,我没笑,真的!
将如玉那只牵着自己的袖子,还不安分的手,扒拉下来,冷谦将自己的五指扣了进去,紧紧牵住。
心跳又漏了一拍,如玉:?要演得这么逼真吗?
谭掌柜:你们继续演,当我看不见!
谭掌柜写着账单,心里叹着气:府里的姐妹?少东家的这位相公,居然还纳了妾?这,正头夫人还得给小妾们挑礼物?哎,也是,这不是我们南昭,男人都三妻四妾的。少东家要是跟朴师傅在一起该有多好啊……
“漱玉斋”后头的工坊里,正在领会那副“鱼化龙”之“意”的朴师傅,总觉得自己身后有双眼睛,但一转身……
隐在一旁的侍酒,立刻往后缩了缩,悄然退了出去。
……
冷谦一直扣着如玉的手,牵着她上了马车。
一上马车,如玉立刻甩开他的手,紧紧贴着另一边的车壁坐好,跟他保持距离。
冷谦:生气?怪我没给你买?不是让你自己挑的吗?你挑了我,现在想甩开?
冷谦也生气了:“你这是做什么?”
如玉:“殿下,马车里又没人看到,殿下就不必演了。”
冷谦:“你什么意思?”
如玉看着他,淡淡道:“殿下带如玉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告诉别人,殿下有多宠我,才会在不合规矩地别院住了好几天,都不回府。再有,就是确认如玉跟这“漱玉斋”是否真的有往来。不是吗?”
冷谦:你……你就是太聪明了,看破何必说破?你若真的只是给这“漱玉斋”做这制图,我也不介意,我也可以真的宠着你,但如果你有别的事情瞒着我……
冷谦一把将如玉拽进怀里,一手禁锢住她的腰,另一手的食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你不愿意我宠着你?你不是说你仰慕我吗?
如玉:你个死变态,明明喜欢的是男人,可女人也不放过!
“就因为如玉仰慕殿下,所以更不能接受殿下这样的虚情假意地对待如玉!”
回答得理直气壮!
冷谦:有些道理!但我还是觉得你没说实话。
冷谦还是不放过她,带着诱哄地问:“你怎知我对你不是动了真心?”
冷谦看进如玉的眼睛里,手指不经意地划过如玉的唇,突然回想起她吃那碗甜羹时的样子,如果可以的话,自己的手指很想变成那支勺子,能够被她含到嘴里……
如玉:我怎么知道?我当然知道当一个人真心喜欢一个人或者一样东西的时候,看着他或它的眼神,绝对不是你这样的!
你现在这样的眼神:脏!
趁着冷谦愣神,如玉推开了他。
冷谦也被自己刚才突如其来的念头羞耻到了,倒也不是这白日宣淫不行,怎么也得腰伤好彻底了吧……收了心思,正襟危坐。
两人一路沉默,到了皇子府,各回各院。
殿下回府,每个院都收到了殿下的礼物,包括那柳如璧。
果然,那柳如璧收下金锭子,立刻偏头,抬袖一遮,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哇,十足真金,开心!
这殿下在别院独宠玉侧妃,今日带着爱妃,逛了京城里最有名的“漱玉斋”,回来还赏了各院,这消息不止在皇子府,整个京城权贵圈都炸开了。
(接下来,漱玉斋里皇宫贵族,朝臣富商,突然多了起来,这玉器产量低啊,都有点供不应求了。
如玉表示:这大皇子的招牌还挺好用!
冷大皇子绝对没想到,自己给人免费代言了。)
穆雪晴看着那套金雀衔翡翠头面,想将整个饰匣,砸到地上,宝儿连忙给护住,劝解道:“主子,这可是好东西呀,这~这是殿下的赏赐啊,主子不能扔。”
穆雪晴恨恨地说道:“这是她挑的,是吧?金雀!她是想告诉我,我不可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是吗?温如玉!”
如玉、冷谦同时表示:女人的心思都这么复杂的吗?
梅若华:没有啊,我没啥想法!
沈知画:粉粉的,好适合我哦!
柳如璧:真复杂,比真金还真!
侍酒:男人的心思,就很单纯……
刚过未时二刻(下午茶时间快到了),冷谦交代侍剑:“去知会玉侧妃一声,说我晚上去她那里用膳。”
这意思很明显了呀,那白天就想那啥啥了呀,虽然腰还伤着,但这种事可以酌情,毕竟是情之所致……
侍剑:我就单纯是个跑腿的。
侍酒等侍剑离开,凑上前:“殿下,关于玉侧妃,奴才有事要禀告殿下。”
冷谦一怔:“何事?”
侍酒阴恻恻地:“奴才今日在漱玉斋,见到一个人。”
冷谦皱着眉看向他:快说!
侍酒:“朴玉堂!”
冷谦挑眉:“南阳朴石山庄的那个朴玉堂?”